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东京72小时（3）
　

十二月初的东京，寒意已经开始慢慢地侵袭至每个角落，不过大街并没有因此而变得冷清，人们的心情为即将来临的年终假期而依然活跃，到处都可以看见亲密的情侣还有携老带小一家人的身影。

不过与之相梗的因子也渐渐地在空气中蔓延，不论是新宿的步行者天堂或者秋叶原的街头，都出现了迷彩涂装的自卫队轻型车辆，虽然数量不多，但在拥挤的人群中却特别显眼，如果有坦克一类的重装备出场的话，一定会吸引一大批军事OTAKU来拍照留念。

在另一个方向上的赤坂区，大半个的日比谷公园被完全地封锁起来，外围的警备由警视厅的公共安全部和私人警备企业的OZ来执行，而不远处的东京铁塔则以内部维修为由暂停了观光开放，铁塔的外表开始被一层大型伪装网所覆盖，并且安置上了不少类似发射装置的大型天线。

敏感的传播媒体很快就捕捉到这一异动，然而防卫省方面很快就发表了即将在都心进行大规模对抗恐怖活动的演习计划，并且说明届时会有平民疏散的演习，希望演习区域的民众有所准备——


“既然是连超级大国的摩天大楼也会让飞机撞毁，啊，确实是不得了的事情，国民要端怀着正确健康的心态去看待这个问题，切勿持骄莫噪啊，这是我个人的看法，啊，总而言之吗，日本是个和平美丽的国家……”

被记者追问到对于自卫队演习的看法时，位处总理大臣上的人物作出如此让人一头冒水的回答，可以在电视屏幕上感受到在场记者们咋舌的面孔。

“这人啊，不去捧奥斯卡奖杯简直是浪费了，如果说奥斯卡有一个最佳翻白眼奖项的话。”

大型液晶电视前的莉莉娜如此辛辣地批评道，这里并不是她的家，而是办公的高等参事官室，她却是一派悠闲的样子坐在沙发组上看电视。

刚刚进入室内的希罗大概已经习惯了她这种工作作风，只是走到她的办公桌前把整理好的文件放下，他一边听着她的话一边想着之前多洛丝对他透露的情报——

莉莉娜，或许针对她的阴谋已经在暗中实行……

“希罗。”

她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只见她转过身来正以一种探询的眼神盯着自己。

“……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警视。”他装出一付冷静的模样，镇定自若地迎视她的目光。

“不，奇怪的不是你的脸，而是你的行为。”莉莉娜的鼻子里“哼”地一下：“你还没有告诉我，昨天回来以后，你上哪里去了？”

“我到洗手间去了。”其实他是跟多洛丝到资料室去，多洛丝除了告诉他，莉莉娜因为非法枪支运输的事件而已经被公共安全部盯上外，还把一张神秘的光盘交给他。

“呵，你倒是带我到男洗手间见识一下，哪个大号间可以捡到一张连警视厅中央电脑系统都无法解开的光盘。”莉莉娜从手上拿出的东西让希罗稍稍地吃了一惊，尔后有点不自然地把视线转移开去。

他昨天回到办公室后，便把那张光盘交给了负责文书处理的比露迪·舒拜嘉巡查，本来是想拜托她利用警视厅中央电脑系统来破解光盘，但光盘现在却落到莉莉娜的手里。

“比露迪说她也没有办法，所以把东西转交给我。”莉莉娜眯起眼睛：“老实说，这是从哪里弄来的？”

“……这个原本是枪械案中的证物，是我的朋友拜托我帮忙的。”

“是多洛丝那家伙吗？”

“……不，不是的。”对于莉莉娜的直觉之准确有点惊讶，但希罗还是掩饰住自己的真实想法：“是狄奥……是那家伙来拜托我帮忙的。”

“呵，我可是有办法找狄奥来证实的，如果让我知道你跟多洛丝那家伙私下背着我干什么小动作，我不会放过你的。”她的威胁完全像是捉住丈夫偷腥的呷醋妻子对白，不过莉莉娜一点也没有这种自觉。

“这玩儿很重要吗？”她拿起光盘左顾右盼了一番，只见希罗点点头：“对，是枪械案破解的关键，里面应该留有犯人的线索。”

希罗暂且把SANK涉及案件的细节省略掉，如果莉莉娜知道自己的相关企业涉案也不好下手吧……不，她的个性不会乖乖地等着敌人找上门来，而是在敌人动手之前就把对手漂亮地解决掉，自然也不会为程序和规条所约束。

“我到时候会交给了卡多鲁来做，相信他会解决掉问题的。”

