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人类给我们的爱很有限

当他们丰衣足食的时候，赐予我们温暖的怀抱和柔柔的呵护；可当他们兴趣淡泊，或生活出现危机的时候，也许毫不犹豫地把我们丢落到街头。

即使是这样，我还是深深地，深深地依恋着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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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娜变得很少在历史课上开小差，至少不会光明正大地和希罗对着干。对此狄奥表现出与其它同学相当一致的惊讶。

“猫科动物间的共鸣？”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可能原因。

“也许。”莉莉娜懒懒地趴在书桌上，她最近情绪很不好，连窗台吹进的热风都好像夹杂着的焦躁欲动，让她恍恍惚惚坐立不安。

即使修成妖怪也避不过这一关，从冬末到夏初的猫类发情期。

只有二百年修行的莉莉娜，最初根本不能控制自己化妖后更加强烈的气味，以至于刚搬入城市的那个春晚，月光皎洁，屋顶窗外扒满了大大小小的公猫，叫声震天。吼着驱赶的莉莉娜发现自己声音也变了调，完全弄巧成拙，索性捂进被窝逃避现实。

最后忍无可忍的狄奥同志使出雄犬的招牌咆哮，公猫群才怏怏而散，以为终于天下太平突然砰地把门栓上，满脸慌张，还没反应过来的莉莉娜下一秒被围上窗口的母狗群吓得半死。

那是刻骨铭心的一晚，现在的两只明显进步许多，至少在普通猫狗面前，他们和人类没有区别，但和希罗比起来，几百年修行的差距显而易见。

那只黑豹活了多长时间，一千年？还是更久？一副看透世间百态的样子。

“卑斯赖多同学，有外找。”被喊声晃回神的莉莉娜抬起头，一身便装的卡多鲁驻在教室的门外，静静地看着她。

什么事？莉莉娜记得高三组的毕业典礼上个星期就结束了，卡多鲁应该已经离开学校才对。

“M大学的通知书昨天寄到我家，我大概两个星期后出发，适应一下环境。” 卡多鲁双手插进西裤口袋，“出发前我姐姐想给我举办一个送别派对，你也过来好吗？以后不常见了。”

“好。”其实莉莉娜还想说路上多多保重，嘴巴张了张没发出声音。

少年温柔地看着女孩，眼眶却慢慢红了，其实他们当初就不是自愿和对方分开的，只是过于年轻的自己并没有抵抗命运逆潮的能力。

“你可以叫上麦斯威，两位我都非常欢迎。”

莉莉娜又点了点头，只是低头不想再看那双深情的眼睛。该说的，我都已经说清楚了。我不会跟你走的。

我不会离开这片跨越两百年羁绊和思念的土地，绝不。


（五）

“同学过来看看，家政社新推出茶包饮料，有舒缓压力放松心情的功效哦——”

随着考试逼近，大部分社团停止活动，学生群陆续开始出现期末综合症，胸闷失眠头痛呼吸困难心律不正等等等等。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有效，新产品似乎很受欢迎，背英文背到发狂的狄奥终于也买回来了两袋。

开水冲浸着茶包，腾起滚滚白气，前边的莉莉娜蓦地转过身：“你在喝什么？”

“这个？家政社的养神饮料而已，我不想今晚睡觉又梦到单词。”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狄奥没料到莉莉娜会对这个感兴趣。

“很香。”莉莉娜眯起眼睛。

“啊，会吗？”用力地嗅了嗅，和普通的绿茶没啥区别，就是多了点其它植物的气味。“喜欢就给你一包，真难得。”

接过狄奥丢过来的茶包，莉莉娜放到鼻子边闻着，这种气味让她感到莫名兴奋，甚至有些上瘾的危险，一瞬间脑袋的空白让她发出低低的喵声。狄奥在后面不可思议地瞪着她。


养神茶吗。

是不是喝了这个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是不是喝了这个就不用再思考那些人类才需要思考的无聊问题了？

“希罗教授，辛苦你了，喝口茶吧~~”期末忙碌的女教师们不忘讨好，热气腾腾地将茶泡好放到希罗桌面，原本认真改卷的希罗视线被吸引开来。

“这个是？”

“学生自己发明的养神茶，我们都觉得不错，给教授推荐一下！”难得见希罗对工作以外的事物感兴趣，女教师眼睛都发亮了。新来的年轻教授不仅英气逼人而且还是单身活会，可惜不管明示暗示这位教授就是没啥表示，害她们泄气很久。难道希望之神终于听见她们的心声了？

正这么想，希罗说了句谢谢，并没有碰茶杯，又低下头做自己的事，仿佛刚才发生的都是错觉，白白高兴的女人们没趣地互相对望数秒，解散归位。

下午轮到A班进行历史小测，走进课室的希罗很快发现少了一名考生。

他把试卷发下去，开考后静静地在教室来回走着，巡视着作答的学生。走到狄奥身边时希罗停下来，轻声问：“卑斯赖多呢？”

