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0] The Garden of Eden — By: Noin —
第二章「天国」 夜凉如水。 从冰箱中取出啤酒，倚靠在门边，悠闲地呷上一口，张五飞抬头，不经意地看见窗外明亮的月光。那月亮纯洁如玉，仿佛博物馆中不带一丝瑕疵的艺术品。 当然那是拜禁地提供了充足的电力供应所托。 　 禁地天国是世界的管理中心，太阳东升、月亮西沉、星斗转移、丝丝的云彩、凉爽的风、清澈的流水，这被称为“自然”的一切，都是坐落在天国的超巨型智能电脑的功劳。 同时，天国也是救世主创造生命的地方，那里有巨大的工场，孕育出世间一切生物。 以人类为例，每隔一段时间，量产型工场就会接收到加工计划，按照设计图开始昼夜不停生产出肉体坯型，然后依据无差别选择法以程序的形式赋予他们不同的资质，包括性别、体格、外貌和初始智慧程度。肉体和资质的综合指数决定了每一个人的优劣级别，在此基础上配给在不同城市生活的身份资格并输入晶片作为记认证明，一个普通人类便诞生了。 生命的长短由体内的生理晶片控制，当然，当事人本身并无法知道时间的多寡。生命结束之后，肉身便交由回收机构循环再造，作为下一个生命的载体。而动物、植物或者其他更低级类型的生物则按照实际需要交由不同的工场设计制作。 因此，无论贫贱富贵，一切人类均源自天国。 但是天国并不属于所有人，只有最完美的人种才有资格居住在那里。普通人获得生存资格之后，就不能再踏足这块禁地。这是从天国得到生命的代价，也是人类和救世主之间的"约定"。 虽然如此，感谢救世主的慷慨，四城的居民在某些方面依然能够享受到和天国同样的待遇，譬如上述 “自然”这一项。 对于当今的执政者而言，所谓的自然已经不复存在。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样子，也没有"人"有知道的必要。禁地所创造和展示在大家面前的这一切，就是世界，就是自然。 现在这样的情形，就是很好。 *** 床上的人心满意足地蜷缩成一团，有如隔壁妹兰养的那只笨猫，自从被抬进这个房间以来，便保持着相同的姿势，似乎三天三夜不曾合过眼皮似的睡得昏天黑地。 既然是不请自来的怪客，本来打算扔在软椅上便了事，可是看到那张不知今夕是何年一般无邪的沉沉睡脸，又突然觉得似乎可以给予高一级的待遇。 "可恶的笨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次回来，无论如何也要把你的程序重新装一遍。"想到猫主人将因此而气急败坏的可爱模样，五飞不由得露出一丝狡黠的浅笑。 浮想连翩固然让人高兴，但眼前的事实是公寓的主人意味索然地靠着自己的房门打发时间，恭候睡美人的苏醒。 睡美人看来不象是公主，但似乎比公主的身份更了不得。 即使是公主，也该是落难逃亡的公主吧。只是为何他的发色居然是...... 总该不会是染的吧？城中有谁那么笨会将头发染成低级的深颜色的？虽然以逃亡者的身份来说，确实是颜色染得越淡越安全，不过这只限于低级地区居民的做法。而且，一旦警方要求检查证明卡，任何乔装打扮都是徒然。况且眼前的这个人，根本不应该担心证明卡的问题。 因为他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明卡。证明卡仅仅是给四城的低级居民使用的。 然而猎犬们似乎并没有接收到必须善待猎物的指令，所以行动不可思议地凶狠残忍。在密集的人群中强行开枪，实在是前所未见的可怕举动。 五飞轻轻叹了口气，刚刚为什么要意气用事，趟来这淌浑水。冒险虽然确实很有趣，但后果似乎得不偿失。 然后他又重重地叹了另一口气，因为他听见一个声音欢天喜地的从公寓门外传来。 "五飞！五飞你回来了吗？！" 客厅的门被推开来，风似的卷进一个苗条的身影。