卡多鲁是莉莉娜私人助理之一，也是一名电脑天才，破解水平大概比警视厅中央电脑系统还要高，应该不成问题。

“嘀——”

内线话机的信号灯亮起，办公桌旁边的希罗按下通话键，只听见比露迪有点急促的声音——

“希罗警部辅，那个……是公共安全部的人员，他们说要找杜利安警视。”


***

刑事部参事官办公室从十分钟前开始就被一种异样的氛围所支配着，七八名身穿黑色西装的大汉来到办公室中，占据着办公室的一侧，属于办公室人员之一的张五飞以高大的身躯堵住通往莉莉娜办公室的路，对着黑衣人们怒目而视，而比露迪也毫不畏惧地站在他的身边，双方相峙的局面直到参事官办公室主人的身影出现才告一段落。

“怎么，竟然要劳烦公共安全部的各位大爷来到贵地，到底有什么贵干？是要非法逮捕？还是要捏造罪名？”

莉莉娜悠然地走到办公室的中央，以女王般的高傲姿态冷视着闯入者，让黑衣人们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杜利安警视，我们只是收到线报，关于之前发生一宗枪械案件跟参事官办公室有所关联，所以今天前来取证调查。”黑衣人那边为首的是一个瘦高、面孔尖瘦的男子，希罗只记得他是公共安全部的搜查官特朗多警部。

“那么作为当事人，我能够知道那个‘线报’的来源吗？”

“当然不行，这是警察内部的调查程序，任何人员都得给予无条件的合作。”

“但没有说合作对象是你们这等喜欢把真相当作垃圾一样埋在坑里的盖世太保哦。”

对于莉莉娜露骨的嘲讽，特朗多慢了几拍才反应过来，他的脸色变得有点羞怒，大手一挥：“不管你愿意不愿意！给我搜！”

他身边的黑衣人随之唰地一下散开，不过比他们的动作还要快——莉莉娜手上的枪已经指到特朗多的眉心中央，然后一声厉斥：“全部不要动！谁敢动，我就以非法闯入的罪名击毙他！”

所有的人的动作立刻停顿了下来，但有一个离莉莉娜和特朗多距离不远的家伙却不安份地想发动突袭，却被眼明手快的希罗一脚扫翻在地。

“喂，多余的动作不要做，我一个纤纤弱女子，手上的力气轻得很，说不定一个手滑，枪会走火也说不准。”

边说着边把枪口往特朗多的脑袋上压，莉莉娜露出一个宛如勾魂死神的甜蜜微笑，让特朗多瘦高的身子不停地哆嗦着：“莉莉娜·杜利安……你、你以为做出这样的事情，我们、我们会轻易地放过你吗？”

“呵呵，我啊，很害怕哟，我确实不知道‘你们’会不会放过我，不过倒可以肯定‘你’想不放过我也不行，如果你还想看到明天的太阳的话……”

特朗多的双脚一软像烂泥般瘫倒在地上，莉莉娜的枪指指门口冷然道：“今天本姑娘心情好，你的归宿在那边，在本姑娘心意未改变前快点滚过去吧……还有，回去跟你们的主子说，在本姑娘面前别耍这些小花样，除非正面来硬的让本姑娘开心一下。”

“警部！”

黑衣人们手忙脚乱地扶起特郎多，边叫着“你们等着瞧”边匆匆地向门外撤退离开。


“……看来，这次我们是彻底地与公共安全部为敌了。”把特朗多驱离后，希罗垂下一直紧崩的肩膀，转而向莉莉娜说道。

“你会感到遗憾吗？”莉莉娜的脸上一点也没有犯错误后的反省之情，虽然说特朗多等人的贸然搜查有点不合常理，但莉莉娜在警察局内拿枪指吓他人的行为当然属于不当。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未等希罗的话说完，比露迪愤愤不平的声音插了进来：“实在太过分了！即使是公共安全部也只不过是警视厅里的一个部门而已！他们怎么可以把警视厅当成是自己的私有物，还到处横行霸道！”

“他们的确过分，即使是调查案件也得先知会我们的上一级部门，刑事部的其他成员也有权参加搜查，这是常识中的常识！”属于“常识派”硬汉的张五飞巡查长点头赞同道，他的搜查经验也是在场众人中最多的，所以话也特别有份量。

想不到公共安全部一向恶劣的风评竟然在这时候把莉莉娜之前无法无天的行为完全掩盖过去，而且现在还要让“驱魔女王”添上胜利的一笔——她这下子得到了刑事部同事们的全力支持，希罗也只有为莉莉娜的好运气感到不可思议。

