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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脉动
《1》
“咚——咚——”
斯克尔特市中心的圣加百列大教堂响起久违的礼拜钟声，远处都清晰可闻。
大街上的行人比几天前多了一点，虽然街角处仍有数名帝国军士兵站岗，马路上偶尔会有几辆装甲车在车流之间行驶经过，但普通老百姓对此显然是觉得不以为然。
斯克尔特的戒严状态已经维持了一个星期多，新生政权主要是为了对付雷诺的残党和其他破坏秩序的分子，宪兵把逮捕了的近万名“造反分子”投入监狱，其中大部分人在新年之前进行公开审判。
莉莉娜返回皇宫，并且开始代理父亲在国务方面进行摄政，但卑斯赖多十一世的病情恶化得比想象之中要严重多，御医团的医生们带着不安的神色，频频向公主殿下摇头，莉莉娜只好亲自照料父亲。
另一方面，大部分在内战期间倒向莉莉娜一方的帝国军将领被召集到斯克尔特的军务省，开始讨论内战后重建帝国军的问题。
雷诺逃遁后的军务省一度陷入瘫痪中，内战造成的混乱不在话下，雷诺派系在军务省内的大小爪牙几乎把所有资料文件全部销毁，包括极之重要的大部分航路图在内。
宇宙舰队也蒙受了巨大的损失，除去毁于内战中的数万艘战舰外，一部分不肯投降的雷诺军士兵遵照主子“玉石俱焚”的最后命令，把手上七千艘的新式战舰全数自行炸毁。
“我们的新任宇宙舰队司令官现在倒成了光棍司令官一个。”某些老将领私下暗中地嘲讽道。
希罗在军务省的会议上被正式任命为宇宙舰队司令官，又再次引来其他人不以为然的侧目——希罗·尤这褐发小子，还不是扯着莉莉娜公主殿下的裙摆往上爬的，有本事什么时候轮到他爬到自己头上。
没有人把过去战死的拉蒙特利准将放在心上，对希罗本身作出的定论便是如此，由X-18999那时候开始，到现在就没有丝毫的改变。
希罗不在乎这些人的短视目光如何如何，他只知道自己离理想和目标又迈进了一步。
现在的这个时刻，还没必要太过分地凸显自己的存在。
“希罗，你真的准备打算在三个月内重新整理宇宙舰队吗？”会议结束后，卡多鲁跟上来问道：“时间太短了，而且军务省的大部分资料被销毁，尽全力至少也得拖上半年才达到原本的基础。”
“这个不是问题的关键……”希罗只是给予一个模糊的答复。
接替雷诺担任临时军务大臣的克劳斯似乎真的十分不喜欢自己，他是卑斯赖多十一世时代的老臣子，对仕途猛飞的希罗非常忌惮，尽管没有露骨地把这种情绪表露出来，但却在明地里暗地里制造麻烦。
与X-18999的情况不同，回到斯克尔特的希罗再也不是帝国军的高层指挥官，指挥权被放回到那伙老将领的手上，即使是莉莉娜的再三坚持，也只是把一个宇宙舰队司令官的头衔还给他——他们认为希罗根本不可能把元气殆尽的宇宙舰队重建起来，这样的话，公主殿下的坚持就不必放在眼里。
卡多鲁的疑虑不是毫无道理的，克劳斯在希罗正式接任后第一个扔给他的任务就是在三个月内完成宇宙舰队的重建，因为拟定三个月后便要准备展开“下一步军事行动”——
对同盟的军事报复，夺回在内战中被雷诺军拱手让出的L3部分殖民地和在“六日战争”中失去的L4地群。
“他们就真的想这么迫不及待地把牌打出去吗？”希罗不以为然地说道：“还是纯粹地想让我难看？”
军部的老家伙们似乎是想借着这件事的搞砸，来给他和莉莉娜一个下马威。
当然，谁的如意算盘打得比较响可不是一边就能够说了算的……
没有自己的心思显露于表面上，希罗不动声色地接受了宇宙舰队司令官的任命。
《2》
坐到车子后座上的卡多鲁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在军务省连续10个小时的工作会议确实让他感到有点吃不消。
“您没有事吧？阁下。”副驾驶席上的副官拉西度转过头来关切地询问道。
