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Operation Zero] production. All rights reserved. |
|
始终是你 By: Friday
|
|
（1） 圣加百列的校园里，初春的落叶随风幔然起舞着。 一个眉清目秀的金发女孩正襟危坐的端坐在二年班教室的角落位置上，在四周没有旁人的情况下，她还是维持如此端庄的模样，俨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淑女。她专注而卖力的看着课本，努力把课文内容全都塞进脑子里，还不敢用力的移动头部，害怕自己好不容易塞进脑子的饶舌英文会蹦出来，或者是和前不久所背的理化公式搅和在一块。 她身上穿着玫瑰红色的制服，金黄柔亮的头发剪成清汤挂面型，虽然装束与一般高中女生没两样，但她有自己的特质，那种宁静沉稳的仪态，看不出只是一个年纪轻轻的高中女生。 细嫩的肌肤衬着粉色的樱唇，一张脸上唯一显得稚气的是那小巧的鼻子，在她的翦水双瞳里看不到同年龄女孩的任性与散漫，一张女孩的脸，却已经有着女性成熟的风韵。 而且，还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人。 年轻的女孩皱皱眉头，决定暂时休息几分钟，单手托着腮看着窗户外还是凉意轻拂的春天景致。 班上其他同学都到大操场上参加户外进行的体育课项目，唯独身为班长的她，以身体不适为理由报个假，留在教室里自习。 她放下了手中的课本，一脸漠然的望着操场跑道上那一一个嬉戏耍闹的身影，还有那时不时传到她耳中，充满活力的欢笑声…… 仿佛一切都离她很远很远，只是在另一个世界里头发生的。 几天之后，就是正式跨过她生命中第17个年头的日子，但对于她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人生的轨迹一早已被划定下来了，虽然天生的富家女不愁衣食，虽然拥有聪颖的头脑和丽质的样貌；表面来看会过得挺逍遥自在的——年轻时便一味游戏人间，自然用不着为明天的三餐而烦恼，到了适当的年纪就找个“金龟婿”嫁出去，保留着贵妇的名份快快活活地过日子直至终老的那一天。 这……就是她的人生……她的青春…… 不会有任何颠簸的起伏……不会有任何激情的火花…… 她无奈的轻轻呼了一口气。 在操场跑道上进行的百米跑，有几个男生往终点作最后冲刺。 围在场外的女生们不时发出刺耳的尖叫加油声。 冲线过后的男生在惯性作用下接踵的往前栽冲了几步，有一两个人甚至把身子向前一倾，撞成一堆的趴倒在塑胶跑道上；继而很快从众人口中爆出了欢笑的声音。 拿着秒钟负责记分的体育老师皱了皱眉头，抓起哨子吹了吹，要那群还赖倒在跑道上趁机嘻嘻哈哈的男生们让开。 一名脸面清秀的金发男生先从地上站了起来，他还笑得很快乐，伸出手把旁边的一个同学拉了起来。 “又是他跑第一了……” 孤独的坐在窗边的莉莉娜望着那个金发男生的背影，口中喃喃的说道。 对于她来说，这个全校第一的资优生兼学生会会长应该是不会有任何陌生的感觉…… 从他们两人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彼此之间日后根本没有“陌生”可言…… 开发石油工业起家的威那家小少爷，既是全校女生的梦中情人和白马王子，又是她———莉莉娜·卑斯赖多的未婚夫。 直到长大之后，她才晓得，身为卡多鲁·纳巴·威那的未婚妻———这一个身份，背后又是何等的一个涵义。 父母跟她说，只要两人日后能够结婚的话，那么他们两个家族的事业会紧紧的联烟在一起，然后会得到更大的飞跃和发展…… 所以，在他们俩出生后不久，卑斯赖多家和威那家便互相承诺下这门婚事。 