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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歧
“弧光报告，进入轰炸路线，开始读秒——”
夜幕下的地平线被白色气流撕扯开来，庞大的黑色机体在贴近天边的地平线尽头翱翔，虽然它们所在的实际高度是一万多公尺以上的高空中。
“鸭嘴兽领队呼叫弧光，轰炸目标区域已经清空，执行B程序，米诺夫斯基粒子散布。”
在低空中盘旋的RF-4型轻侦察机负责执行CCT任务（*战斗航空管制），向正在临空的重型轰炸机群发出可以投弹的信号。
“投弹！投弹！”
数十架DEPP-ROG重型轰炸机组成的机群，密密麻麻地几乎遮掩住了整个天空，它们开始从弹舱内投下无数的航空炸弹，直接命中地面上的吉恩军防线。
随着DEPP-ROG机群的航迹方向，机群后方的地面上引起闪闪点点的连续爆炸——地毯式轰炸，就像旧世纪的越南战争中，美军的B-52机群倾巢出动轰炸胡志明小道的情景。
除了爆炸以外，地面上还有零零星星的闪光，那是吉恩军阵地上的防空炮火，高浓度的米诺夫斯基粒子让布置在地面的防空飞弹和雷达完全无力化。
“各机注意，是地面的AA炮火，提升高度进行回避。”DEPP-ROG的领机以指向性镭射通讯向各僚机呼叫道。
“弧光呼叫鸭嘴兽领队，任务完成，准备脱离空域，快点给我BDA（*轰炸成效评估）。”
“鸭嘴兽领队收到，发现目标区域有双重爆炸，推断任务已经达成！”CCT上担任雷达管制员的军官继续盯着对空雷达屏幕：“十点钟方向发现机影，是敌人的拦截机。”
远方空域出现的黑点，是吉恩军紧急升空拦截的托普战斗机群！
“交给小朋友们来处理吧，各机脱离轰炸高度，以C折点为基准航道线返回基地。”
被称为“小朋友”的FF-7护航战机群迅速散开阵势，朝着托普战机出现的方向呼啸而去，双方立刻在空中展开激烈的缠斗。
***
U.C 0079年12月5日凌晨1时25分——
西马德雷山脉与东马德雷山脉之间的纳斯卡平原上，巨型的庞盘级陆地战舰正在缓缓地前进，前方部署有足足一个师团规模的61式主战坦克群，而另外还有数十台GM以小队为单位在两侧警戒，组成的整个战斗集群扬起漫天烟尘，浩浩荡荡地在纳斯卡平原上开进。
这是从巴拿马基地出击，参与加利福尼亚基地压制作战的联邦军南方主力部队。
前方的山谷之间燃起的火龙让漆黑夜空的一角明亮起来，那是被空军轰炸之后的吉恩军防线，隐隐约约响起的炮击声是来自联邦军的前锋部队突破防线的战斗。
迷彩涂装的庞盘级战舰舰桥上，作为联邦军南方战斗群的司令部，在时间踏入12月5日零时——联邦军发动北美大陆压制作战的计划时间之后，整个司令部便立刻忙碌起来了。
联邦军分别由南北东三个方向进攻，以加利福尼亚基地为最终目标，开始清剿北美大陆上的吉恩军势力，作为奥德萨战役之后扭转整个地球圈局面的作战之一。
“将军，贾布罗发出的电报。”副官趋前向站在电子作战地图前沉思的将军报告道，将军接过他手中的电文。
“……看来贾布罗的官员还很不放心的样子，虽然接下来真正决定胜负的战场是在宇宙。”将军放下电文，望向作战地图前的其他幕僚们：“毕竟加利福尼亚基地的压制作战直接关系到贾布罗的安全，所以我们拿不下加利福尼亚基地的话，那群高官们根本就睡不好觉。”
“将军，拉尔夫·卡多少校报到。”副官领着拉尔夫少校上前，拉尔夫神色肃穆地向将军敬礼。
“少校，仪式就省了吧，轻松一点。”将军点点头算是回礼：“你应该知道让你过来的原因吧。”
“是的，是关于吉恩军的‘潘多拉’行动……”
“如果万一，那些东西被吉恩军从北美大陆带走，甚至是被带到宇宙上的话，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或许我们联邦会输掉这场战争。”
“或许会是那样……但是，有更多的人命会牺牲却是十分肯定的事情，历史会怎么样评价阻不了止这种事发生的我们？”
拉尔夫不自觉地挺直背，虽然舰桥内是开着空调，但他依然感觉到自己的皮肤下面不断地渗出汗来。
“你已经决定让哪个部队来执行‘那个’任务？”
“是的，是‘火狐’小队。”
“这么说来，少校，你已经有了自己跟这些部下们共同牺牲的觉悟吗？”
“是的……”
“很好。”将军转过背去，朓望着舰桥的落地玻璃窗外：“我期待着你们的好消息，少校。”
***
“鸣——鸣——”
隔着厚实的水泥墙壁，依然可以地面上尖鸣的空袭警报声，希罗发觉头顶上的那盏照明吊灯也在微微地晃动着。