“哦，没事的……”卡多鲁欣然一笑，示意部下用不着担心：“餐厅那边订了位置没有？”
“已经办妥了，阁下。”
“好吧，我的胃只是有点痛……”卡多鲁松一口气，看着车子驶出军务省的大门，两旁的卫兵随即向车辆举枪敬礼。
顺手拿起摆在座椅上的那份报刊，希望可以消磨一下前往就餐地点路上的时间，只是看了几眼，卡多鲁的嘴角不知不觉地翘了起来。
“她还真的登了出来……”
报刊上的头条佐伴着他的照片和卑斯赖多皇朝复辟的消息，正文则是几星期前某个月面都市报社在X-18999的一次对他的专访稿。
隐隐约约记得，那个口齿玲俐的女记者叫做多洛丝·卡塔罗尼亚，正是专访稿上的名字。
大概看起来，那名女主编似乎在月面都市的传播界中属于名气不小的那类人物，报导还很中肯和尖锐地分析雷诺倒台后的种种变数，看来当初会面时，自己还低估了对方作为女性的能力。
想到这里，卡多鲁不禁替自己嘲讽一番，还好这篇报导看起来没有对当时的X-18999政权有什么负面评论，要不然的话，负责接待多洛丝的他就有不可推搪的责任。
放下报纸，稍稍地思索一下后，卡多鲁便决定改变主意。
“拉西度，把车子驶到南丁格医院吧——”
“阁下？”拉西度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你还没用餐……”
“我知道，我只是想找个人作伴。”
《3》
安顿好拉西度和司机，打发两人到附近就餐后，卡多鲁便一个人径自走上这栋刚刚翻新一遍的医务大楼。
空气中含有一种药剂混合的无机气味，护士推着坐着病人的电动轮椅在中心花圈周围散步，白色的墙壁和天花板都显得十分整洁干净。
身穿军服的金发年轻人走了几个病房后，在某张护理病床旁边发现了自己希望找到的身影。
“嗨，伊莉亚姐姐。”肩扛着少将军衔的年轻人像个小少年般悄声呼唤道。
“卡多鲁——”身穿白色大袍的女性带着诧异的表情转过身来，发现是久未见面的小弟出现在门口：“真的是你，卡多鲁……”
“姐姐，对不起。”帝国军少将的年轻面孔上浮现起腼腆的红潮，半年时间没有和家人见面，在内战期间，家人一直在四处打探自己的消息，无奈身在X-18999的他根本就不能够回复一个讯息让家人知道自己平安。
伊莉亚上前张开双臂轻轻地拥着弟弟：“上帝保佑，爸爸知道你回来了，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让你们担心了，姐姐。”诚挚的语调中带着一丝丝的歉意。
“我看看，你好像又长高许多。”伊莉亚抬起头，举高手比比弟弟的身高：“比我还高，不，现在比爸爸还高，一百七十公分？”
“一百八十公分了……”当初瘦小的弟弟已经长成眼前这个身着戎装的英俊青年。
“你还没有回家吗？”伊莉亚就纳闷这段时间怎么还没有弟弟的消息。
“要处理首都戒严的事，回来以后就一直没有机会走出来。”卡多鲁解释道。
“等我一下，很快就是晚班时间了，一会和姐姐一起吃晚餐吧。”见卡多鲁点头应允后，伊莉亚又跑回护理病床旁边。
卡多鲁四处看了看，有几名护士和医生从他身边穿过，跑到护理病床那边去忙碌着。
片刻之后，伊莉亚脸色不妥地走了回来，叹气摇摇头。
“怎么了？姐姐。”卡多鲁迎上去。
“没事……”伊莉亚回过头望向那张护理病床：“那个病人……放弃了自己最后的生存希望……”
卡多鲁闻言愕然一下子，顺着伊莉亚的视线望去。
“卡多鲁，你听说过之前发生在蔷薇园的事情吗？”伊莉亚的声音突然从耳边响起，卡多鲁的神经不知为何地为那个名字而颤抖了一下。
“姐姐……”他呐呐地回应道，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个病人，在毒气灌进去殖民地的前一刻侥幸地逃脱出来，但却亲眼看着自己一家十五口人在毒气中挣扎着死去的悲惨现实，又被放毒气的雷诺军追截并且打成重伤……本来依照他的伤势，完全可以康复过来，但他一早就放弃了生存的希望，执意要到另一个世界去见自己的家人……”