“她啊，她突然不舒服去保健室了。”狄奥既不满又不安地回答，手臂上还有几道淡淡的红痕，一看就是某只刚刚留下的杰作。

天晓得那丫头突然发什么神经，又抓又咬，不准我留在保健室陪她，还使用暴力赶我，疼啊……

希罗转身就看到莉莉娜空桌上的半杯茶，他拿起来闻了闻，戏谑的表情爬上嘴角：原来如此。

“麦斯威，等下打铃收齐试卷送到教员室，少一张扣十分。”希罗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留下狄奥张大了嘴，给我等一下，你们——你们这两只猫怎么合起来欺负我——～～～～！！


（六）（11月18日晚修改版）

打开保健室的门，果然看到预料中的一片狼藉。

隔帘全被扯下来撕成碎条，枕头里的羽毛在空气中纷纷扬扬，少女两手撑地半趴在床单上，抓着，咬着，发出阵阵猫的低吟。

幸好保健老师不在，不然他和她明天都别想呆在这个学校里了。

这么想着的希罗走上前去，圈着莉莉娜的腰往怀里带：“嘘，笨蛋，安静一点。”

被钳制住的莉莉娜挣扎了几下，发泄似的一口咬在希罗肩膀上。咬的力道不重，有点撒娇的意味，希罗不动声色地任她咬了会儿，捏着她的下颌凑近自己，蓝色的眸子忽闪忽闪，暗哑地问：“闹够了没有？”

兽类王者的气势成功把莉莉娜震慑住，她轻轻喘着气，失焦的眼神重新聚合。趁着她安静希罗捧起脸重重地吻了下去，翻搅着啃吮着，把呜咽的声音全卷进舌头里，在换气的空档叼住她的耳垂一路下舔，豹类带着倒刺的舌头激起一股似麻似痛的电流。终于恢复神智的莉莉娜魂都快飞了，尖叫一声就拿爪子招呼过去，被希罗一边一只全部按在墙上动弹不得。

折腾了几分钟后黑豹总算松开股掌下的白猫，看着对方舔着嘴唇满足的表情，莉莉娜尴尬之余很想把他乱棍，然后扔进亚马逊流域喂鱼。

“为什么在这里？”四处张望才注意到经历风暴的现场，莉莉娜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这、这些都是我干的？”

希罗浓眉一挑，不说话地抬起手臂，上面布满鲜红的痕迹。莉莉娜的脸红了又白，不再做声，怔怔地看着希罗径自到洗手台边，用清水把伤口冲冲，再用药箱里的碘酒消毒，动作熟练没有丝毫阻滞。这就是所谓的经历差距——莉莉娜和狄奥受伤最多用舌头舔几下，眼前的男人却懂得利用人类的工具照顾自己，说明他真真正正融进这个高度文明的世界之中。

不过莉莉娜想的不是这些，她只是看看希罗，又看看手上的血迹和地面的混乱，大眼睛里瞬间蒙上了水气，猛地蜷缩起身体，把所有能抓到的被单扯高裹住自己，哆嗦着蹲在墙角。看到他这个样子的希罗皱了皱眉，放下手里棉签靠近她。

“你别过来！”尖锐的嘶喊让希罗顿了一下，“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声音越来越小，莉莉娜把脸埋进层层被单，她觉得一切变得很糟糕又很恐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之前还一刻她还想着多诺和卡多鲁，下一刻这些珍重的情谊，居然全被兽性的浪潮吞没掉。甚至希罗出现时她还不知道这是谁，只是闻到雄性猫类的气味后无法控制地迎上去而已。

这样的事，以前是从来没有的。

盯着缩成一团的莉莉娜，希罗沉默了一分钟左右，还是快步走上去，伸手拉她的被单，“放手，想憋死自己么。”

莉莉娜偏偏死拽着不放，两个人拉锯战几分钟后希罗总算揭开一丝空隙，迅速让自己也钻进去，被单下裹着的两颗脑袋似乎碰撞了一下，摸到对方满脸湿意的希罗完全不需要思考就再次堵住了抽泣的嘴唇。狭小黑暗的空间承载不起太多理性，与人类情感无关，这是场只属于大猫和小猫间的纠缠而已。

两手隔着校服轻轻搔莉莉娜的背部，希罗喉咙里发出安抚的咕奴声，莉莉娜把头靠在他胸口。

“傻瓜，是因为你喝了加有木天蓼的茶，”感到怀里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希罗手臂改成圈住对方的腰，“家政社发的茶包里含有那种成分，而且还不少。”

原来如此！莉莉娜总算明白过来，也反省起自己的不小心。大部份的猫都喜欢木天蓼这种猫草，尝到少量就会呈现异常兴奋的情绪。对于人类，添加木天蓼的茶确实能够定神抒压，可那种分量对猫类而言，等同于强烈的迷幻药，会引发类似撒娇发情，神志不清的举动。

非同类的狄奥不明白自己发疯的原因，所以某种角度来说她是被眼前的男人所帮助。

就在莉莉娜思考的过程，希罗眼睛里一抹情欲慢慢褪散而去，他放开莉莉娜，把床单卷成一堆丢到墙角，“剩下的残局自己想办法吧，还有，”

他推开门，回头冲还呆在地板上的莉莉娜微微一笑：“这个星期六记得回来补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