她四周张望着，片刻之间便将外面巡游了一遍。 "五飞，是五飞吗？"到处都没有亮灯，一时还无法适应室内黑暗的少女，忽然惊喜地叫了一声，扑了过来。当然，她没有看见站在门边一声不响的年轻人，脸上那无可奈何的苦笑。 妹兰什么都好，就是这种咋咋呼呼的作风让人受不了。 未来得及开口，妹兰已经不由分说将两只纤细的手臂绕上五飞的脖子。 "五飞，真的是你回来了。" "人家想你想得茶饭不思你知不知道？" "你一走就是三个月，我实在担心死了。" "回来了为什么不马上过来告诉我？" "咦......？"正中气十足地表达思念之情的少女，突然诧异地回过头来。 本应该属于五飞的床上，有个家伙正老实不客气地呼呼而睡。 连相识相知多年的我都不曾有机会逗留过的地方，这个人竟然敢...... 月色下，只看见面墙而卧的不速之客脑后一条粗大的麻花长辫，泛着栗色的美丽光芒。 "五飞你！"愣了半晌，妹兰一跺脚，"你这样子算什么？" "你竟然把......你怎么可以这样？" "亏我日日夜夜地为你担心，你居然带别的......别的......回家？" 妹兰越说越激动，一下子竟然接不上话来，看来一番严辞厉色的长篇训词不可避免。 好容易逮住发言机会的五飞赶忙按住她的肩膀："来来，我们到外间谈。" "不要，你在这里说清楚。" 啼笑皆非的五飞已经连拉带扯将她拽出房门，躲进客厅的角落里。 "你怕将她吵醒对不对？为什么你对我却没有那么体贴？" "哼！怪不得回来了也不肯告诉我，我现在才算都明白了。" "到底我只是家务助理而已，记得当主人不在的时候负责打扫收拾就好。" 双手叉腰的妹兰，一边犹自忿忿不平地数落着，一边随手触亮了电源总闸。刹那间，小小的公寓中大放光明。 虽然当初软硬兼施非要替五飞收拾家务的人是妹兰自己，但是现在这种时候和她辩论似乎不太恰当，还是先让她好好发泄一下算了。因此要求"出去再说"的五飞，反而只是不动声色地绕着双手，笑眯眯的继续倾听家务助理暴跳如雷的控诉。 总算告一段落的时候，他悠闲地开了口："事实是，这个人其实是捡回来的。" "捡回来？你以为我短路了吗？她又不是时间到了的人，怎么会那么容易捡回来？" "呀，不对。是这个人非要坐我的车上我家来不可。" "龙大爷，以您的脾气，要是您不高兴让人家上自己的车，有谁能轻举妄动啊？" "这个人不同，这个人很厉害。"似乎很享受于与妹兰拌嘴的乐趣般，五飞依然彬彬有礼地微笑着。 "你......"妹兰气结。她没有意识到，五飞的话极其接近事实。 "打搅一下。"不知何时室内有人发话，声音虽然不高，却很坚决。 控诉词被打断了，意犹未尽的妹兰气鼓鼓地循声望去。 一位黑衣服的年轻人出现在卧室门口，好梦尚酣似地揉了揉眼睛。虽然栗色的辫子长长地垂过腰际，灯光下，一张明朗的脸却无论如何看来也是属于男性的。 "请问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吗？"完全无视眼前由他而起的争执般，少年亲切友好地问道。 妹兰目瞪口呆地僵立原地，而五飞则如精心导演的戏剧达到了预定效果般，嘴角微微上扬着展开挪喻的笑容。 "原来五飞......还有这样的嗜好。"仿佛为了掩饰心中的喜悦和尴尬，妹兰恨恨地瞪了对方一眼。 然而更大的冲击还在后面。少年右耳垂上闪闪的圆环，同样立刻引起了她的注意。 妹兰直直地瞪着他，难以置信地后退了几步，身体就仿佛僵硬了一般再也动弹不得。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惊讶，呆了半天，她好容易失声喊道： "这个人、这个人是禁地的守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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