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剑光





《1》

宇宙历195年1月5日，L1地群和L3地群交界宙域处，同盟军的第六和第七舰队正越过己方的防线紧急赶赴正被帝国军围困的巴尔吉要塞支援。

“啊，又是布鲁塞尔的命令吗？”旗舰舰桥上，第六舰队的指挥官帕亚佐夫中将正跟第七舰队的本田少将通讯中，因为作为军事指挥总部的布鲁塞尔这几个小时以来发布的命令都非常地模糊和不明确，先是要求他们两支舰队到边境组成防线，然后又是要求他们直奔斯克尔特攻击帝国的本土，到现在是让他们赶到L2的巴尔吉要塞救援被围困的第十三舰队——

“搞什么的，这么混乱的命令，统合作战本部的那伙参谋文官是干什么吃的。”

中断了和本田的通讯后，帕亚佐夫一肚子气地坐回到指挥席上，他的第六舰队是在X-18999战役后改编的拼凑部队，现在跟第七舰队合流后才勉强顶得上一个半舰队的战斗力，但布鲁塞尔的文官们却不在意这些，只是希望利用他们两支舰队的番号在地图上去完成一些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而他们现在所处的宙域，理应是在同盟军的绝对防卫圈范围内，所以几乎所有人都没有留意到将会在这里发生些什么样的状况。

远方的漆黑宇宙空间中闪烁过一抹光芒，站在旗舰舰桥边舷上的一个航海观测员还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于是伸出手擦一擦再看一个仔细——

光流的距离从数千公尺一下瞬间化为零——

“糟……糟糕了——”观测员惊慌的声音立刻被轰隆的巨大爆炸声所掩盖，强烈的气浪把整个舰桥彻底掀翻了。

“敌袭！敌袭！”旗舰被击沉后，反应过来的舰队才惊觉到已经逼近到面前的大股敌人——是希罗指挥的帝国军中央军团，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逼近过来。

“不要慌作一团的！冷静点，沉着点应战！”本田少将力使己方的阵势稳定下来，并对突然袭来之敌作出回击，但无奈帝国军从四面八方直扑而来，他再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一一招架。

战斗基本上在开始后的八个小时内就分晓了胜负，失去指挥官的同盟军第六舰队首先阵线崩溃，本田在帝国军的穷追猛打之下指挥残部往后方的L1地群防卫线撤去。

“追击残敌，以钫锤阵列往D5、D6方向展开！”

带领机动兵力追击的帝国军中央军团编队指挥官之一的安迪·巴里中校，一路冲散了同盟军的防御阵势，而在另一个方向上与之相呼应的是罗斯·兰洛特少将的前锋部队，在同盟军败退的航道上展开迎击，收缩封锁了包围伏击圈的口袋——

在战圈的外围，还有另外一支更加庞大的帝国军舰队在静候着，是以希罗的“翔翼”号为核心的中央舰队和拉尔夫·卡多准将指挥的后卫舰队。

“阁下，第七舰队的旗舰和指挥官本田少将已经被我军俘获，敌军残部开始溃逃。”“翔翼”号的舰桥中，出现在屏幕上的拉尔夫向希罗汇报道：“兰洛特少将和巴里中校要求继续追击，正在等待阁下的命令。”

“没有必要，我们的目的是要把敌人的建制完全打散，残兵败将用不着多加理会。”指挥席上的希罗用双指颇有节奏地叩击着面前的作战航道图，他的心老早就已经不在眼前的战场上面。

“战场打扫完毕后，全军立刻向下一个预备阵地出发，不要多余的浪费时间。”

“我明白了。”

中断了跟拉尔夫的通讯后，通讯士抬起头向希罗报告：“阁下，是多诺·班杜少将的镭射通讯，在T5频道，要接通吗？”

“接通吧……”之前由于秘密行军中实施的通讯静默，所以他和多诺、卡多鲁两路大军之间都没有实时联络，但现在形势已经改变了，而且沿途上的转驳通讯卫星都被帝国军所控制，因此在线路保障的情况下，可以恢复实时联络。

来自“克浦罗尼亚”舰桥的影像画面显示在屏幕上，在多诺的身后舷窗外甚至可以看到巴尔吉要塞的轮廓。

“多诺，怎么样？还顺利吗？”希罗的表情放松了一点，向好友问道：“包围圈的状况怎么样？关在里面的耗子有没有咬人？”