“啊，今天的好心情都让这群王八蛋给搞坏了……”莉莉娜颇为不满地甩甩头：“今天我先回去了，比露迪，五飞君，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你们咯。”

“请放心地包在我身上吧！”五飞挺直胸膛端正地敬一个礼，而比露迪则笑容满脸地挥挥手：“玩得开心点哟，女王陛下。”

正当希罗也像五飞那样敬一个礼说“你走好啊”的时候，莉莉娜已经一手扯过他的领带往门外拉：“希罗，你跟我来一下。”


***

“监测哨一号，毒龙已经就位，十五分钟后开始行动。”

“目标物是TOY-BOX，排除所有障碍后夺回，明白没有？”

“了解，已经输入毒龙的行动程式，排除障碍，掩护夺回行动。”


由于政府宣布自卫队的演习行动会在都心展开，所以警视厅内的人员大部分都出动支援外勤，各部的部长和各级官僚也被警视总监召集起来，到新宿御苑的高级京怀石料理店进行所谓的“紧急会议”，因此今天在警视厅内走动的人员几乎所剩无几，尤其在下班时间过后——

而负责监控的保全摄像头则拍摄到一辆印着废弃物回收企业标志的卡车悄然地驶进了警视厅的后门，并且在下一瞬间，保全摄像头的信号被切断了，屏幕上化为一片完全雪花的画面。


无奈之下，希罗只有随着上司的步伐登上通往警视厅地下停车场的电梯中，虽然下班之后的时段并不在他薪金支付的范围内，但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在支配着他跟着莉莉娜的身影。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希罗。”

以背部对着他的莉莉娜突然间开口问道，让之前给忧郁气氛所支配的希罗回过一点神来，他踌躇了片刻后才开口说：“嗯，只是我觉得特朗多警部是被人操纵于台前的人偶而已，公共安全部……不，上层似乎已经不把那件事情当作是普通案件处理，尤其在这种敏感的时刻……”

“你意思是说，这件事始终是以对付我作为目标而在某人的导演下发展的？”莉莉娜稍稍地偏过头来，视线落在希罗的脸上。

“确实，现阶段的发展看来不排除这种可能。”希罗依然是板着脸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但他的眼神却无法掩去他的担忧之情。

“……你啊，什么时候学上这种官腔话，意思是明白的，却让人完全摸不着脑袋。”莉莉娜沉默了片刻，像是对他的话作出反应般摊摊手：“还有，你这种想法是让谁影响的？多洛丝那家伙吗？”

“其实卡塔罗尼亚警视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为何不好好考虑一下呢？”

“反正多洛丝的意见我可不想领教，她那人就是让人家站在火山口时再使劲地推一把的类型。”

“我倒觉得是有人自己已经跑到火山口边，还以为脚下是威威基沙滩……”

“希罗！”莉莉娜有点恼火地拉住希罗的领带，彼此的鼻尖几乎面对面地碰到一起：“为什么你老是替多洛丝那家伙说好话！说！为什么！”

“——因为我真的觉得你现在的处境有点不妙！我在担心你啊！”希罗罕有地把话吼回去，但随即把话补上去：“……这样会连同整个参事官室的同事都牵连在内的，我有责任要避免那种状况的发生，如此而已。”

“……你在担心我？”莉莉娜仿佛是非常吃惊的样子，连扯着希罗领带的手也松开了：“你真的在担心我吗？希罗……”

“嗯……”本来他想把后面的话再复述一遍，但转念一想不如让她就那样认为，可能她会接受自己的想法呢？

“好吧，如果是希罗的意见，而不是多洛丝的，我会接受的。”不知道她是真的那样想，还是顺水推舟的做法，但希罗不得不承认她的立场转换得真快，是自己的原因吗？

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突然间电梯“咣”地一声停顿了下来，照明灯光也切换成紧急电源的红色——


“注意，注意，大楼内发生局部性消防灾害，请相关区域的人员立刻撤离，重复——”

消防系统发出撤离的电子广播，电梯已经全面关闭，看来大楼内某个地方发出了消防警报，消防系统突然自动启动，警视厅本部大楼正门的电动防火卷闸正缓缓地闭合上去。

“火灾吗？”

希罗抬头望望电梯的指示灯，他们的位置正在7楼和8楼之间的夹层，如果是火灾的话得尽快离开电梯间才行。

好在电梯大门有强制开启装置，两人好不容易爬到6楼的走廊上，虽然周围是一片紧急电源的红色灯光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白烟，却看不见有一丝明火的痕迹。

