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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Noin
(之十三)
“我叫张五飞，希望能给身为退役军人的你提供一些协助。”
隔栏外的访客目光坚定，开场白更是直截了当。
剪裁得当的制服，臂章上醒目的缩写字母，都暗示了其部门所属。
“预防者？”帕逊满腹狐疑地打量来人，琢磨不清对方出现的意义。
在白色獠牙后勤部一直工作至休战，他算是从最前线撤退下来的士兵之一，
由于预防者的关照顺利过上正常生活，对这个组织的性质当然熟悉不过。
然而他却冷淡地回答：“还能预防些什么？在这种时候才出现。”
停战之后，无法及时调整自己的角色而被时代舍弃，生存价值受到挑战的士兵们，
产生了迷惘、不满甚至愤怒憎恨的情绪，无休止地以各种形式向外界宣泄着，
即使处于和平的日子里，也导致了各种社会问题的衍生。
如何妥善安置这些以亿计算的解甲归田的人，使他们顺利融入社会，
成为当时新生的地球圈统一国家政府急待解决的严峻课题。
预防者工作性质逐渐转型的意义，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不但要为士兵们争取权利，同时也必须预防和阻止他们出现过激行为危害群体。
可以说是双方沟通的重要桥梁，但也有可能是个两面不讨好的艰苦角色。
然而，深深感受到这一切的五飞却对重点避而不谈。
“据说你和私人律师的会谈没有取得成果，”他悠然说道：
“所以，我认为现在才是政府部门出面协助调解的适当时刻。”
“政府有用吗？”帕逊不屑地冷笑一声，“这是危害国家的严重刑事案件吧？”
“预防者的宗旨是尽力保障退役军人的利益，在各方面协助他们。”
五飞仿佛背诵似地重复了组织的立场，对帕逊话音里讽刺不置可否。
“你可知道，那位律师先生为什么突然放弃替你辩护的计划？”
“因为我对他们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这个话题果然成功触发对方的怒气。
五飞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刻意忽略了对方在人称单复数上的区别。
他打开随身携带的手提电脑，在键盘上飞快敲打着输入了一行字，
然后避过监视器的镜头，巧妙地将屏幕转向了帕逊的方向。
对他的举动不明所以的疑犯视线刚刚触及屏幕，脸色便骤然变得苍白，
他勉强读完了那一行信息，煞白的脸又转成通红，
仿佛要强抑心中的怒火，狠狠地将搁在桌上的双手抓捏成拳。
过了半晌，他抬起头把屏幕上的文字重新仔细看了一遍，
嘴唇颤抖着，似乎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沉默了下来。
黑发的年轻人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的变化，耐心等待他再度开口。
事态已经开始朝着他设定的方向，惊人地发展着……
这一次的会面，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漫长。
“现在我们拥有共同的敌人了。”帕逊说道。
“是对手。”正打开房门走出来的五飞似乎有意要纠正他的措辞。
这是拘留所的看守人员无意中听见的两人间最后的对话。
为了保证疑犯基本的隐私权，会面室的监视器没有收音效果。
专门的审讯需要问话方上报批准，在某些时候实在是麻烦至极的规定。
五飞虽然公务在身，却并未申请这项功能，而以普通事由进入，
目的是作为退伍军人福利机关代表，就有关条例规章向当事人解释和给予建议。
一句话，进行的只是例行公事，不足为外界所道。
在后来的日子里，两位当事人也象约定过一样不愿透露会面详情，
因此，没有任何人知道这次对话到底涉及了什么实质内容。
只是一方志得意满，一方胸有成竹，仿佛都通过谈判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那么，到底谁真正获取了解决事件的主动权，则越发耐人寻味。
事后帕逊主动联系调查组的破天荒举动，更让事件添一份神秘色彩。
时间如水流逝，离统一国家竞选投票日仅余下一个月。
这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与过往的任何一天都没什么不同。
几位西装革履的不速之客，登门造访了莫斯科维驻地球助选总办公室。
次日，助选团负责人接获竞选监管组织“公平竞争与发展署”的传讯通知。
与此同时，统一政府廉政调查局接管现场，暂停其所有拉票活动。
亚克·莫斯科维在家人陪同下，乘坐私人航班返回了故乡L4殖民星首府。
到埠不久马上召开内部紧急会议，宣布重新以个人名义接收集团全部管理权。
集团本部即时进入非常状态，除了维持一般日常运作，议程上的经济活动全部搁置。
事隔一周，商务调查局就莫氏集团涉嫌不道德竞争行为作出最新公告。
据称莫氏属下某公司自两年前参与L4殖民地新卫星城市建设以来，
采取各种形式逃漏关税，并大规模走私入口工业原料和建材，从中牟取暴利。
进一步调查结果，更将其当时通过巨额贿赂投得该工程头标的事实曝光。