从小，莉莉娜小小的脑袋里就不甚明白“结婚”是怎么样一回事，到了现在，她终于了解到———就是要成为“那个人”的“一部分”。 生命中的“一部分”…… 能够吗？……他和她…… 莉莉娜的视线从空旷的操场上转移回来，望着窗框镜上，属于自己的模糊倒影。 就算是不能够……又有什么关系…… 她又不懂得什么叫做“爱”，只不过是相比其他男性，她还是对卡多鲁有着一定的好感……也只是限于一种小时侯玩伴间的友谊而已…… 同样成长以后，卡多鲁对他们之间所谓的“婚约”也是从来持一种“不当一回事”的态度，两人一直都维持着一种良好的友谊，而绝不存在男女之间的一丝情愫。 大概自懂事时起他们一早已经明白，彼此之间并不相属的事实……一切由始至终，都只是双方家长的一厢情愿而已。 或许，总会有一天，她会鼓起一丝的勇气，为自己的未来向父母亲说“不”。 因为…… 这时候，莉莉娜望向她身旁那张空空如也的桌椅…… 大概是因为前几天放学后发生的那件事……“他”没来上学。 莉莉娜瞪着他的桌椅发呆。她摊开一张信纸，思索许久，千言万语却也化成了“谢谢”这两个字。 在敲响热闹的下课铃前，耳边只能聆听到窗户外的那棵梧桐树枝上的小鸟在吱吱叫个不停。 （2） 几天前——— 下午五点半时，在放学铃敲响后不久，便下起了一场雷雨。 班上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莉莉娜才从教室外跑进来。她刚才去教务室接个电话，没想到在回来教室的途中，豆大的雨点就突然落下，让她稍微淋湿了衣服。 是哥哥美利安多打来的电话，他说本来让老管家帕根来接她放学的车，因为父亲有重要公务而给要去了，只好让她在学校等一会儿，或许晚点哥哥就过来接她。 当时她没料到会下这么一场倾盆大雨的，毕竟哥哥所在的大学跟圣加百列的距离很远，于是她对兄长说自己回家去便行了。 莉莉娜在课桌上收拾了东西，背起书包，撑起手上那把蓝色小圆点的雨伞走出教室门口。 她一直低着头，看雨滴在地面产生的涟漪，像千百个同心圆，很是有趣。 走到校门口，她才发现，前方有一个身影正在走廊下躲雨。 是一个身材高佻的男生，身穿一件敞开衣领的学生制服，略显凌乱的褐黑色头发下是一张英俊的年轻面孔，但却无时无刻的透露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傲峻神色。 莉莉娜的心脏漏跳了一拍……是他！ 几乎全校所有的师生都走光了，只有他一个人孤独的靠在墙角，仰首望着外头朦朦胧胧的雨景。 一个星期前，他以转学生的身份来到她所在的班上，班级导师安排他坐到她的旁边的位置上。 整整一个星期以来，他们虽然是近在咫尺的距离，但从没交谈过一句话。 他和莉莉娜一样，经常孤独的坐在教室里的角落凝望着窗外，即使是在课间自由活动时间，也总是形单影只的靠在树干上，从不去和其他同学打交道。 班上曾经有过不少女生主动向他提出，想交朋友的要求，但他总是板起一块冷脸，拒人于千里外。 但身为班长的她却知道，虽然只是短短的一个星期内，但他的学习进度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追了上来，几次的科目测验成绩都能处在班里的中上游水平。 到底这是一个怎么样的男生？ 尽管彼此之间还没搭过话，但莉莉娜时不时都悄悄的去窥视他的侧面，心中则好奇的思索着这个问题。 对于他……有着一种好奇妙的感觉，这是她从未尝试过的感觉。 （4） “希罗同学。” 莉莉娜深呼吸了一口气，撑起伞走到他的身边———反正这里是要走到学校门口的必经之路。 她简直羞死了。出于一时冲动才这么做，现在却不知道如何收场，万一他说了什么令她讨厌的话，那她可要拔腿就跑了。 这是她第一次呼喊他的名字，不知道是心情紧张还是其他什么的关系，她脸上泛上一片薄薄的红晕…… 他转过头来，愣了一下，带着有点不可思议的神色望着她。 