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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普特尼克恋人》

   

作者:暝鸢

第三章

2001年.秋

白色的飞机犹如一只巨大的怪兽般呼啸着从透视平台外的跑道上,跃然向蓝天飞去。

明亮宽阔的侯机室里,繁杂的人群不停的上演着相同的剧目。为重逢而欣喜,为别离而落泪。似乎没有人会有闲暇去观察别人,因为他们太过投入。

行李托运后米蒂只带了一个装随身物品和机票,证件的皮包。她对着窗外的跑道发了半天的呆,才回过头来。

“其实不如和我一起离开英国吧。”犹豫的口吻,她轻轻的就象是一片花瓣般轻柔的投入杜洛华的怀抱。

“嗨?”将米蒂的纤弱的肩有手臂揽住,他在她的额上轻轻的烙下一吻。

“罗姆斐拉没有因为你和他们有姻亲关系就网开一面,现在整个画坛都碍于他们的势力封杀你。即使留在英国也不能在以画谋生了吧?那不如和我一起去挪威啊?”

“你今天是怎么了?”杜洛华虽然诧异,却还是温柔的笑着。湖绿色的眼睛闪烁着祖母绿的动人波光。

“我知道这话原不该我说。更何况这是你自身的问题。”米蒂很认真的抬头注视着他的眼睛,“但是我不希望你为了毫无意义的事而痛苦。不靠画画,你照样也可以谋生。不如陪我去挪威,等我工作一完,我们就立即去巴黎定居。”

“米蒂,你要我选择逃避吗?”杜洛华的笑容变的很平和,这是他惯有的神情。

“有时候做人要知道进退,要明白在某些时候学会低头。一味的象你这样不顾一切的直执。总有一天是会被撞的头破血流,甚至灰飞湮灭的。”

米蒂神色焦急,“你之前名利双收,今后会面对的却很有可能是唾弃与践踏。我不愿意看到你为这些痛苦。因为天才的你是需要人们的关注和崇拜。这对你我来说,就好象是呼吸一样不可获缺。在伦敦继续呆下去,你只会缺氧致死。”

“米蒂。”杜洛华的笑容充满着温情,他用带着怜爱的语气叫着她的名字,“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我爱伦敦,从未想过要离开这个城市。”

“你都没试过,又怎么知道自己不可以?”米蒂力挽狂澜,苦口婆心,“我并不是要你放弃画画。难道说尝试着去过一种新生活有这么难吗?”

杜洛华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的看着她。两人在无言的对视间,米蒂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自己从一开始就料想到了的答案。

“考虑一下,虽然你好象都听不进去的样子。”她叹息着摇头。

看到她无可奈何只能宣告放弃得样子。灿烂的笑容又情不自禁的回到了杜洛华的脸上。他用力将米蒂抱紧,吻上她柔嫩的唇瓣。

候机室里许多忍耐因为看到了电影情节的美景而驻足。虽然有众多视线聚集,但是两人却象是感觉不到般径自让吻缠绵。

“欢迎光临!”

杜洛华刚推门走进咖啡厅,就看到嘉芙莲坐在临窗的桌子边向他招手。

侍应生刚为他送上咖啡。坐在对面的姐姐就在也忍不住来了口,“我不是早就嘱咐过你,不要去啃自己咬不动的骨头吗?父亲他因为你不识好歹而大发雷霆。如果不是因为你明明知道他想要那幅《蓝橙色伯爵夫人》,却偏偏和他作对。我也不至于在拖历斯动用关系封杀你的时候,连求情的话也讲不上一句……”

“我从来没指望过要你帮我求情,没那个必要。”杜洛华平静的回答,言语中却不无讽刺。

嘉芙莲听出弟弟话中带刺,却又无法反驳。嫁进豪门之后,她如同寄人篱下。对岳父和征服或是小姑都有意无意的带着讨好似的小心翼翼。因为惟恐他们不高兴,所以甚至连见自己的弟弟也变的象做贼似的偷偷摸摸。

“我……这些钱你那去用,想办法找个别的工作吧。”她半响才开口,从随身的皮包里 取出一叠百元纸币推倒杜洛华面前,“现在应该已经没人再敢无视罗姆斐拉为你代售画了吧?”