“被狠狠地咬了一口。”屏幕那边的多诺苦笑了一下，虽然之前的首次接战，帝国军只不过才损失了不够300艘战舰的数量，但士气上来说却是受到了冲击，之后的也发生过几次零零星星的冲突，谁也没有再占便宜，但帝国军方面的一线指挥员确实谨慎了起来，生怕让“狡猾的狄奥·麦士维”再有机可乘。

“困兽总是非常地危险，看来以我目前的力量来说，我也没有办法把它给驯服。”

“多诺，想不到连你也会说这样的话，笼子里的野兽有这么可怕？”

“如果它能够冲破这个笼子的话，说不定我们的脖子也会让它给咬断。”

多诺顿了一顿后才说起自己联络希罗的目的：“不过看来也很难避免了，或者说这也是你的手段之一？”他拿起手中那份截取的同盟军电文，希罗当然清楚那上面的内容。

“没错，我倒是很想知道，我们的对手，是能够冲破囚笼的猛兽，还是乖乖听话的小犬……”

“希罗，我相信那个人不会让你失望的。”多诺轻笑一下后补充道：“如果你是那样子期待的话，我也不会让你失望的……”

“拜托你了，多诺。”

“是的，请放心地交给我吧。”

多诺的影像从屏幕上消失了，希罗从指挥席上站起来，走到大型的落地舷窗旁边，凝望着外面无尽的黑暗虚空……

“狄奥·麦士维……到什么时候才可以跟你再次交手……”

《2》

“该死的！”

多洛丝·卡塔罗尼亚有点吃力地俯下腰，把脚上的高根鞋脱了下来。

“为什么……我老是……碰上这样倒霉的事情！”

把断了根的鞋子扔在地上，还心有不忿地用力踩了两脚，然后光着两只外面只裹着裤袜的脚丫子，大步地踏进面前的高级餐厅里。

“呃，小姐，这是……”餐厅经理愣了一下眼，旋风似晃过他面前的多洛丝一把将手中的那双高根鞋塞到他的手上：“这个麻烦你了，还有，莎莉·普少校订的位置在哪里？”

“啊？在142桌那边。”

无视拿着自己的鞋子不知所措的经理，多洛丝径直地向他说的位置走过去。

“久等了，学姐。”

“……你怎么了？”在座位上等候的是一名身穿同盟军军服，佩着少校军衔的年轻女性，她是多洛丝就读大学时的学姐莎莉·普少校，现在任职于月面格林那达军管区的情报部门。

“在路上把高根鞋弄断了，之前在采访高等事务官那伙王八蛋时给推了一下，脚还肿着。”多洛丝在莎莉的面前坐下，非常不高兴的样子。

“还要面对那伙人，也委屈你了。”莎莉浏览着菜单，一边不动声色地说道：“不过他们也嚣张不了多久，听说那伙人前脚溜出冯·布朗市，帝国军的后脚就会跟着上来。”

“……你的意思是说，月面遭受攻击的情报是真的？”多洛丝也凑过头来，低声地问道莎莉：“现在的情况是不是很糟糕？同盟军没有办法阻止帝国军的侵入吗？”

“的确很糟糕，L1的边境已经被突破了，巴尔吉也给彻底地围困起来，布鲁塞尔的大人物们已经乱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还那有什么时间去管月面的安全？”

“那个希罗·尤怎么把攻击的方向分散得这么利害？”多洛丝抚着尖俏的下巴：“分兵是大忌，但如果兵力分散只不过是幌子的话，那么他真正的目标……”

“你也这么想啊。”莎莉当然能够读出多洛丝话里头的意思，但因为她作为情报工作员的身份也没有给予过多的解读：“我可以告诉你的一个消息，围困巴尔吉的帝国军将领是多诺·班杜少将，这是已经确认的消息，还有在边境上灭掉我们两个舰队的，听说也是帝国军的主力，可能就是希罗·尤亲自指挥的……”

“那么，关于卡多鲁·纳巴·威那的消息？”这是多洛丝第一个想到的帝国军将领名字，但却在莎莉的情报中没有被丝毫地提起，让她感觉到十分地奇怪。

不妙，这个信号看来不是什么好事的苗头……

“卡多鲁？”莎莉想了一想后才记起来：“他在一个月前带领舰队到L5地群方向进行演习，然后再也没有关于他的情报了……”

