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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Noin
(之十四)
“总算告一段落，还真花了不少时间呢。”
出现在通话屏幕上的温拿家少主，难得地一脸无趣的表情。
因为解决事件而心下释然，更多是由于出现意料外的结果感到遗憾吧。
“传得沸沸扬扬的故事，象传奇一样动人啊。”
回答他的人悠闲地靠在椅背上，语气中不经意流露出罕见的开朗。
四周布置简单而幽雅，怎么看也是典型的民居环境。
以前总是利用电话亭或者酒店一类的公用措施来进行通讯的人，
看来也终于出现安定下来的迹象了。
关于“外务次官遇袭事件”中心人物的报道，在民间掀起了轩然大波。
那些曾被摒弃在历史舞台角落的人，忽然间再次受到了社会关注。
不能因为战争结束就抹杀了士兵的功劳，应该提供更多机会让他们发挥；
或者说至少引导到正确的轨道上，而非以适者生存的借口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这样的呼声越来越高，恐怕要成为总统选举之外一场新辩论。
有远见的政治家也及时丰富自己的竞选资本，在纲领中增加新议题，
以改善待遇挖掘潜力为焦点，将目标对准了这个特殊群体，
如果能成功获得民众的好感和支持，将最大限度争取到选区外的游离选票。
总之，大家都为意识到必须予以此事足够的重视而感到欢欣鼓舞——
这还要归功于媒体所制造的强大的舆论力量吧？
“停战已经多少年了？还能煞有其事地上演这样蹩脚的戏码。”
对于卡特尔尖刻的批评，多诺惟有报以无可奈何的苦笑。
虽然完全明白金发挚友的心情，纷繁复杂的政界并不比尔乍我虞的商场容易对付，
然而这种话竟由一个温柔体贴的人说出来，他宁愿归咎为工作压力太大的缘故。
随着改朝换代的日子即将来临，人们对现任政府的热情仿佛在大幅降温。
无论是预防者还是总统及其属下的幕僚，他们为和平曾经默默作出的努力，
由于鼓吹新政纲的需要，全都可以视而不见，甚至被一笔抹杀。
人类无论何时都渴求新挑战，以便为自己的信仰找一个注释和支撑点。
说是以此来调剂平淡的生活也好，如果不能够接受这个现实——
“之后便是被遗弃的士兵的问题，那只是我们自己的问题……
在我们心里，作为士兵的人应该拥有完美的力量，
由于太过于认真地战斗，往往以为只须自己一个人的努力就能改变时代。
但是，这种心情很容易把仁慈的人逼进痛苦中无法自拔。
我们的对手实际上是我们自己，我们其实是在和自己争斗着，
而且一定要残酷地找出结论，即使一直以来的战斗会变得没有意义。
然而这个时代不再需要士兵了，我们的任务已经结束。
所以，只能接受现实……”
这是怎样的现实呢？卡特尔悄声重复着，声音里略带悲伤。
通讯器早已关闭，紊乱的思绪却挥之不去，眼眶不觉竟有些炽热。
无意间想起来的这一段话，原来一直深埋心底不曾忘却。
以鲜血换来的经验是最宝贵的财富，这种不负责任的论调是多么滑稽可笑。
必须牺牲人命才懂得吸取教训，自己不也曾因此坠入内疚的深渊吗？
曾经有多少人被当成工具而利用，最后又被无情抛弃。
类似的故事历旧常新，在战争时代如此，和平时期情况依然没有改变。
尽管如此，又有多少人能真正理解那些被遗弃的武器的苦衷？
直到无声的报复，仿佛定时炸弹一样在看似平静的社会中爆发。
致力于从停滞不前的困境中找到新希望，籍借积极的拓荒减低人类的好战意识，
这样的莉利娜小姐也会成为狙击目标，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对某些人构成障碍。
为一己私利所驱使，不惜扼杀对方存在的权利，
不正是人类喜欢战斗并经由战斗满足本能和欲望的最好写照吗？
即使没有硝烟和武器，战争也可以以另外一种形式持续下去。
那些心和心之间、欲望和欲望之间的争斗，比流血的战争更具有杀伤力。
作为代价，还要牺牲多少表面上无法计算的生命呢？那些默默无闻的生命……
只不过，一两个人的死是无法改变混沌的历史的，
同样，暗杀一两个人的结果，也难以阻挡时代前进的脚步。
原法国南部的普罗旺斯地区，毗邻地中海，是一片美丽而优雅的土地。
蔚蓝色的海岸线一直延伸到意大利，以灿烂妩媚的阳光和延绵不断的海滩著名，
沿途有着金黄的向日葵田，雍容华贵的拜占庭式古旧建筑，无不令人憧憬。
曾经是王宫贵族们休闲度假的热门胜地，旅游者梦中的人间天堂。
到如今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少个世纪，却依然保持着最初的清澈纯净。