“我不缺钱用。‘虽然回绝的语气很平静,可是却是那么直接而坚决。

嘉芙莲不无尴尬地面对着冰冷的拒绝。放在桌上的钱变的给也不是,拿回来也不是的进退两难。坐在对面的杜洛华却平静的喝着他的咖啡。

“听说,米蒂去了挪威?”半天他才讪讪的红着脸开口说道,“她还是象以前一样,热衷摄影事业?”

“恩!”

“你们年纪也不小了,订婚也有几年。为什么一直没办结婚呢?”

“结婚?”杜洛华抬起的眼睛里满是迷茫,仿佛从来不知道还有结婚这挡子事,“米蒂……她没提过。”

“哪个女生会主动提出‘我想要和你结婚?’的”嘉芙莲 一副受不了自己弟弟的神情,“如果她真的不想和你结婚,怎么会答应订婚呢?而且,哪有女孩子不想结婚的道理?”

杜洛华对于自己姐姐的鸡婆倒也不置可否。其实他明白自己和米蒂之间的感情与多数恋人们的相处方式有所不同。即使彼此住在一起,也一定会各忙各的事业。彼此不管是事业还是娱乐都保有着不同的圈子互不干涉。因为同样是追求完美的人,所以十分讨厌约束和干涉。米蒂是十分独立又自主的女性。即使遇到困难也习惯自己解决。如果他插手说不定反而会遭到责怪。

即使2、3个月不见也没有关系。他们可以做到像是相处多年的夫妻般,对方已经成为相隔万里也会时时惦念的人。这种关系如同水或空气一样,结不结婚只不过是一种形式。

(不过,结婚也未尝不可)杜洛华记起前几周去米蒂家吃饭,对方的父亲也曾经提及过。当时被米蒂推托说,即使要结婚也要等到她从挪威回来的情景。

(这样也可以让他父亲安心吧?)杜洛华浅笑着挑眉,(关系长年停滞不前,确实会让人觉得出了问题。)

龙腾艺术画廊 总裁办公室

‘秋天,枫叶叹息了

我深深的感觉到它的伤悲……’

杜洛华刚落座在张 五飞对面的转椅上,就知道这位年轻有为的朋友要对她说什么了。

他无奈的想起了威尔第的两句诗。那是描写法国萧瑟的秋天的。这首名为《落叶》的小诗里,无不倾透着作者内心的落寞和悲伤。

(秋天……来的太快了)他在心里悄悄叹息着,看着窗外那些已经光秃了的树枝被黯淡了的阳光伏照着。

“杜洛华……”年轻有为的华裔商人端着咖啡离开自己的办公桌。步到窗边,“这个世界并不像平常人想象的那么干净啊。”

杜洛华沉默的赞同着,其实他自己的父亲也是一个画家。对画的热爱程度可谓到了疯狂的地步。母亲也因为无法忍受画家的清贫与潦倒,在他和嘉芙莲还很小的时候就抛弃了这个不成模样的家。人们天真的以为只要有才华就一定可以得到肯定与回报。但是其实在画坛也是必须懂得搞好人际关系的。搞艺术的人往往自命清高。根本不会愿意讨好别人来提高自己的地位。比如说他自己。

杜洛华苦笑着微微摇头,他今天会落到画坛不容的地步。也是因为倔强的性格不容许他向罗姆斐拉低头。

“我也很看不惯那个目空一切的罗姆斐拉。”困惑与烦躁同时出现在五飞的脸上,“但是作为依靠销画为主营的龙腾。我实在不能对像罗姆斐拉这种主宰画坛的财团轻举妄动。”

