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知道……

由开始的那一刻起，这一切，或许就已经注定一个错误的结局……

但，如果可以选择的话……

仍然会无怨无悔……

始终是你……

……


天空下起了丝缎般的绵绵春雨，哗啦哗啦声地洗刷着灰茫茫的大地。

又是这么的一场大雨……

莉莉娜抬头望望窗外朦胧的雨景，轻轻地叹一口气，尔后又把视线移回到面前的课本上。

记得上次那件事的时候，也就是这么一个雨天……

事情经过了多久，但脑海中总会想起他的那句“除非我死”的话，他的身影亦时不时地出现在她的梦中。

从来都没有，一个依然是陌生的男孩身影能够在心中驻留下来，这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


“莉莉娜，莉莉娜同学？”一把低低的呼唤声把她从自己的思绪之中拉回来。

现在是社团活动的时间，大部分学生都外出参加活动，只剩下寥寥无几的人在教室中进行自习，有的教室没有任课老师在的话，学生们都喜欢在教学大楼内周围窜门。

“苏菲亚？”莉莉娜看见站在教室门口旁的那抹娇小身影，是隔壁班上的女学生。

“莉莉娜，我——”苏菲亚掂起脚尖往莉莉娜身后的教室里头张望一下，神色腼腆地说：“我过来，过来看看希罗同学在不在。”

“希罗……”走到门边的莉莉娜轻轻笑道：“他今天都报假没回学校上课，不过听说晚一点会回来取考试资料。”

“是……是这样嘛，真可惜。”苏菲亚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失落。

“你有事要找他？”

“这……这样的……”苏菲亚鼓一鼓勇气，把收在身后手上的东西递上前：“这个……请你，请你把它交给希罗同学。”

是一个粉红色的精致信封，同样是女生的莉莉娜当然了解这里头的含义，纵使过去未曾有过写情书的经验，但也没有笨拙到要苏菲亚自己启齿说明地步。

“嗯，我明白了。”不知道是哪儿来的犹豫，直到片刻之后，莉莉娜才伸出手接过那个信封。

好像，觉得要比平时的普通信封沉重得多……

“谢谢您，莉莉娜，我在这个班上只有你比较熟悉，你又恰好坐在希罗同学旁边的位置上，以后可以的话你就帮我一下忙。”没有察觉到莉莉娜的复杂心情，邻班女生兴高采烈地说道：“就像你和卡多鲁同学那样的佳偶一样，我和希罗同学也许也是一对好搭配……”

听不见女孩吱吱喳喳的喋喋不休，莉莉娜望着手中的粉红色信封，心中百味交杂；似乎对于她而言，那种感觉陷得更深更杂……


（2）

雨势渐渐地缓和下来，小雨点丝丝细细地打在垂柳的碧绿枝叶上。

校园内的清场点钟敲响了，原本因为大雨而被困在学校里头的大部分学生如潮退般向着学校外散去，有三五作伴地打起雨伞的，有形单影只地用书包遮头的，玫瑰红色和天蓝色的男女学生制服在雨帘中交错而行

莉莉娜是今天的值日生，所以其他同学都收拾书包离开后，她还呆在教室里。

“莉莉娜，你哥哥说他今天没晚课，过一会后就顺便过来接你回家。”说话的是莉莉娜班上的级任导师露洛莉亚·诺因，同时也是她哥哥由大学时期就开始交往的女朋友。

“嗯，知道了，诺因姊也一起走吗？”平时在课堂上，她还是称呼诺因做“老师”，私底下莉莉娜很尊重这个既是老师又是未来嫂嫂的大姐姐。

哥哥美利安多在大学毕业后就一直留校担任助教，一个人在外头很少有机会回家，但可以的话他一般都会驱车顺道前来圣加百列学院接送妹妹和女友。

莉莉娜总是觉得，自从哥哥上次跟她说要离希罗远一点后，到现在都一直留意着她在学校里头的一举一动，似乎真的十分不喜欢她会和希罗交往。

“不，我还要赶去一个教职员的研讨会那里，今天晚上就让你哥一个人落单吧。”诺因笑眯眯地说道。

“诺因姊，我……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和哥哥，真的……”莉莉娜感到有点泄气地露出一个落寞的表情。