而位于蔚蓝海岸中心的尼斯，更是天堂里最美丽的城市。
“这次的调查，结束得实在不怎么磊落。”
站在树荫下的五飞将双手抱在胸前，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
头顶浓密得难以化开的蓊绿，将一切都与正午的烈日隔绝开来。
宽广的露天凉台，被郁郁葱葱的盆栽植物所环绕，洋溢着生命的色彩。
微风拂来，若有似无的花香中还夹杂了海水特有的咸腥味道。
“毕竟缺乏确凿证据，无法将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
只能采用这样拐弯抹角的方式……可笑的是，对方竟全盘接受了。”
现场唯一的听众，是旁边坐在康复椅上身穿白色衬衣的年轻人。
然而他也只是不发一言安静地听着，任凭褐色的短发在风中野性地飞舞。
五飞似乎并不期待对方会主动作出回应，只是继续低声说明：
“出于商人的本能而精于权衡利弊，结果还是过于高估我们的能力。
被揭发的当然都是事实，所以说白了，不过是以一桩罪行掩盖另外一桩罪行。”
既然顺利结案，期间预防者过于积极的介入并没有引来太多异议。
有赖他们在最后阶段的力挽狂澜，给了双方退一步协商的机会。
殖民地和地球之间好容易建立的均衡状态，总算没有因为这起流血事件遭到破坏。
代罪羔羊的童话历久常新，差异只在于以如何的版本去上演，
更难得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主动承担下所有罪过。
只要能解决问题，无论采用什么手段都可以睁一眼闭一眼。
况且大家都从中得到了自己所期待的，对于哪一方面都没有造成损失。
“作为全身而退的交换条件，他从此不能再踏足政坛。
我们目前能够做到的，也就只有这些。”五飞淡淡地加了一句。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谁也无法想象轻描淡写背后隐藏了怎样的惊心动魄。
然而曾被卷入旋涡中心的褐发少年却仿佛事不关己似地，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对于野心勃勃的人来说，这也算是最好的惩治吧。”
似乎要掩饰语气中的无可奈何，黑发的年轻人自嘲一般笑了。
政治总是垄断在掌握经济实权的人手中，这场较量到底孰胜孰负难定终局。
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地球圈内外将一如既往地暗潮汹涌。
一桩风波的完结，往往只是预示着新的事件即将开始。
那样的局面，又岂是区区几个无名小卒能够随心所欲地控制的呢。
仿佛要压制涌上心头那辛辣的笑意，五飞稍微转移了视线。
身旁的同伴依然习惯性地保持着沉默，又似乎正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
从什么地方传来阵阵海浪的轻吟，打破四周仿如世外桃源般的宁静。
虽然轻微，却确实是充满了夏日活力的迷人声音。
“为了这件事，莉利娜小姐承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压力，”
似乎要缓解沉重的气氛，休假中的预防者负责人换了一个话题，
“她几乎是豁出去了，真是令人佩服呢。”
“我知道，”始终缄默不语的年轻人终于悄然开口。
“因为她一直……”笔直地注视远方的视线，仿佛要看穿那片透明的天空。
曾经锐利如鹰的苍蓝色眼眸，此刻掠过一丝掩饰不住的温柔，
“……我知道她一直在我的身旁。”
“那么，你也该快些恢复过来了吧。”
虽然这么想着，五飞并没有把话说出来，他只是如释重负地抬起头。
随着同伴的视线缓缓望去，凉台的前方是一片平静的蔚蓝海面。
耀目的阳光下，微微起伏的波涛联绵不断地向外伸延，直到很远很远。
唯有洁白的海鸥扑扇着翅膀，在其间自由地翻飞着。
他默不作声地笑了。
[Comments]
无论何时都让我感动，多诺最为著名的台词之一，终于找到机会镶嵌到文中。
被遗弃的士兵这个主题，相信也是GW尝试探讨的对象，只不过一直被观众忽视。
于是也不自量力地在这里展开更多笔墨，目的只是想说明，
在疯狂的年代里，会被作为代价牺牲的并不止有我们熟悉和喜欢的人。
这个，有没有人能够真正理解呢？
29/11/01-01/12/01
18/05/03-26/05/03
<续十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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