“……我有点不好的预感。”多洛丝叹了一口气，她大概猜想到希罗·尤的葫芦里面会卖什么样的药：“学姐，看来我们这里将会有麻烦了，你到时候自己也小心一点吧。”

“多洛丝，你在说什么？我听得不是太明白……”

这时候，莎莉的移动电话响了起来，她拿起电话接通了信号。

“喂，是的……长官，是我……什么紧急召集？……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着莎莉的脸色变得凝重，多洛丝大概猜测到电话里头的内容，莎莉挂断电话果然道出了她所料想的真相——

“格林那达基地在半个小时前遭到了攻击。”

那是最坏不过的真相——

《3》

距离冯·布朗市直线距离大概7000公里，格林那达基地的上方，爆炸的闪光没有间断过，无数的金属残骸向四面八方散落，防御用的武装卫星纷纷被击破。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我们会遭受到攻击的？”基地司令惊慌失措地喊叫道，远程投射飞弹落在离他所在的指挥所掩体不远的的位置上，隆隆的声响和闪光吓得他紧抱着脑袋趴在地面上。

“是帝国军！是帝国军的大型舰队！”雷达士无法相信地瞪大眼睛，呆了一般看着出现在球形屏幕上的大片热源反应——1000，不，2000，不，足足有5000以上——看着如缺堤洪水般涌来的帝国军舰队，指挥所内不少人紧崩的神经已经彻底地崩溃了。

驻留舰队试图紧急出击，但还没有冲出船坞就被帝国军迎面而来的炮火打趴，顿时基地内的大半区域被火光和爆炸所覆盖，地面的防卫火力也逐一被帝国军清除。

“到底是什么回事？敌人是从什么地方跑上来的？怎么L1的正面防线连一点警报也没有？”司令官的哀嚎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他又怎么能够料想帝国军暗度陈仓，绕过L1地群的同盟军正面防线，而直接攻击月面都市呢——

“司令，是帝国军舰队的通讯？”通讯士战战兢兢地来到长官的身边，长官扳着那张已经变成灰青色的脸接过通讯器：“我……我是格林那达基地的司令官……”

“阁下，我是帝国军右翼军团司令官卡多鲁·纳巴·威那少将，现在谨向贵军发出劝降通告，贵基地的所有制高点已经为我军所控制，贵军的防御线已完全无力化，希望司令官阁下能够为贵军全体将兵着想，停止一切带敌对意识的抵抗行为，我军也会停止所有的攻击，避免造成更多无谓的伤亡，希望阁下能够作出明智的抉择。”

帝国军旗舰“巴尔巴罗萨”号上，卡多鲁郑重又不失威严地发出劝降通告，自己已经完全控制住整个基地的前提，他确实希望避免再发生任何的伤亡，只要对方同意放弃抵抗的话。

“你们……”沉默了半晌之后，基地司令官握紧拳头地对屏幕上的卡多鲁咆哮起来：“你们凭什么要攻击这里！这里是中立区！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的行为会带来怎么样的后果？啊！撕毁了《巴尔贡条约》！攻击中立区！把更多的人卷进战火里面！你们就等着瞧！总有一天，你们也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屏幕那边的卡多鲁并没有作声，只是等对方把战败的情绪发泄完后才缓缓开口说道：“阁下，《巴尔贡条约》一早已经列明了月面都市，包括格林那达在内的区域为中立区的条文，但为什么贵军也会出现在这里？并驻扎了这么长久的时间；是谁从一开始就把月面的老百姓卷入战火之中，从贵军踏上这一片土地的那一刻开始，恐怕就已经注定了这样的命运。”

面对卡多鲁的反驳，司令官没有再说其他的话，把自己的佩枪拔出来，瞄准了自己的太阳穴扣动了扳机——

“砰！——”

卡多鲁移开视线，直到片刻之后，通讯屏幕那边才传来另外一个人的声音：“我是基地的副司令官，威那少将，从现在的这一刻起，我军正式向贵军投降，希望你能够遵守《巴尔贡条约》中列明对非战斗人员待遇的相关条文。”

“请你放心，非常感谢你的合作。”

卡多鲁有力地敬了一个礼，至此在他指挥下，对格林那达基地的压制作战在短时间内便顺利地完成。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