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Noin
(之一)
完全不含杂质的无垠的蓝,没有过渡色地充斥了整个天空。
卢森堡郊外阵亡将士墓园,在此沉睡的是在AC196年之前历次战争中捐躯的士兵。 类似性质的墓园在地球各处都有分布,似乎要提醒着人们和平的来之不易。 无论生前属于为了何种目的而战,也无论军阶和等级有如何的差别, 如今各人都一同回归神的怀抱。 安静地、平和地、永恒地,忘却了时间的流逝和岁月的沧桑。
墓园的一角,有新立的墓。 崭新得仿佛还能让人嗅到泥土的芬芳。 墓前供放着包裹在花纸中的非洲菊,颜色正如这午前的阳光灿烂而夺目。 一位长辫子的少年正半蹲在地上出神,没有人知道他已经在此停留了多久。 只有林间飞舞的鸟儿在婉转地献唱着挽歌。 投射在身前一道修长的影子终于将他从沉思中惊醒。 迪奥回过头去,额前留着棕色刘海的年轻人静静地伫立在旁,点点头算是招呼。 他的手中握着一束怒放的白色百合。 觉察到迪奥的视线,多诺只是简单地说道:“卡特尔送的。” 也就是说,他本人并没有献花的打算。 迪奥迷缝了一下眼睛,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弯身将花束搁在自己供奉的非洲菊旁边。 含蓄的白色和奔放的金色相得益彰,为静谧的环境注入了一丝生气。 一如往日的习惯,多诺将双手浅浅地插入口袋,若有所思地望着面前的墓碑。
没有墓志铭,没有装饰的刻花,更没有造型优雅的雕像陪伴。 通体雪白的大理石,只刻着简练的文字,希罗·尤(AC180年-202年) 一如主人往日推崇的行事方式。
“很合适吧?” “效率非常高。”多诺的回答有些游离主题。 然而迪奥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脸上不禁掠过一丝苦笑。 仅仅两日的时间。 从事件发生到他们置身于此地,中间仅仅相隔两日的时间。 从晚间特别报告中闻知变故的时候,自己因航班误点仍滞留在美洲的宇宙空港。 仰望着巨大的电视屏幕,惊愕得连手中的咖啡杯也跌落在地。 那家伙── 竟然不声不响地回来了。 而且,莫名其妙地, 连自爆器也曾经对他无可奈何的家伙,在这样和平的时代── 就这样死去了。
然而公众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在轰动全球的“外务次官遇袭事件”上。 毕竟利莉娜是一位充满传奇色彩的少女,其推广完全和平主义意念的努力有目共睹。 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不是民间大众关心和爱慕的对象。 相反,有关方面对殉职的年轻人只作了简单的说明。 身份为外务部的专职安全人员,履历无懈可击, 没有提及火星建设团,遑论流星行动。 仿佛心有灵犀似地,所有传媒都使用了同一幅不甚清晰而严重缺乏表情的证件照片。 照片上的脸毫不惹人怜爱,无论怎么看也不象能引发读者的无限哀思。 事发的第二天下午便以外务部名义下葬, 免除了隆重的哀悼仪式,也没有亲朋好友到场送行。 在为数寥寥的官方代表的注目中,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永远消失了。 消失在一捧黄土之下,就象从来不曾在现实中出现过。
搞不好那天在空港擦身而过的熟悉身影就是他,早知道…… 然而现在已经无从确认了,也失去了确认的意义。 本来还以为可以跟蟑螂一样长命百岁的…… 感觉到眼眶有些发热,最后看了一眼只有两捧花束陪伴的墓碑, 迪奥如释重负地站了起来。 多诺默契地伴随他,两人慢慢地向远处的出口走去。 “当时五飞似乎出席了。” “职责所在吧。”马戏团的演艺明星仍然是惜字如金。 那位有着一张典型东方人脸孔的少年, 加入“预防者”六年,如今已是退役军人相关事宜方面的专家。 确切地说火星建设团并非部队,完全是自愿性质的参与。 然而考虑到恶劣的环境和工作艰辛程度,成员大部份是从战线上撤退下来的士兵。 以五飞的身份,会到场出席也是自然的事情。 亲身参加昔日同伴的葬礼,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 只是那两个家伙一向不是很咬弦才对── 他又何曾跟谁咬弦呢? 回想逝者那锐利如鹰的苍蓝色眼眸,迪奥自嘲地嗤笑了一声。 下意识斜眼看看沉默地走在身边的年轻人,他忍不住又叹起气来。 这家伙也和他共事过不短的日子吧,却连一束花也欠奉。 难道只是作为忙得难以抽空前来地球的温拿家少主的使者,勉为其难地现身? 这似乎是本末倒置,把事情的轻重搞错了吧? 过去了这么多年,自己还是无法适应他们的思考方式。 算算看,离上次的聚会已经过去九个多月。
墓园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了。 “去喝杯茶怎么样?”长辫子的少年停住了脚步,不太抱期望地邀请道。 “……也好,”多诺踌躇了一下,“我顺路到西城的酒店登记。” “登记?”迪奥诧异地搔了搔额头,“你刚到?” “嗯,L3最早的航班。”多诺两手空空,神色有些疲倦。 将申请入境许可的时间计算在内,这么说这家伙几乎是一听到消息就从殖民星赶来了。 却连一束花也欠奉……迪奥依旧对此耿耿于怀。 换作是五飞,会嗤之以鼻地说“这是女人才干的事”倒不奇怪。 迪奥又轻叹了一口气。 奇怪,为什么自己会变得如此多愁善感,难不成大脑已经开始老化了? “今天晚上外务部要举行正式的记者招待会。” “拭目以待吧。”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踏上归途,只是谁也不曾再回头看一眼。 那雪白色的大理石墓碑……
乍暖还寒时候,盎然的春意已在枝头绽放。 大道两旁的乔木并肩而立,仿佛昂首挺胸的仪仗队, 神情肃穆地守卫着这一片渐被世人遗忘的土地。 微风吹拂,洒落一地的阳光在林荫道上跳跃,笔直地延伸到很远很远。
[Comments]
常来OZ的朋友应该已经发现,我最喜欢的颜色是蓝色。 沉静的、安宁的、忧郁的、单纯的、温柔的── 就象“他们”的颜色。 [接近无限透明的蓝]借用了村上龙成名小说的名字,我一直对他的写作方式感兴趣。 这是为了感谢关心[永不消逝的地平线]中希罗命运的朋友们特意撰写的。 因为想保持[地平线]的完整性,故将后面的内容改编成独立的续篇的形式。 不错,这是我第一次安排五子在同一个故事里一起出现,心有戚戚然。 大概也能满足想看到他们同时出场的“杂烩篇”的读者吧。
17/08/2001
<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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