“莉莉娜，你还小，但总有一天也会有让别人羡慕的时候。”诺因顾着低头整理着手中的考试资料和作业本，没留意到莉莉娜表情上的变化：“再过一段日子，等你长大后成为卡多鲁那样优秀青年的伴侣，就足以羡煞旁人的。”

“我……可以吗？”视线不自觉地转移到身旁的那个空位置上，莉莉娜低声地说道。

“傻丫头，别想这么多啦。”诺因露出一个好气的神色，把那几份厚厚资料从教坛上搬起来：“这些考试资料，都全部分发给同学们吗？”她发现有一份还摆在案头上边的。

“还有希罗的，他还没有回到学校来。”莉莉娜的视线依然盯着那个空位置。

“又是他……”诺因感到无可奈何，看看腕上的手表：“哎呀，我得赶这一趟公车去才行，来不及再在这里等他。”

“诺因姊……”

“莉莉娜，如果他在你哥哥接你之前赶回来的话，就把资料交给他；不然的话，你把资料送到教务处锁在我抽屉里就行。”诺因匆匆忙忙整理好手提袋并拿出雨伞，然后向莉莉娜扬扬手：“明天见吧。”

“明天见，诺因姊。”

目送诺因离开的背影后，倘大的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莉莉娜周围巡视一下后就把照明的电源关掉，独自坐到一个靠近窗户比较明亮的位置上，掏出课本慢慢地阅读起来。


（3）

时钟上的短时针即将要指到“7”字的时候，莉莉娜放下手中的课本，窗外的世界已经被黑色的夜幕所笼罩，光线不充足的话自然不能够阅读。

学校周边的公路经常性地大塞车，哥哥应该在预定时间内也暂时不会出现了……

“看来他今天是不会回来了。”把书放回书包内，她转身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的夜景，享受着雨后夜色所带来的宁静。

几乎空无一人的校园内静悄悄的，只有树杈上的夜鸢鸣叫发出吱吱的声音。

空无他人的教室里，莉莉娜坐在位子上发呆。

因此，当头顶上的白光灯突然亮起时，她立刻吓得站了起来。

一直缠绕在她心里头的那个虚幻身影已经化为实像出现在教室门口——


“是你？”

打开电源开关的希罗料不到漆黑一团的教室里还有人在，他的褐黑色头发还是湿淋淋的，大概刚刚在在返校的路上给大雨淋过。

从上次那件事之后，他们两人还没有正式地说过一句话，这时她更加无法应对，也一下子忘记了原本要交资料给他的目的。

她低着头，当他走到身边时，全身都紧张万分。

其实希罗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也感到十分诧异，但他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莫名昂奋起来的情绪，尽力地维持着一贯冷漠的表情，命令自己像平时对待其他人的那样走到她的身边，拿起旁边案头上的那份考试资料。

“我，我是回来拿资料的……”希罗扬扬手中的资料，并尽量使自己的视线避免落在她的身上：“……就这样……再见。”

心底里头的一个声音，清晰地告诉自己，和她始终是活在两个世界的人，不要去眷恋些什么多余的感觉，最好保持清醒一点吧……

“希——希罗同学。”莉莉娜为自己含蓄和结巴的表现而感到不可思议，直至看到他想转身离开的背影，才轻轻地喊叫道：“我，这个……有东西要交给你。”从他的抽屉里摸出苏菲亚的那个信封，递到他的面前。

希罗望着她手上的粉红色信封，沉默片刻之后才低声开口道：“这……给我的？”话里头隐含有几分欣喜，也有几分期待，虽然本人在强装冷漠的面具下根本没有察觉到这样的变化。

“不！不是的！”莉莉娜意识到他可能有所误会，慌乱不堪地辩解：“这不是我的，我绝对没有这样的意思！绝对没有！我对你一点意思也没有！”

