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Act Three
九月的深秋，拉格朗治郡内枫红一片，连常年沉暮着森冷气息的拉格朗治堡也被漫山的红枫林映得残红一片，却更增添了古堡的诡异。
“岂有此理！”采购归来的拉西得将手中的物品狠狠地往桌上一掼，和着那重物落地的巨响愤恨地吼出一句话。
摇椅上的卡特尔合上手中的书卷，饶有兴趣地望向一脸愤慨的拉西得。
“发生什么事了，拉西得？”他可是第一次看到拉西得发这么大的火。他承认他非常好奇。
“镇里的那些闲人真是太过分了！他们竟然说……说您……”原本气势汹汹的话语忽然没了声势，变成了梗在喉中的异物，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我怎么了？”原来事情还和他有关啊，卡特尔更好奇了。
年幼的主子那一脸期待让拉西得更加不忍心说出刚刚听到的话，然而主子那好奇而殷切的目光却令他不能拒绝。踌躇良久，他才粗着嗓子吐出一句“他们说……您是……吸血鬼……”
闻言，卡特尔纤瘦的身体倏地一僵，随即如猫一般地眯起那双漂亮的湛蓝眼眸，唇角边飞快地掠过一抹冰冷的笑容，快得在拉西得来不及反应时就回复成原来的温和浅笑。
眼角刻意瞥向坐在另一张躺椅上一副事不关己万事休毫无表情看着书的特洛瓦，少年微笑地说：“我的确是啊。”语毕，不忘回眸望向特洛瓦，不意外地看到他望向自己的晶亮的眼睛。两相对视中，少年嘴角微勾，送给他一个笑容。
“少爷，别乱说！”卡特尔的话让拉西得一阵慌乱，只差没冲上去捂住他的嘴了。
看着拉西得抓耳挠腮的焦急模样，卡特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是开玩笑……特洛瓦你要去哪里？”说话中，他眼尖地看到起身向大门走去的特洛瓦，连忙喊了出来。
“出去走走。”在磕上大门的那瞬，特洛瓦一成不变的冷静声音从门缝中挤进厅内两人的耳中。
夕阳西下，天边朝红的晚霞和着枫林浓密的红云，在天幕中画出一幅绝美的绯红晚景。
特洛瓦顺着枫林的边缘缓缓地踱着步子，脚一深一浅地踩在铺了一地的落叶上，听着鞋底与落叶磨擦的“沙沙”声，感觉着那种下陷的触感。那种感觉……就好象每次在卡特尔进食后他在晕眩中那种下坠的感觉。
不，不一样。
不管落叶有多厚，它的下方总是坚硬的土地。而每次看到卡特尔吸血后那种满足的表情，在昏迷与清醒交界的晕眩中，他只感觉到不停的下坠，无止境的，往下。
他害怕那种感觉，那种永远无法停止的空虚感。
日头更低了，天空中已呈现出微漠的暗蓝色。特洛瓦依旧在枫林中漫无目的地走着。对他而言，拉格朗治堡里虽明亮但充满诡谲气息的烛光比之黑夜更为寒冷。
想到古堡，他不由地想起拉西得刚才的话。
自从他们搬进古堡后，拉格朗治郡的居民便开始议论他们的来历。落拓的贵族少年、引退归山的通缉犯……诸如此类无稽的猜测令他每每在听到时都哑然失笑。不是没有人从卡特尔的姓氏联想到那件事。但毕竟年代久远，人们也都将它当成了一个传说，再加上卡特尔等人一向深居简出，郡内也不曾发生过什么异常事件，所以这一切也慢慢地从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中淡去。
而拉西得也是听惯了这些无聊的猜测的人，今天会如此失态恐怕只是因为想起百年前的那桩血案吧。
思绪至此，特洛瓦不禁想起当初听到卡特尔叙述身世时的震惊。
他至今仍不明白卡特尔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件事。严格来说，他除了是他的食粮外，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他谨记着自己的身份，食粮，而已。所以他只需要提供他所需要的血液，除此之外他不想与他有更多的接触。但有这种想法的人恐怕只有他自己。卡特尔似乎对他这个食粮别有兴趣，时不时突如奇来的接近令他防不甚防以至偶尔也会暴露出自己对他的好奇。
这不是个好现象啊……在心里暗暗地对自己摇着头，特洛瓦仰头望向已呈暗蓝色的苍穹，轻叹了一声便打算回到城堡。
转身，划步，向前，然后……
“呔！妖孽哪里走！”随着这一声大喊，一个黑色的身影迅速地向特洛瓦所在的方向扑来，压下，再伴着一声巨响与落叶翻飞的红雨落在了硬实的泥地上。
脸朝下，整个身子呈一字型地扑在地上，左手向前放倒，右手挣扎着高举地握着某样物是，映着暮色隐约可见是一十字架。
“妖孽！别想逃！”从牙缝与叶缝中挤出的这么一句话，虽然声势十足，但……也搞笑十足。
沉默三秒，特洛瓦做了如下的反应：
一， 抬头望天。确定不会再有不明物体从天而降。
二，
低头看地。确定地上那与厚厚的落叶层作斗争的人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凭自身的努力从地上爬起来
三， 确定这两者以后，他蹲了下来。
“需要我扶你起来吗？”
飞快地，自地上窜起一个人影疾退三步双手向前紧握着手中的十字架对准仍蹲在地上的特洛瓦。“妖怪，快现出你的原形！我——除魔师DOCTOR
G唯一的传人迪奥·麦斯维尔今天就要在这里将你打败！”
“……”面对这名古怪的陌生人，完全不知所以的特洛瓦脑中只闪过一个念头——这演的是哪出降妖戏？
“大胆妖孽，还不快束手就擒！”眼见毫无反应的特洛瓦，来人又吼了一句。这一吼总算是把他云游的魂唤了回来，特洛瓦这才仔细打量起面前的人。
