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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龙》-6
BY:微生 




本文所有內容純屬虛構,文章中的歷史、地點、武器等皆無詳考,切莫信以為真。
如果對任何細節有研究,歡迎告知,隨時修正。



<第六回> 

即希洛當天傍晚便離開了,五飛沒有阻止他,眼下的時局收留身份這麼特殊的日本人,也許自己做了一件相當任性的事。幾天後就要起程,凡事不要節外生枝才好。

「五飛!」妹蘭兩手推開書房的門,五飛正在收拾一些簡單的書籍。
妹蘭站在五飛身後問道:「那個人昨天已經離開了。我總覺得這事不太對勁,沒有你說的那麼簡單,五飛,你不覺得我們應該去查清楚那個人究竟是來做什麼的?」

整件事情,五飛只對妹蘭避重就輕的提起,說和他在鄰鎮發生了一些誤會,其餘則推說自己也不清楚,大打出手的事當然更是隻字未提。
面對妹蘭興致勃勃的追問,五飛只是氣定神閒說道:「何必多管閒事,反正那人已經離開,誤會也解釋清楚,事情到此為止。」
妹蘭瞅著五飛直直看著書本的臉。
直覺告訴她,五飛沒有對自己說實話,這個男人的心裡究竟瞞了多少事?
但看五飛的樣子,再追問下去也不是。

兩個人的談話被一個下人打斷,告知莎莉小姐來拜訪。
五飛道:「請她先到西間的客廳吧。」說著就要出去,妹蘭也跟在他後面。
「妳跟著我做啥?」
「怎麼?我不能去和她打聲招呼?」
五飛瞥了她一眼,說道:「乾堯今天早上帶著新茶來,長老正要妳去試試,妳先去吧。」說完也不等妹蘭答話,便逕自走開。
妹蘭看著五飛背影,悻悻地的扭頭而去。

西間的客廳是龍家用來招待熟客的小房室,擺著四張相對的椅子,新刷著一層銅油。
莎莉對這裡很熟悉,從幾年前第一次來龍家作客就沒變過。
靠牆的楠木琴桌上擺了張古琴,上方的牆上一副章草書寫的「松風閣」;另一邊的樟木櫃子扣著銅鎖。
她知道那鎖是裝飾品,因為五飛曾當著她的面用手拽開,從裡頭拿出一副棋盤。
不過今天在椅子中間的矮几上又擺了一個大的甜白瓷水盤,注著清水,裡面浮著各色的花朵。
莎莉用手撥了撥花瓣,直到五飛將門關上,莎莉才回頭看著進來的人。

「難得你會找我來,有話為何不上茶館那去說呢?」莎莉嚐了一口白瑞香,悠閒地說道。
「茶館人多舌雜。妳有打聽出什麼了嗎?」五飛單刀直入地問。
莎莉將茶盞端在手上,說道:「消息是有,但可不可信就說不準了。
聽說日本的商行最近搶生意搶得很緊,雙方鬥得厲害,光這兩個月就械鬥好幾次,兩邊都各自有內務派的官員當後台。
你說的那名女子應該是其中一方的官員,從租界帶來的高級妓女,不過我猜她真實的身份應該是對手的間諜。可能在偷取機密的時候被發現而被槍殺。對方大概以為你從她身上拿走了機密。」
「……的確,我和那女子素昧平生,如果只是單純的為她解圍,對方不可能還特別找上門來。
哼,這些人要爭要搶也不看看地方,這裡是中國哪,未免太目中無人了!」五飛忿道。
商行間競爭者眾,難免擦槍走火,為了牟利而械鬥也時有所聞,龍家因為各茶行看得緊,至今還沒有發生什麼大衝突。
莎莉皺著眉頭取笑說:「是啊,別人的家務無端去招惹做啥?」
五飛道:「那日僅僅是路見不平而已,誰曉得這後頭還有這麼一大落故事?」
莎莉又道:「不過……日本商行的競爭通常牽涉到內務省的派系鬥爭。如果那名叫希洛的男子真的有你說的身手,那麼恐怕就不只是商行請來的打手,他很有可能是日本的軍人或特務。這樣一來,他要找的東西恐怕就不會只是商行的機密。能傷他的人來頭也不小吧?」
五飛沈思了一會道:「那男子不是個多嘴的人,而且家裡的人也不知道這件事,連妹蘭我都沒有多說什麼。我會提醒家人特別留意日本商行的動靜,讓他們約束底下的人別去干涉。莎莉,這件事妳也勿再對旁人說起。」