他现在所在的房间，是基诺港基地下掩体群中的一个隔离房间，门外还有武装士兵在把守——他已经被剥夺去了行动的自由。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被指控有与联邦军私通的嫌疑——大概是多洛丝的作战报告中，有提到他曾经跟莉莉娜在一起的事情吧，虽然多洛丝只是说实话而已，但前来基诺港等待他们的SS上尉华络特·法鲁基却直接把他给关押起来，理由是希罗并没有老实交代他失踪的这三天时间里具体发生的事情。
希罗觉得好笑，他和莉莉娜之间的事情根本没有必要跟这些人详细交代，因此他直接拒绝回答华络特的所有问题，让他把自己关在这所房子里算了。
其实内心深处，更微妙地，他对这次“潘多拉”行动竟然产生了一点抗拒的心理，他竟想不再参与这次行动……
可能是那三天两夜的相处后，那个叫莉莉娜的女孩影响了自己，那个一向机械式地遵从命令的自己居然也抗拒起命令来。
她，现在还好吗？当时因为爆炸气浪而昏迷，但她还有呼吸的，她的同伴应该把她救回去了……
以后，还有可以见面的机会吗？一旦思考到这个问题，他的心里也莫名地躁动起来，在房间内的唯一一张床上辗转难眠。
目光所及的，是那本《翡翠森林的狼和羊》的童话小说，是现在唯一可以让他思念起她的物品……
那只名唤卡兹的狼，还真像自己……有时侯竟然忘记了自己究竟是狼？还是羊，甚至还痛恨自己确实是狼的本性……
“少尉，这样是不行的，特务上尉他吩咐过——”
门外的声音让希罗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似乎是门外的卫兵在阻止什么人进来的样子。
“啰唆！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啊？滚开！”是多洛丝的声音，然后门锁上响起转动匙头的声音。
“怎么样？还活着吗？”打开门锁的多洛丝走进房内，看着坐在床上的希罗：“不要指望我是来带你出去的。”
“指望你的话还不如指望魔鬼把我带走。”希罗哼的一声，躺倒在床上。
摊摊手，似乎多洛丝对他这种话也习以为常，她也发现到那本童话小说：“真悠闲，还可以有心思读儿童读物，就是那位联邦军女朋友送给你吗？”
回答她的，只有希罗那两道冷得杀死人的视线，多洛丝毫不为意并直接坐到他的床头拿起那本书。
“我还以为地球的儿童读物跟SIDE-3的有什么不一样，看来这本书倒是没有什么区别。”
“……你读过？”希罗以背对着她，合上双目地问道。
“嗯……你该不会认为自己是那头笨狼吧？”
“我不是孩子，我对那种东西没有兴趣。”
“反正我过来是为了告诉你，我们那边的狼群首领的决定。”多洛丝站起来，望望床上的希罗：“华络特已经接管了整个‘潘多拉’行动的指挥权……是统帅部在贾布罗侵攻作战失败后发布的最新命令，‘如果联邦军在转移行动的过程中发动攻击，就立刻解除禁止使用的封条，不顾一切伤亡阻止联邦军在地面的攻势’……”
狭小的房间内被一种可怕的沉默所支配，他们两个人都非常清楚这道命令背后的意义。
“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多洛丝走到门口边：“……你自己来决定，你跟那只小羊咩之间，是把她给吃掉，还是一起逃跑吧，卡兹狼。”
大门“砰”一声地关上，留下希罗一人躺在床上茫然地沉思……
***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噜咕噜咕——”
沉睡中的莉莉娜被一直缠绕在耳边的某种噪音吵醒，她便睁开了眼睛。
“唷，你醒过来了，大小姐。”坐在病床边上哼着歌的狄奥拿下了还响着音乐的耳机，兴高采烈地凑到莉莉娜面前。
“狄奥，听到你的歌声，想不醒来也不行啊。”莉莉娜苦笑着，挣扎着想坐起身子来。
“哎哎哎哎，不要这么大的动作的，你的身体才刚刚恢复过来。”狄奥帮忙把她扶了起来：“比露迪！喂，快过来帮一下忙。”
“什么事啊？狄奥。”
一名小护士从病房外边冲了进来，看见醒过来的莉莉娜便急匆匆地跑过去：“哎呀，太好了，您醒过来了！”
“你是？”
“我是比露迪·舒拜嘉伍长，是照顾您的护士。”留着俏丽短发的小护士笑眯眯地自我介绍道。
“哦，谢谢你的照顾，比露迪。”原来就是她，怪不得狄奥肯一直守在这里——莉莉娜对短发女孩笑一笑，然后四处张望一下：“这里是？”
“这里是东马德雷战区的野战医院，不是帐篷哦，可是水泥钢筋的大厦啊。”狄奥得意洋洋地介绍着。
“是吗，我在医院里。”松一口气，莉莉娜残存的记忆里只有ZAKU的爆裂手榴弹爆发前的一瞬间，希罗呼喊她名字的画面，然后就一片空白……
“你们……我是怎么样被送回到这里来的？”
“是我把你送回来的。”未等狄奥他们出声，出现在门口的卡多鲁回答了她的这个问题。
“卡多鲁。”莉莉娜望向他，眼神中多少带点不惑：“是你救了我回来吗？”