“警视！”希罗在一个拐角处发现了异样的东西，莉莉娜跑过来只看见一个被安置在墙脚发出白烟的罐状物体：“……是低烟瓦斯，看来是有人安放在这里的，大概是要伪造一场火灾，让消防系统启动吧。”

“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哪知道……不过大概是普通人心里认为警署是防卫森严的地方，但却有人胆敢反之其道而来打这里的主意，俗语不是说‘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吗？”

“这里可是警视厅而不是银行或者国家金库啊——”

“不如直接去问问对方吧！”

莉莉娜截断希罗的疑问，只见白色烟雾的那一端出现了几个模糊的人影——很快就显露出原形，是三名全副武装、头戴凯夫拉盔和防毒面具的士兵，只见他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举起冲锋枪就朝着希罗和莉莉娜射击——

“哒哒哒！——”

走廊上的花盆被轰个粉碎，莉莉娜和希罗立刻纵身往两旁跃去，莉莉娜敏捷地掏出枪套里的手枪：“希罗！”

没有任何事前的计划，但两人的配合却天衣无缝——希罗迅速地取下墙边一张画框，没有任何犹豫就朝着向自己疯狂开火的士兵掷去——

“哒哒哒！——”

画框在半空中被子弹撕成碎片，但却借助火力被画框吸引的空隙，莉莉娜如猎豹般优美的身影瞬间逼近，“砰！砰！砰！”三发漂亮的点射，三人手中的枪支纷纷落地，还未等捂住被打伤的手腕吃痛的士兵们反应过来，希罗如闪电般的两拳一脚已经把人统统放倒了。

“一群王八羔子，竟然用这种手法让我变相加班！可恶！”

莉莉娜一边大声地斥责着，一边弯下身从一个士兵的枪套里拿出自卫手枪，把枪扔给希罗，接过枪的希罗这时候听到倒在脚旁的士兵身上传出声音——

“沙——第6队已经成功潜入，正向15楼进发，离目标物还有三层的距离，完毕。”

“毒龙已经放出，各部队注意，发出识别信号，撤离毒龙的清理区域。沙——”

希罗从士兵的身上取下无线通讯器，莉莉娜来到他的身边，仔细地听着无无线电中传出讯息。

“看来对方是有组织地对警视厅展开侵袭，不知道他们具体的目标是什么？”

希罗感到有点困惑，如果说对方是犯罪组织什么的，目标应该是被没收在警视厅地层格纳库的赃物和证物，甚至是旁边的军械库，但奇怪的是，现在对方的动向看来是一味地往上进攻，而启动消防系统的目的应该是限制大楼内的人员活动和防止外面赶回来的增援——如此劳师动众，究竟是15楼上面有什么东西会吸引这伙人冒险攻击警视厅？

“警视，你到哪里去？”希罗有点不解地望着莉莉娜往楼梯的位置走去：“我们不是应该到楼下面去等待支援吗？”

“比露迪和五飞还在楼上啊，你想丢下他们不管？”没有理会希罗的疑问，莉莉娜自个地往楼上跑去，对于她的行动感到有点意外，不过希罗也很快地跟上的她的步伐一起赶到楼上去，要赶在敌人之前跟五飞他们会合。

“警视，到底他们是什么人？”

虽然已经跟敌人接触了，但希罗却无法从那三名士兵身上找到任何证明身份的物件，早知道就不要下这么重的手，好歹留下一个活口审问一下。

“是私人警备企业的雇佣兵。”

走在前面的莉莉娜这样下断言道，希罗有点意外地看着她的侧面，意思是不明白她可以毫不犹豫地作出这样的推论。

“从他们的装备和战术素质来判断，这伙人可不是什么帮派成员或者街头混混，而能派遣着种家伙上来的地方也不多……”

“私人警备企业吗？”

“对，就是那个OZ。”莉莉娜道出了这个跟希罗心思一致的名字，让希罗记得上次中央线地底事件的时候，OZ也曾经派出过善后的处理部队，虽然当时在他们面前被修理得很利害，但他们的装备和战斗力都是一流的。

另外，15楼以上的部门基本上都已经下班了，雇佣兵们似乎要往更高的楼层发动冲锋，那么他们的目标岂不就是——

“难道他们的目标是——”

“没错，大概就是18楼，我们的参事官办公室。”莉莉娜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更准确点来说，是这玩儿。”

莉莉娜手中拿着的正是那张无法解密的光盘，这时候希罗也开始明白警视厅本部被袭击的原因：“看来这东西，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重要，他们竟然为了这个而袭击警察总部。”