案件牵连殖民地政商两界知名人士数十位，包括莫氏集团高层五人，
传讯结束后各自施展手段获得保释，等待排期开庭初审。
L4股市管理当局同日声明已对相关公司部份财产作出冻结处理。
消息传出，莫氏集团在各地的上市股票狂跌至历史最低点。
及后，亚克·莫斯科维接受了电视台的独家采访，是为案发以来首度公开露面。
他表示莫氏集团机构庞大业务繁重，自己难以逐一顾及打理。
自退居为荣誉顾问主席以来，更全力以赴进行本次总统竞选活动，
因此对公司内部就投标工程自作主张达成的决定并不知情。
某些家族成员为达目标不择手段导致今日局面，是给莫氏集团抹黑的做法。
对此他感到非常遗憾，并承诺将整顿管理，尽力扭转目前劣势。
对于案件本身，他还表示届时愿出庭作供协助调查。
“观察家认为，莫氏此次后院起火，对其仕途将会是一次致命的打击。”
随着屏幕图像的消失，新闻评述员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五飞把遥控器扔在一旁，微扬起嘴角转过身来：
“这位先生遇到的麻烦还真不小呢，似乎有必要去帮他一下。”
长桌四周，聚精会神地注视着会议主持者的是几位同样年轻的成员，
挪喻般的发言，在这些严肃得几乎与年龄不相符的脸上引起了会意的微笑。
事态正完全按照预定轨道行进，现在是和另一方接触的时刻了。
“大家分头行动吧。”
“只有战争，可以使我到达光荣梦想的彼方；
如今，在名为和平的无聊漫长岁月中，
却连身为战士的资格也被剥夺殆尽；
这样的的命运绝对不能让我心甘情愿地接受。
与其做一个默默无闻的清洁员虚度人生，不如藉此机会，
以一番短暂轰烈的作为，叫世人永远记得我的存在。”
留下了这样短短几句话之后，帕逊·欧威尔在拘留所自尽身亡。
虽然疑点重重，总算为历时两个多月的“外务次官遇袭事件”画上句号。
这无法挣脱命运枷锁的平凡士兵，通过媒体各种角度的渲染描述，
也终于如愿以偿地让自己的名字传遍地球圈每一个角落。
同一时刻，呼声极高的L4殖民地候选人亚克·莫斯科维宣布解散助选顾问团。
以无瑕分身兼顾商政两职为由，正式退出了总统竞选行列。
当北半球步入炎热夏季之际，正是这两则新闻闹得纷纷扬扬的时候。
仿如平地一声惊雷，为生活在和平中的人们捎去无穷无尽的消暑话题。
当然，谁也不会愚蠢得将这两件事情牵涉在一起考虑。
隐藏在背后的罪恶，还有曾经为此流淌的鲜血，
都仿佛玻璃上的一层薄尘，从此被轻轻拂拭得不留痕迹。
清洁得一尘不染的地板，泛出微弱而冷漠的光芒。
寂静无声的走廊仿佛一眼望不到尽头，偶尔有穿护士服的女性匆忙地进出。
眺望窗外，黑发的年轻人双手抱在胸前，内心涌起些许怅然。
刚刚领取了帕逊的死亡鉴定书，然后，不知不觉走到了附属楼层这一段。
能在医院隔离区出入自如，当然是凭借退役军人代表的堂皇身份。
以预防者的名号，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够得到殷勤的招待，何况是前来执行公务。
但是，已被签发死亡通知的人，他的档案就要和他的生命一样终结，
就象从来不曾存在过，也永远不会再被提及。
“我既然答应过当然会履行，性命什么的对于我来说不值一提。”
耳边仿佛响起那个人的话，象士兵的遗言一般充满意志。
虽然自从那次会谈之后，彼此再也没有见过面。
有的人为了荣誉而战，有的人为了信念，也有的人只是为了履行任务，
然而身为士兵的人，没有谁是为了自己而活，死亡不足以惧。
死亡只是战斗的最终形式，除此之外，生命里没有任何重大意义。
这么想着，隐约可以闻到自己手上传来血腥的味道——
总像是在诱使他走上这一步，这样的我，似乎应该负上一定的责任，
用虚名，用所谓的荣誉，诱使他走上这最后一步……
到底什么时候，我也戴上了这么一副道貌岸然的面具呢？
然而为了达到目的，无论采取什么手段都是必须的吧。
“五飞，谢谢你前来。”什么人的招呼将他从沉思中惊醒。
站在不远处，一位金发披肩的年轻女性，带着他所熟悉的微笑点了点头，
身上散发出成熟的气质，兼容了女性的妩媚和与年龄不符的坚强。
不远的将来，她的存在也许会对地球圈产生更深远影响力吧。
预防者的负责人向她微微颌首示意，便匆忙离开，脸上回复了冷漠的神情。
他不希望被旁人觉察到他们之间有着超越公务关系的微妙关联。
特别是在公众场合，特别是在目前这种情形下，
这对于彼此的身份和地位都是不合适的。
“安息吧，帕逊·欧威尔。”走出医院大门，五飞自言自语地说道。
望着暗淡下来的天空，他的神情看起来相当疲惫。
[Comments]
有人问我：“你最近是不是特别喜欢五飞？”
确实，[蓝]中他的篇幅特地增加了，以他为主角的图也绘画了不少。
然而这是故事发展的结果，情节总是在不知不觉间自己跑出来，
和写[未来]的情形一样，或许是作者逐渐回到状况而变得得心应手吧。
五飞毕竟是W中第一个让我触电的角色，重拾对他的感觉也是很正常的事。
希望写成一个逐渐成长为具有成熟男性风度的年轻人……笑。
16/05/2003-17/05/2003
<续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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