莉莉娜惦起脚尖，把伞撑高：“这个……天气……雨大，你……是不是要到车站那儿，一起去……你这样，淋坏了对身体不好。” 她从眼角瞥到他全身都湿了，微透明的制服下露出强健的体格，雨水从发梢流到他的眼睛，但他却毫不在意，只专注地望着她。 “……我看用不着了，班长小姐。”希罗凝视了莉莉娜素净的脸孔片刻后，似乎很快就决定了不去理会她。 他听说过她的传闻，由第一天被安排到坐到她身边时起，他便从同学们的闲言碎语中得知她是校内某位小少爷的未来新娘，一个衔着金汤匙出生的千金之躯。 这一点便注定他们之间不可能存在任何的交集……尽管，在上课时，她静悄悄的在自己的课本上描绘那一朵朵百合花时的样子……曾经令他的心里有过一阵悸动…… 他冷着脸把挟着的书包拿起来，垫在头顶上后就往雨中冲去…… 在莉莉娜眼中看来，希罗的这一举动像是想要逃避她多一点。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又没有惹着你什么？只不过是顺路给你打一下雨伞而已…… 莉莉娜不服气的瘪瘪嘴，她不喜欢被希罗逃避的这种感觉，平日都被收敛起来的大小姐脾气开始抬头了，于是便赌气撑着伞追上去了。 雨势减缓了，天空下着丝缎般的绵绵春雨…… 一个给淋湿透的男孩和一个打着伞的女孩在街道之间，互相追逐着…… 他们还不能知道，他们之间由此而开始的追逐游戏，是要花上一生一世才能够结束…… （5） 走了离车站约三分之一的路程，莉莉娜跑进一条较小的阴暗巷子，举目四周张望了一下，才发觉已经失去了希罗的踪影。 到最后，始终都是给跟扔……莉莉娜叹了一口气，只好结束这场短暂的追逐，转过身往车站的方向走去…… 我真的是那么讨厌吗？ 一种针扎的刺痛在莉莉娜纤细的内心深处缓缓泛起。 “咦！莉莉娜，是你！”一把男孩的声音从巷子另一头传来。 莉莉娜吃了一惊的望过去，认出那是她的国中同学凯依，国中三年级时曾经纠缠她一年多，声言要“泡上”她，毕业后才消失了一段时间，她以为自己再也看不到这个烦人的男孩子。 他现在长高了许多，撑着黑伞，着了一身花衬衫和黑色拖拉裤；旁边还有几个人，也是类似的打扮，叼着烟，表情张狂，显然都非善类。 “哇，愈来愈漂亮了！水灵灵哦！”凯依笑着说。 莉莉娜退后了一步，不幸地发现在这雨中的小巷里，连半个其他路人都没有。 “不要这样嘛！都是老同学了，应该亲热一点才对！” 他走过来，伸出手要摸她的下巴，但是她立刻闪开了。 “别碰我！”莉莉挥动着手中雨伞。 凯依见状哈哈大笑道：“看你那对奶子，真的也长大了很多！兄弟们，有没有兴趣啊？” 其他人都跟着发出不伦不类的附和声和口哨声。 莉莉娜嘴唇不住颤抖着，她在心里想，若有任何不测，她就马上咬舌自尽。 凯依伸出双手，正欲撕扯莉莉娜胸前的学生制服，她吓得连忙倒退两步，却一下子撞上了背后的某样物体…… 那是一个胸膛、一个有着体温的胸膛。 “希……罗……是你……”莉莉娜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突然间出现在身后的褐发男孩。 希罗立刻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揽到身后，沉声说：“躲在我的后面。” 刚才他只是跑快了几步，但偶然性的一转头却发觉后头的人儿不见，消失在错综复杂的阴暗横巷中……之后，在某个角落就隐隐约约的传来一阵属于女性的惊慌叫声。 他返回头来，便发现她正被几个小混混围困着。 “啊哈！你是哪个不识相的？想来英雄救美啊？老不老土啊你！”凯依哼道。 “你们想干什么？”希罗挺身挡在莉莉娜前面。 凯依怪笑道：“小子！给你一条生路，现在就走人，否则的话就别想走了，要用抬的！