杜洛华沉默的看着烦恼的好友,平静而宽容的笑道,“你放心,我不会怪你的。你也有你的难处,……作为有那么多分店的龙腾的老板,你不能因为要帮我就毁了数千名员工的饭碗。”

“杜洛华……”张 五飞的黑眸里夹杂着某种愧疚和为难,“我很抱歉。”

“没关系,我明白的。”绿色的眼睛闪烁着让人平静的光芒。

刚上完课的卡托尔手里抱着美术书迫不及待的直奔龙腾而来。

踏着铺满人行道的枯叶。他站在龙腾的门口,自动门灵敏地向两边退去。只在一刻间有点冷的空调冷气迎面扑了上来,刺激着他温热的皮肤。

画廊里虽然人不多。但是几乎所有的人都在他进门时感觉到了他的存在。人们的视线忠诚地跟随着他懦雅的身影。

黑亮的圆头皮鞋在固定的位置上停顿了下来,漂亮的五官展开了愉悦的笑容。卡托尔沉迷的注视着自己最喜欢的画作。

《旧巷》是这副画的标题。画如其名。那是一幅描绘古老石板小街的油画。肮脏凌乱的街道,古老的伦敦式路灯。班驳暗淡了的墙壁灰黑一片。那铺满了小石板的路一看就知道饱浸沧桑。是不是会有一张被蹂躏过的报纸飘到你脚下。阴暗的角落里甚至可以看到腐臭的垃圾。

卡托尔喜欢它,从第一次在这里看到它。他就知道自己爱上它了。那种孤独和凄凉,带着固执与坚定。从色彩与笔法上,无一不传达着一种孤傲的苍凉与疯狂。它就那样存在在那里,恒久不变。任何事物都无法改变它得样子。沉重的冷色,带着一掷千金的决断,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犹如冰冷的双刃剑,有直插人心的感动。足以点燃你眼泪的力量。

“卡托尔,你又来看这幅画了。”萨琳娜笑着走过来拍他的肩,‘这么喜欢的话,就买回去啊。堂堂温拿家的少主不会连一幅画也买不起吧?”

“画我已经跟五飞说预定了。我天天来是想见见这画的作者。”

“那可巧了。你要等的人现在就在老板的办公室里。”萨琳娜眼波一转,瞟了一眼紧闭的总裁办公室,“而且错过这个村恐怕就没这个店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过了今天,杜洛华.巴顿大概就不会来龙腾了。”萨琳娜说着,开始动手把旁边的几幅杜洛华的画从墙上取下。

“不会来了?”卡托尔跟在她身后,不知所措的看着她搽拭掉画框上的灰尘,放进 早就准备好的大纸箱。

“罗姆斐拉封杀杜洛华的消息你没听说?”

“是有听到……可是,难道五飞也是因为这个……”

“没错。罗姆斐拉好象对老板施加了压力。暗示他不要再为杜洛华带售画。虽然我们龙腾并不依仗罗姆斐拉,可是得罪他们对龙腾也没好处。更何况那个家族又是出了名的猖狂。谁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勾当。”

“怎么会这样……”卡托尔喃喃自语道。

就在卡托尔还在发呆的当口,那扇紧闭的门被打开了。杜洛华.巴顿和张五飞相携向他们这边走来。

“啊,卡托尔。你怎么来了?”张 五飞首先招呼道,让卡托尔没有了躲开的机会,“杜洛华,就是他。卡托尔.鲁宾.温拿。他想要买你的《旧巷》”

面对着卡托尔的杜洛华,阳光下绿色的眼睛现出一抹恬静的波光。他的内心惊讶于着世界上竟然会存在这样一位俊美懦雅的贵公子。

这种惊讶,似乎每个刚见到卡托尔的人都会拥有。

2002.08.25(04:35AM)

Onto: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