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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Noin
(之六)
“律师？”身穿拘留服的男人轻蔑地说道，“没有这个必要。”
“欧威尔先生，如果我能为您担任此案的辩护律师……”
“我说过一人做事一人当。”
“您果然，”西装革履的陌生人不怒反笑，“拥有令人敬佩的崇高觉悟呢。”
帕逊不动声色，紧紧地盯着面前这位举止温文雅尔的中年男性。
半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禁不住也冷冷地笑起来。
“原来你是……”
自称律师的来访者并不答话，只是彬彬有礼地点着头。
“回去吧，”脸色冷峻的帕逊毫不客气地说道，“我不会后悔。”
陌生访客沉吟不语，仿佛在回想什么有趣的事情。
“难道说──”他突然饶有兴致地侧过头问道，
“让外务部那个替死鬼莫明其妙地成了英雄，欧威尔先生也心甘情愿？”
“哈哈哈──”
一阵难堪的寂静过后，帕逊抑制不住地狂笑起来。
中年男子不知所措地侧着头，对方的反应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笑声甫落，帕逊皱起浓眉不屑地哼了一声：
“所谓外务部的安全人员，只是对外公开的说法吧。”
“什么？”隔栏外的听众脸色微变。
“我说这位先生，如果那个人……”
帕逊欲言又止，脸上浮起高深莫测的微笑。
“……是？”
“如果你知道……被我杀死的那个人曾经驾驶过高达，感觉会否有所不同？”
即使是律师，此刻也无法再继续保持其身份应该具备的冷静。
“你说那个人他是，史上最强武器高达的……驾驶员？”
“不错，是比原定目标来头更了不起的……”
透明的隔栏内，帕逊·欧威尔的眼神有如将猎物玩弄于掌心的野兽，
“前高达驾驶员！”
公园里盛满阳光，午休的上班族和老人们悠闲地靠在长椅上。
灰白色的鸽子聚集在脚下，争夺跌落的面包屑。
从中华餐馆飘来阵阵热汤的香气，和式饼店前也排起长长的队伍。
穿着校服的少女们以轻快的脚步横过面前，爆发出此起彼伏的笑声。
与她们擦肩而过的一群高校男生却目不斜视，神情肃穆地走着自己的路。
一切都象古老电影般，以不可思议的缓慢速度播放着有意思的映象。
仿佛还能听见背后的投影机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迪奥推了推鼻梁上的太阳镜，在草坪上稍微地伸展开身体。
头顶是浓密的树荫，于微风中渐渐变幻着形状的绿叶耀目得令人晕眩。
接到来自殖民地的通讯，合作回收太空资源的谈判还是失败了。
毕竟是新成立的公司，缺乏和资金雄厚的大清洁集团竞争的经验和实力。
项目的发起人因此对他们的能力缺乏信心也无可非议。
自觉是做苦差事的命，对商场上那套所谓智慧的较量并不在行。
衣冠楚楚地坐在谈判桌前说些自己听着也难受的客套话，
倒还不如驾驶回收船穿梭宇宙，进行打捞的工作来得轻松和实际。
因此，业务联系之类文质彬彬的事宜一直交由负责外务的同伴打理。
与在L2区域资源打捞的独家代理权失之交臂，算是错过了一个很大的机会吧。
虽说成事在天，迪奥一向并不太介意生意上的得失。
但眼看大家数月来的奔波和努力都付诸东流，心里还是忍不住难受起来。
希尔德是否已经知道这个消息呢？
无论做什么一旦决定了总要专心致志直到完成，也是她的优点之一吧。
之所以如此重视目前的工作，与其说是由于喜欢而份外勤快，
似乎更多是因为高估了事态的严重性，她一直认为──
既然是迪奥·麦斯威尔此人第一次下决心要认真干的事业，
大家就必须竭尽全力地辅助，绝对不可以偷懒。
错误的理解蕴育出错误的期待，却煞有介事地朝着正确的方向顺利行进了。
公司业务发展到现在，按照毫无责任感可言的当事人的说法──
发展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完全是托了她这么个天大误会的福。
相比之下，总是得过且过的自己算是什么呢？
除了希尔德，至今没有正式交往过的女孩。
并不是讨厌女性，只是对于需要花力气去经营的感情不是非常有兴趣。
长得不是特别英俊潇洒，性格又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优点。
充其量只属不至于被年轻的女性厌恶的类型。
对于所谓事业这种东西不是太有野心，只要日子不愁过就可以了。
虽然迫于压力和朋友们合作办起了公司，却怎么也算不上有贡献的经营者。
总之就是这么个集多种“不是”和“没有”于一身的普通人。
希尔德倒是一如既往充满活泼和干劲──
无论是今天的民营企业负责人，还是当年守卫月面基地的青年自愿军。
说起来，也多亏了这支志愿部队自己才得以和希尔德相识。
两个人自然而然地走在一起，仿佛为了实践很久以前就结下的约定，
不需要再考虑别的事情，只是齐心协力地朝着相同的方向前进。
这样的日子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五年多，只是──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什么地方出现了障碍，
让彼此的关系变得停滞不前呢。
也许从来就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为了节省租金不得不住在同一屋檐下。
可家里常常摆放着献花和点心，周末早上起来会听到吸尘器和洗衣机的声音。
每晚都惦记给附近的小猫喂食物，也喜欢和邻居的老婆婆闲话家常。
洗澡洗得高兴了会哼歌，看到悲伤的电视剧情则悄然落泪。
遇上故乡的朋友打电话来，总是旁若无人地又说又笑滔滔不绝。
她就在我身边这个事实，渐渐象“空气应该无处不在”似地变得理所当然。
相濡以沫的生活中，也曾有因为快乐或者寂寞而相互融合的时刻。
不是逢场作戏，然而也不至于构成对彼此的约束和承诺。
因此，即使在特殊节日里忘记了赠送礼物和花束依然心安理得。
这样纠缠不清的生活方式，任谁都会有厌倦的一天吧。
或者在某一天，某个适当的时候，她会正式告诉我那个人的存在。
当我还在为自己的理所当然和心安理得洋洋得意的时候，
那适当地离去的某一天却已经逼在眉睫了……
真可恶啊！
“五飞，您有一位巴顿先生来访，事前无预约。”
布满文件的办公桌面上，对讲器中传来前台接线小姐甜美的声音。
彼此熟悉的同事，通常都直呼对方的名字而省略了职务的敬称。
以此特意模糊因为职位和资历的差别造成的尊卑排序界限。
这样的工作环境让成长其中的年轻成员们如鱼得水。
“巴顿？”愕然的五飞一时无法对这个曾经显赫不已的族姓做出适当反应。
脑海中首先浮现的是一张稚嫩的脸，严肃的表情让人无法想象那竟是个七岁的女孩。
玛丽美亚──如今该是过着普通十三岁国中生应有的美好生活吧──
然而确切地说，她应该属于库斯里那达家族的继承者才对。
“是否需要推辞？”接线小姐觉察到他语气中的犹豫，得体地回询。
“不，”五飞立刻回答，“麻烦你请他稍等。”
[Comments]
读过一些吉本芭娜娜的作品，喜欢她如旧照片般的叙述手法和观察角度。
在这里尝试使用，希望不会做成东施效颦的效果吧。
特意增加迪奥的戏份，以弥补他两次都沦为可有可无小角色的遗憾。
他确实是那种让作者越写越快乐的人物。
17/10/2001
<续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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