一个和他差不多年龄的少年，一身的黑衣，有点像牧师打扮，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在他身后四下晃荡的褐色长辫。
方才扬起的枫叶尚未完全没去，那自称迪奥·麦斯维尔的少年依旧保持着紧握十字架双手向前的姿势，在嗽嗽下落的叶片的衬托下，很严肃，很……好笑。
拍了拍膝上的尘土，特洛瓦站了起来，准备向少年解释一下。
“呃，朋友，我想你搞错一件事……”
“站住！不准再向前走！”
是他看错了吗？为什么他觉得少年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不顾迪奥的叫喊，特洛瓦又向前迈了一步。
少年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跟着特洛瓦的脚步退了一步，“我叫你站……呃……住…………”中气十足的喊声终于变成了喉中的喃喃细语，然后，少年整个身子向前方栽了下去。
迎着向自己倒来的人影，特洛瓦条件反射地伸手接住，却不幸地被人影一起带向地面。“嘭——”地又是一声巨响，又是漫天飞舞的红叶。
“哎……好痛……”迪奥用摔得酸麻的手揉着隐隐作痛的胃部，低声哀怨着，直到他听到从自己身下传来的冷静声音。
“可以麻烦你把自己稍微移开一点吗？”
“吓！”抬头，迪奥看见被自己当成睡垫的特洛瓦那双绿色的眼睛，惊吓之余如触电般从地上弹起。
“你，你，你……”气喘嘘嘘张口结舌目瞪口呆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迪奥又是一个踉跄向特洛压来。这次，有了心理准备的特洛瓦把他接了个正着。
“喂，你还好吧？”
“呃……那个……我……肚子饿了……”黑衣的除魔少年腼腆地指着自己扁扁的腹部，合作地发出一声“咕噜噜”。
……
“啊，谢谢谢谢谢谢，你们真是好人啊。”
放下了第九个饭碗，迪奥终于有空对桌对面目瞪口呆的三人说话了。
“不客气。”最先拾回神智的是卡特尔，掩饰着轻笑了一声，眼神望向一旁的特洛瓦，大意是“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个饿死鬼投胎啊？”
无视的目光，特洛瓦目不斜视地专注于眼前的饭菜，第一次感觉到吃饭是一件幸福的事。
而制造这一切的祸首在咽下最后一口食物后很满足地用袖口擦了擦嘴，这才发现自己的杰作，很是抱歉地摸了摸后脑勺。
“这个……很抱歉吃了你们这么多食物。”末了，附赠两声傻笑，“嘿嘿。”
“这是我的荣幸，不用客气。”卡特尔秀美的脸上笑容依旧，只是有点变形。
“真的？那……我可不可以……”迪奥的脸上很明显地写着“我还想吃”。
“你吃得够多的了！”比卡特尔快上一步，拉西得吼了出来。
对上拉西得几乎倒立起的眉毛，迪奥干笑了两声，“我什么都没说……”
“能否请教阁下的姓名？”终于找到时机开口的卡特尔好不容易插上一句。
霎时，迪奥撤下了满脸的笑容换上一脸严肃，拎过手边的餐巾擦净嘴，起身，整整衣服，向前方三人深深一鞠躬。然后在三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作了自我介绍。
“迪奥·麦斯维尔，除魔师，云游四方中。”很是严肃地扫过一桌面的狼籍，再次开口。“无功不受禄，我不能白受你们赠饭之实，请问这里有什么事是我可以帮上忙的？”
“哦？除魔师？”卡特尔的眼睛又如猫样地眯起，双手在下颔交握，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对呀，我本事很大的，比如说像捉鬼啊，降妖啊。我看你们这里阴森森的，很可能有妖孽作怪，需不需要我帮你们作个法？”严肃不到两分钟，迪奥的本性又蹦出来了，兀自滔滔不绝说得好高兴。
而这厢，无视他兴奋演说的卡特尔歪头询问站立身后的拉西得，“拉西得，我们这是不是还缺一名佣人？”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轻抿嘴角，微笑地吐出一句话。“那么，迪奥，你就留下来作三个月的佣人来偿还这顿饭钱吧。”
刹那，整个饭厅静了下来。
卡特尔微笑着。
特洛瓦沉默着。
拉西得轻咳着。
迪奥呆站着。
“佣人？”
“对。”拱手支颔，嘴角微勾，卡特尔轻轻点了点头。
迪奥呆呆地看着卡特尔，揉了揉眼，再揉了揉眼，确定卡特尔唇边的微笑是认真而非戏谑之后，尖叫声刺破了屋顶，冲进了森林，惊飞了一只猫头鹰。
“啊——————”
To be
continued (Four)
后记：终于终于写完了……（长出一口气）
《红》至今最令人痛苦的一章，写作期间暴走一回，删改N回，只因为后半节的暴走搞笑剧！就因为迪奥那个搞笑大王！TT~~~~~~~~~~~~~~~~~~~偶最不会写搞笑的东东了，泪。
感谢noin指出文章中的漏洞，我已大致按你所说的尽力修改了。但迪奥那句“哪里走”我实在是没办法用西式的方法很好的表达出来，你就当他刚看完中国戏吧-_-。
最后……让偶再暴走一下下……
迪奥！为什么你要以这么搞笑的方法出场！《红》要是因为你而变成搞笑剧的话我怎么对得起小Q努力支撑起的唯美形象，我怎么对得起YJ的期待。555~~~~~~~~~~~卡特尔那锅“冰冷的,纤细的,苍白的那锅东东”的形象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