“至少对于他们来说，冒这样的险还是非常有价值的。”莉莉娜把光盘收回怀里：“所以绝对不能够让它落在对方手里。”

“……还有，他们在通讯里说的那个‘毒龙’是什么玩儿？”

“我哪知道这么多……大概是把什么东西放进来了，因为害怕发生误伤，所以要在那东西活动的范围内撤离。”

莉莉娜不解释就罢，听到她若无其事的说明，希罗不禁头痛起来，那么到底现在有什么东西混了进来？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东西”对于他们而言绝不会有一丝的善意……


***

两人跑到12楼的走廊上，这时候，连接走廊的大厅一角传来了声响——

“希罗！”

莉莉娜的枪口随着警觉的声音指向那个角落，与此同时，他们的耳边也同样传来手枪上膛的“咔嚓”响声。

“等一等！警视！”希罗慌忙按住莉莉娜的手阻止她扣动扳机，因为他立刻判明了从角落中出现的人物身份并不是敌人——

“什么嘛，原来是你这家伙。”被希罗制止住的莉莉娜蹩蹩眉，发出嘲弄的声音：“难道说，你就是给放进这里来的‘毒龙’？”

“警视。”希罗摇摇头，望向出现在眼前的人物——多洛丝·卡塔罗尼亚警视，她同样是手中持枪的状态，不过发现来人是希罗和莉莉娜后，警戒的态势便放松下来。

“希罗警部辅。”她松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枪然后走到他们的面前：“太好了，你们也平安无事。”

“卡塔罗尼亚警视，想不到在这里碰上你。”

“本来我今天要到新宿御苑的，但后来要留下来处理一些文件，所以没有提早离开……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多洛丝你该不是想充当什么拯救大局的英雄，你应该到总监大人的‘紧急晚餐会议’上表演一下你属于官僚的才能，这里的坏蛋不是你那种层次的人物可以应付得了的。”

面对莉莉娜肆无忌惮的嘲弄，多洛丝不高兴的表情完全写在脸上，但她还是把火气给按捺下来：“对对！我不像是莉莉娜小姐那样不分场合做事的人，如此而已。”说罢，不理会莉莉娜张牙舞爪的反击，转到希罗的方向：“对了，你们有没有看见过狄奥·麦士维巡查长？”

“狄奥？”

“嗯，本来警报响起时，我是和他一起从办公室离开的，却在途中被那些身份不明的人开枪袭击，我跟他一时间走散了，他大概还在这里附近。”

“……我想他会照顾自己了，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暂避。”虽然对落单的狄奥来说有点无情，但此地不宜久留，而且他们还得跟五飞和比露迪他们会合才能够脱险。

“好吧。”多洛丝点点头，正当三人想离开的时候，莉莉娜却停了下来，她回头望向后方走廊的深处——

“怎么了？莉莉娜。”希罗和多洛丝不约而同地望向她，只见她脸上显露有点奇怪的神色：“……有什么东西正在往这边来。”

“是狄奥吗？”

“……不，不像是脚步声。”突然间，莉莉娜叫了一声：“糟糕！快趴下！”

“咚咚咚！——”

多洛丝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她一把拉到地面上伏倒，随之，走廊深处的黑暗中迸发出一阵橘红的火光，子弹像雨点一样朝着他们刚才所站的位置喷洒而来，墙壁上瞬间被凿出了无数的大洞，瓦砾碎片哗啦地掉落到地面上——

“那是什么……”

多洛丝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出现在黑暗的影子，发出规则的“咔沙咔沙”的声音，被弥漫的硝烟笼罩中的轮廓也渐渐地清晰起来——

“希罗，我记得你好像说过对于多蛰足科目的动物没有什么好感对不对？”莉莉娜带有点快意的说话传到希罗的脑海，然而希罗也一时间无法反应过来，他和多洛丝一样，正为眼前出现的物体而目瞪口呆——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就像一条漆黑色的大蜈蚣一样，体长大概十公尺以上，由多管金属组装而成，外部覆盖着装甲模块的机械仿生物，它的端部设有亮着红光的先进传感器和摄像头，再加上装备在下方的12.7毫米火神式多管机关枪，和腹下数十组闪着寒光的利刃构成的蛰足，发出令人不快的“咔沙咔沙”爬行声响，正从走廊的中央向他们缓缓逼近，仍冒着白烟的黑森森枪口直指向目标物的方向——

“哼哼，这就是‘毒龙’的真面目哟……”

莉莉娜竟然仰首露出一抹无所畏惧的微笑，然而在希罗的眼中看来，这是意味着比核子武器还要危险数万倍的美丽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