发觉自己为那名照顾了一段时间的病人而和弟弟说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伊莉亚也不继续说下去，只是伸手拭拭有点湿湿的眼眶。
卡多鲁的脑海空白一片，心中泛起一阵阵针扎般的刺痛感，只是为了“蔷薇园”这个名字……
“嗯，对不起啊，卡多鲁，不说这些了。”伊莉亚没有把弟弟的反应看在眼里，她重新展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挽起卡多鲁还僵硬的手臂把他带出去。
“你啊，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容易为别人的故事而触动自己的感情，姐姐说得对吗？”
临踏出病房的那瞬间，卡多鲁回眼一眸——医生为那名郁郁而终的病人盖上白被单的画面，在脑海中永远地定格……
《4》
月面都市——
比起地球或者殖民地任何一个都市，长期处于战火之外的月面都市更是堪似一流的商业金融中心，在帝国和同盟之间连绵不断的战祸中，这里成为了最完美的资金庇护所，地球圈的金融总资产在此地的屯积比例超过了40%。
繁荣安定的超级大型都市，实力在这数十年经营之间已堪与地球圈任何一方貔美。
穿着青白色西装的男人在露天咖啡馆的椅子上坐下，掏出手巾拭擦着头上的淋漓大汗，尖尖的鹰鼻和灰白色的头发是外貌最好辨别的特征。
周围的人流和车辆涌熙不断，人来人往，完全是一个金融中心所拥有的大派头。
当然没有人会特别留意那么一个穿着黑长袍的人，从人群中朝着西装男子走去。
“津巴洛夫先生，请问这里的位置有人没有？”黑袍的男人以低沉的声音问道。
“……你就是索古兰司教？”津巴洛夫抬眼望望男人瘦削苍白的面孔。
“身为月面都市的政制主管，你没有理由不曾和我们白色芬古打过交道。”索古兰在津巴洛夫面前的位置上坐下。
津巴洛夫没有作声，只是神色不安地往周围偷偷地张望。
“津巴洛夫先生，这里该没有任何监视……”索古兰开口嘲讽道。
“你的立场和我的并一样，在这种场合——”
“好吧好吧，津巴洛夫先生，那让我们开门见山地说吧。”索古兰制止津巴洛夫无意义的辩驳说道：“我们白色芬古和月面都市当局，一直都是互惠互利的关系上，你我各取所需就没问题，其他的事情大概用不着这么多的顾忌。”
“还好说，上次同盟内部的未遂军事政变那样，因为你们的情报，我方已经准备利用同盟的动乱，并加以扩大化——谁知道到最后却是竹箩子打水一头空，让我受了市长的多少责难！——”
“那次只不过是希罗·尤那个褐发小子不成熟的小把戏而已，但我想你们从帝国内战中，不已经捞得了不少的好处了吗……”
仿佛一下子没有料到底牌竟会露陷了，津巴洛夫的舌头打了一个结。
“要流通出去，撩起帝国内战，让雷诺造反的事与月面都市的自治府的官员有关联，这样的消息传到斯克尔特那边去，那个褐发小子和他的公主娃娃会有怎么样的一种反应？……”索古兰露出一抹狡诈的微笑。
“你……你……”
“津巴洛夫先生，其实今天我们碰头不是为了互揭底的，我们的汉斯大主教还是非常愿意支持你们，和月面都市继续合作符合我们大家的利益。”索古兰加重了“大家的”这个字眼的语调，让津巴洛夫在那头的绿豆小眼转一转。
“好吧，你说吧……”
“帝国军即将向同盟领域发动大规模的军事报复，时间是在三个月之内……”索古兰若无其事地道出具爆炸性威力的情报，那边厢的津巴洛夫脸色唰一下刷白了。
“这个……这个消息……”
“是汉斯大主教让我带来的见面礼，津巴洛夫先生——”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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