“嗯。”卡多鲁点点头，走到她的病床前。
“喂，比露迪，口渴不渴？”狄奥站了起来，拉着比露迪的手：“我们到外面喝个咖啡怎么样？啊？”
“我不太渴啊，狄奥。”比露迪仰起小脸，有点茫然地看着他：“而且我还在勤务之中，不可以离开岗位啊。”
“哎呀！真受不了你。”狄奥抓抓头，不管三七二十一拉住比露迪就往外面跑：“我说你渴就渴吧，一起喝咖啡去！你们两个在这里慢慢吧，安啦。”
***
待狄奥和比露迪离去后，卡多鲁才开声问：“觉得怎么样？”
“嗯，已经好很多了。”莉莉娜低下头，手一直在捏着盖在身上的被子。
“觉得好就行了，继续好好地休息吧。”卡多鲁放下手里的水果，是他特意从外面摘回来的。
“哎，卡多鲁。”莉莉娜突然间抬起了头，话语之间有点犹豫：“我……我想问一下，那个人……那个……”
“谁？”
“那个……那一天和我在一起的吉恩军少尉，他后来怎么样？”
“……你好好地休息吧，莉莉娜。”卡多鲁一脸愠色地转过身去，正准备走出房间。
“等一下！卡多鲁。”莉莉娜急忙喊住他：“我想你是误会了，那人他……希罗他不是什么坏人，我在最危险的时候，他曾经救过我！”
“不是坏人！”卡多鲁转过身来，平时温和的语气像突然爆发开来一样：“不是坏人的话，为什么要把太空殖民地扔到地球上来！为什么要杀死这么多人！”
“卡多鲁！那不是希罗做的！”听到他的话，莉莉娜也有点激动起来：“虽然他是吉恩军，但他也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他们全都是野兽！”卡多鲁上前抓住莉莉娜的肩膀：“莎莉少校在你昏迷的时候替你做了全身的检查，你说在他跟你独处的时候，他曾经对你干了些什么？你自己知不知道？”
“那种事情！”莉莉娜挣脱开被卡多鲁抓痛的肩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不是那样的事！”
“就因为这样跟你相好了，所以你才替他说话？”多少失去理智的卡多鲁说出这番话以后立刻感到后悔莫及——不管实情是怎么样一回事，这已经大大伤害到莉莉娜的心——
“啪！”
莉莉娜的掌打在卡多鲁的脸上，脸上的泪水也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对不起。”捂住脸，卡多鲁呐呐地说道，看着伏在床上痛哭的莉莉娜，他有一种超然无力的虚脱感觉，他真的伤到了她，毫不留情地……也伤到了自己……
笨蛋，真是一个笨蛋……
“卡多鲁，莉莉娜。”
诺因和多诺走进了病房，已经伤愈的诺因手里还拿着一份任命状之类的文件。
“队长。”
“诺因姊。”
“你们怎么了？”多诺满腹疑惑地问道，室内的气氛有点古怪的感觉。
“不……没有什么。”卡多鲁低下头侧过脸去，莉莉娜则尽力拭去脸上的泪迹。
“咳——”尽可能地忽视掉两人的狼狈相，诺因拿起那份文件：“卡多鲁·纳巴·威那少尉，这是你的任命状！”
“是！”卡多鲁正色后立刻接过那份任命状，打开一看——是任命他为“火狐”小队队长的任命。
“队长，这——？”
“呃，听好了，之前的作战中，另外的一支MS部队——‘灰豺’小队遭到重创，小队长也阵亡，所以司令部命令我过去‘灰豺’小队那边担任指挥，另外由于卡多鲁在斯拉莫村的战斗中表现也非常出色，所以卡多鲁将会填补我的空缺担任‘火狐’小队的指挥。”诺因如此地解释道。
“队长，我也想问一下，那我们的补充驾驶员怎么样解决？”多诺也提出了疑问，诺因离开以后，队上三台MS就只有他和卡多鲁两名驾驶员。
“那个也不用担心。”诺因的脸上浮起一个颇有趣味的表情：“直接调派狄奥当MS驾驶员就行了，那家伙毕竟也受过正规的MS驾驶训练，只是实战经验少一点而已。”
“那么，Hover Truck那边……”虽然让狄奥转当MS驾驶员是多少叫人有不踏实的感觉，但另一个问题更重要——
“Hover Truck的支援任务以后交由莉莉娜一个人负责。”诺因望望病床上的莉莉娜：“可以吗？莉莉娜·杜利安军曹……不，是曹长了，你和狄奥都是一级进阶了，任命状会在明天凌晨作战前夕送过来。”
“明天的作战？”众人的心都随着诺因的这句话提升到不安的最高点上——
“对！大作战，把吉恩军彻底赶出地球的反攻大作战……”
在诺因烔烔有神的目光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机体名词解释
马杰拉坦克：吉恩军使用的主战坦克，使用炮塔和底盘可分离的机动结构，装备一门175毫米加农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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