莎莉點了點頭,又把手伸到水盤,掬起一把混著花朵的清水,然後又把水流入盆中,將花放在手掌上仔細端詳,像賞玩一件珠寶。
五飛側著臉,瞧見她愛不釋手的樣子,說道:「看不出妳也愛花成痴,院子裡還有很多,儘管採去。」
莎莉笑著說:「花開枝頭固然是好,不過我對如何讓花顏永駐更感興趣」說著指了指水盤中的花。
五飛笑道:「原來妳已經注意到了。」
莎莉道:「你也太小瞧我了,現在已經是夏天,裡頭卻有宮粉茶、牡丹瓣和四照花,全是不同季節的花朵,而且就像剛採下的。這是夫人特別為花茶研發出來的嗎?」
「算是吧,可以保存半年」五飛呷了口茶,漫不經心的說道。
莎莉看著花說道:「難得她經商之餘還有這般雅致,真是蕙質蘭心……」

五飛不答腔。
妹蘭的確很喜歡花,不過很少在人前表現出來,每次只要自己走進花園,妹蘭就板起臉,像園丁似的低頭工作。
不過私底下卻看過好幾回,妹蘭看著花,粉嫩的臉上洋溢著淡淡的笑容。
五飛不知道她有多喜歡那些花,至少妹蘭從沒有用那種表情看過他,至少她對花總比對自己要溫柔許多。
把茶盞放推回桌上,五飛故意反嘲:「她說她志在四方,如果不是為了生意,才不會對這種姑娘玩意兒有興趣。」

莎莉搖了搖頭,心想這兩人都已經結婚這麼久,還不能好好相處,將來要怎麼共渡一生?不過卻沒有說出口,只是問道:「你就要到倫敦去了,剩下她一個人,家裡的事你都安排好了嗎?」
「她一向有自己的主見,又何必我多事?我不在家興許她還自在點。」五飛低頭看著茶盞。
「你嫌她煩?」
「恨不得早日耳根清淨。」

“唉,張五飛,我認識你多少年了?”莎莉看著他那口是心非的模樣,知道再說下去對方只會嫌囉唆,只好忍住笑,又啜了一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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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這段時間,龍乾堯都會帶這年新收成的茶送給龍紫玲,順便讓她和妹蘭驗收成果。

離開紫玲的房間時,妹蘭和龍乾堯一前一後走下樓。
龍乾堯說道:「今年的茶妳不滿意麼?」
妹蘭答道:「怎麼會?今年的茶味道馨香,可以說是歷來最好的。」
「我看妳不太高興,以為妳嫌茶的品質太差。」
妹蘭笑著搖搖頭,示意沒有這回事。
「最近還好麼?我聽小雙說這幾天妳都沒出門,也不讓她進去妳房裡。」
「沒什麼,只是受點風寒,嗜睡罷了」,妹蘭心虛地拉了拉衣領,將頸子給嚴實地封好。
「要不要請醫生來看看?」對於龍乾堯的提議,妹蘭擺了擺手。

龍乾堯同她並肩走回自己的住處,兩人對新茶的狀況討論了一會,不過妹蘭始終心不在焉。
龍乾堯看著她,好長一段路的沈默之後試探的問:「……妹蘭……雖然我們沒有那樣的緣分,但妳我終究是一起長大的,又算是親戚,妳有什麼煩惱不妨說出來,也許我能幫上忙……」
妹蘭停下腳步,輕嘆口氣:「如果他也能像你這般便好……」
「究竟什麼事惹妳這樣煩心?」

妹蘭頓了頓,索性把手一擺,說道:「告訴你也無妨,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而且詳細的情況我也不清楚。」
於是就把當天晚上的事以及莎莉的來訪,一五一十的說出。
龍乾堯聽了也不置可否,只安慰她:「既然他說沒事,那應該真沒什麼,我只是提醒妳把他看緊點。」
「什麼意思?」妹蘭扭頭看著他。
龍乾堯笑道:「他不了解妳,可妳對他不一樣是一無所知嗎?」
龍妹蘭越發疑惑地看著他。
「他三天兩頭地跑鎮上茶館,難道真為了喝茶嗎?咱門自個兒是茶行哪。」
「我聽奶奶說他從前就愛去那,那的茶好,風景也是鎮上最美的……」妹蘭低著頭,不以為意的回答。
「的確,景致好,人也是……」龍乾堯意有所指的打斷她。
妹蘭這才幡然懂得他的意思,猛抬起頭看著他。
「你是說……」
乾堯尷尬笑了笑:「妳別多心,他們是舊識,說說話也沒什麼。倒是保重身體,生個孩子才是真的,別忘了茶行還有許多事要辦呢。」


回家的路上,妹蘭腦子裡嗡嗡作響,陽光明明暖暖地照在身上,可一陣陣的冷意卻直從腳底冒上來,手心濕濕涼涼,眼前的光特別扎眼。
怪誰呢?誰才是多餘的。
莎莉和他是老朋友了,自己卻和他到現在都還頂生疏得很。
一條又一條美麗的紗線碰在一起,非但沒有變成一張錦繡,反成了一團理不清的糾結。
有了孩子又如何?不過是在死結上又多纏一條線;離婚吧,可能嗎?自己無論如何是不可能繼承這個家,還得背上一個千古罵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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