你马上给我滚！” “除非我死……”希罗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 在后头的莉莉娜被这句话吓得失了魂，忍不住握紧了手，心下噗通直跳。 他在说什么？他愿意为她而死？真的吗？ “好！老子今天就让你达成心愿！来，给我打死他吧！” 凯依一喊，其他几个小流氓也随之行动。 希罗的手脚攻势凌历，起初还占上风，在窄窄的巷道中还能灵活的活动，把先冲过来的几个混混逐个击退。 但是紧接着，凯依抽出一根粗粗的铁水管扑了上来，绕到希罗背后来使劲的挥下去，闷哼一声后将他击倒在地，先前被希罗用几拳打的满地找牙的喽啰们见势便上前用五六只手一起压住希罗，令他动弹不得，凯依抛下了水管，拉起了衣袖，就开始在希罗身上狠命的拳打脚踢。 莉莉娜靠在墙边看着这一切，她想闭上眼，但过度的惊恐使她无法做到，只是眼睁睁看着他们。 大雨中，只见那几个小流氓挥舞着拳头，就像一群猛兽似的撕杀吼叫、阵势骇人，仿佛下一刻就要出人命了！ 她想到了希罗说的那句话—— “除非我死……” 她不禁打了个寒噤。若他死了，她会愿意吗？ 不，她不愿意！ 她冲向前，想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他，却被凯依一把推开，重重地摔到墙上去。 “臭婊子！敢帮着这小子？看我等一下怎么修理你？哼哼！” 他露出垂涎的笑容，伸手要扯开莉莉娜胸前的扣子；这次她没有力气逃开了。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了…… “不……不准碰她！” 希罗使劲的推开了压住他的那几个人，并一脚踢上凯依的胸口，凯依一时不察，被踢得跌倒在地。 希罗随即挟持住他，从背后扭住他的脖子。 “不要动！谁敢动一下，我就扭断他的脖子，我是说真的！” 其他几个混混都呆在原地，面面相觑，没了主意。 “哼……你……你才不敢杀人呢！”其中一个人说。 “为什么不敢？我没满十八岁，最多在少年感化院蹲一、两年，我没有爹又没有娘的，我还有什么不敢的？不信的话，你们就试试看！” 随着希罗勒紧脖子的手臂增加了力量，凯依咳了几声急喊道：“快滚啊！难道让他拿我的命去试吗？这小子说的是真的，你们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快跑，不要再回来！” 他的脸一阵红潮，显然是呼吸不过来了。 那几个人见到凯依这种濒死的脸色，再看看希罗的眼神，担心真的弄出人命，转过身去立刻拔腿就跑。 “快……快放开我！”凯依拼着最后一口气说。 希罗看那几个人走远了，才放松了双手。 凯依重新得到呼吸，蹲在地上不禁喘气连连。 希罗又再补了他一脚，狠狠地踢向凯依的胯间，凯依惨叫一声，双手抱着命根子，像丧家犬般飞快的逃离。 希罗这才松了口气，靠在墙边，身体慢慢滑了下去，坐在湿滑的地面上去。 莉莉娜看到他倒下了，不顾自己脑里还在嗡嗡作响，捡起地上的雨伞撑着，从书包拿出手帕，走到他面前，蹲下来替他擦去嘴角的血。 雨伞隔开了雨水，她清楚地看到他脸上和身上的伤痕，那是被鞋跟踢出来的；他的衣服上都是鞋印和血迹，还粘着地上的沙土。 他闷哼一声，皱起眉，似乎疼痛难受，但双眼仍然直直盯着她。 莉莉娜看他这样子，眼眶一热，泪水就流了下来。 他看着她，摇了摇头，眼中常见的冷漠和刚刚的那种暴戾减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丝温柔的感觉…… 莉莉娜说不出话，只能机械式的用手帕不停抹去他身上的泥污和血迹，而泪水却还是不断流下。 这是莉莉娜的十七岁，四月的绵绵春雨中，褐发的转学生和她在一条小巷里—— 记忆里永恒的一幅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