她最后的一句话仿佛敲碎了内心里的一些什么东西似的，希罗愕然一下，尔后轻轻地推开她手上的信封：“……对不起，我不该说这样的话，我差一点儿忘记了，你始终是……那位威那家少爷的未婚妻，刚刚确实是冒犯你了，莉莉娜同学……”

“我……”莉莉娜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的话好像伤害了希罗，好不容易卸下一点的冷漠面具又悄然戴上了，她想再度开口解释，但过度的心慌让她更说不出话来了。


在这僵持的时刻，一阵脚步声从楼下传来。

“是校警！”希罗首先反应过来，莉莉娜也听到那阵脚步声越来越接近。

万一给逮住，要解释在这个时候一对男女学生还在这里单独相处的话，恐怕不是一下子凭几句话能够说个明白，搞不好连操行方面的名声也会遭到别人诟病的。

希罗倒不在乎个人名声什么的东西，但他知道莉莉娜的情况和他不一样。

“跟我来！”他立刻把灯光电源关掉，拉着莉莉娜跑进教室后头堆放清扫工具的小房间里。

小房间挤满了杂物，根本容不下他们两人。

情急之下，希罗坐在地上抱住了她，让她坐在他的腿上。

“咚——咚——”脚步声在教室门口前停下来，巡逻的校警打着手上的电筒在教室内巡梭一圈。

校警经过时，莉莉娜一个呼吸也不敢，万一被发现她和一个男生躲在这种地方，恐怕她那家教极严厉的父亲会把她抓去当修女。

所以，她乖顺地倚在他胸前，任他用手捂住她的嘴，一动也不动。

校警完全没发现这空荡荡的教室里还藏着两个人，于是哼着小调又走到旁边的教室去，直到脚步声完全消失，希罗才放开在她嘴上的手。

“没事了……”希罗轻呼一口气道。

有事就惨了！莉莉娜心想；然后，她突然觉得两人现在的姿势很不妥，开始本能地挣扎着要推开他。

“别乱动！校警一会儿后还走回头的！”他用右手将她的双手锁在自己身后，左手则搂住她的腰，这样一来，她就完全在他掌握之中了。

她试着找回所有的力气，轻推他的胸膛，但一摸到他温暖的皮肤，让她更是心跳加快。

这可是莉莉娜十七年来第一次碰触异性的身体，她又羞怯、又紧张，脑里反复想了一千八百回，却只发出一声细细的嘤咛。

“不要乱动……要不然的话……”希罗稍稍思索一下后，竟然诱惑性地威胁道：“我只好吻你了……”他放在她腰上的手移到了她的下巴，再往上轻抚她的唇瓣。

她立刻睁开眼，情急之下，咬住了他的拇指，希望藉此让他停下动作。

不过，他并不在乎被她咬住拇指，反而很高兴碰到了她的牙齿和舌头。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像上次那样，我既然不让那几个混混欺负你，我自然也不会欺负你；可以的话，我决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任何人也一样……”

希罗放松她的双手，只轻轻抚着她的背。

莉莉娜的双手恢复了自由，却忘了该挣脱他，反而把小手贴在他胸前。

“虽然我知道，这大概永远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对吗？”

“希……希罗同学……”在莫名且生涩的感官挑逗之下，莉莉娜从头到脚颤抖了起来。

“莉莉娜，叫我的名字……”他在她的耳边低声喃道。

“希罗……希罗……”在心里，她早就喊过这个名字无数次了。


然后，希罗做了一件打破承诺的事，他吻了她。

他很轻、很轻地吻着她，似乎怕吓坏了她，直到他发现她并没有挣扎，反而主动碰了他一下，他才慢慢加深了和她做更亲密、更直接的接触。

莉莉娜曾经在电影里看过这种热吻，但她从来不知道当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感受会是如此地强烈。

初吻，她想像过了多少次，现实却比想像更动人。

等到月光从小窗户中照进来，室内的黑暗受到干扰，他们才像一对突然被发现做错事的小孩般，分开了依依不舍的唇瓣。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