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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龙》-7
BY:微生 




本文所有內容純屬虛構,文章中的歷史、地點、武器等皆無詳考,切莫信以為真。
如果對任何細節有研究,歡迎告知,隨時修正。



<第七回> 

五飛才進門,便覺得房子理的氣氛不太對勁。
天才剛暗下,房裡卻幽幽暗暗的,只有一盞小小的燈,吐著昏黃的光線,照著妖魅的景泰藍花瓶和裡頭火紅的石榴,空氣中漫著不甚愉快的氛圍。

妹蘭坐在桌前把玩一支翠羽髮簪沒有理他,彷彿根本不知道有人進屋子,可是她的意識卻分明落在自己身上。
雖然平時和妹蘭的相處也稱不上多融洽,但妹蘭沈不住氣的個性,多少會主動問起洋行的事,絮叨一些家裡的雜務,今日裡卻對自己視而不見,反倒渾身不自在。
五飛向來是寡言的,也很少找她說話,今天這氣氛更難開口。
他輕咳了一聲,把書案上的燈也扭開,拿起一本書隨便翻了幾頁,卻什麼也沒看進去,索性起身走到小爐旁,剪了一截紫棋楠,放到裡頭,用眼角的餘光看著身後的人。

如果人的意識可以具體化,那妹蘭的意識就是她手理得那根亮晃的簪子,狠戳在背後。
屋裡的時針滴滴答答的響著,短暫的沈默有如半個世紀之久。

「那個……」拗了半天,還是五飛先開口了:「後天船就要啟程……我會先到香港和迪歐會合。他已經打聽過這次合作對象的狀況。溫拿企業是全英國最大的茶葉商,擁有不少股東,家族企業似乎也和匯豐銀行深有淵源……」
五飛看看妹蘭,仍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只好又站起來將窗戶關上,一邊說道:「……我聽長老說,只要我們願意設廠並提供毛茶,洋行願意無條件合作。分家那邊的土地和帳冊我也叮嚀他們盡快整理好,交給妳……」

不論五飛說什麼,妹蘭都只是唧唧哼哼的應答著,一邊旋著手上的杯子。
妹蘭的態度讓五飛更不自在,不得不絞腦汁想話來說。
「我離開後記得叮嚀家人,把門看好了,免得閒雜人等在家裡進出……」
說到這,妹蘭突然冷笑了一聲:「就是跑進一兩個閒雜人又有什麼?反正這屋子連來路不明的日本人都進來過了,就算再來個江洋大盜、山賊海寇什麼的,我也不會大驚小怪。」微微的顫抖的語調卻掩飾不過話中的憤怒。

五飛驚訝的看著她,說道:「妳聽到我和莎莉的談話?」
「我犯不著!」妹蘭霍然起身。
事情到這地步似乎也沒什麼好隱瞞的,索性把事情全給拖出。

那日與龍乾堯分開後,龍乾堯託朋友打聽了一下,發現莎莉也在關切日本商行的消息,加上日本商行最近正在爭生意,前後推斷,應該和這名男子應該脫不了關係,便對妹蘭說起此事。
對於龍乾堯的話,妹蘭原本也半信半疑,她不相信這麼要緊的事五飛不對自己提起。方才那番話不過是自己臆測的氣話,沒想到卻正中下懷。
「妳向誰提起過這件事?」
「我同誰提起要緊嗎?難道我就該被埋在鼓裡麼?這天底下只許你有知己,卻不許我有朋友嗎?」
提到知己兩個字,妹蘭覺得自己的心又給刺了一下,隱隱作痛。
五飛皺起眉頭,不覺聲音也大了起來問道:「妳倒底在說些什麼?我不讓妳知道,自有我的考量,妳也太好事了。」
「誰讓你總愛把人當傻瓜!」妹蘭怒道:「茶行的事也好,你的安危也好,不管發生任何事,都不可能和我毫無關係,你叫我如何能坐視不管。你……你寧可……把這事告訴莎莉,卻把我當外人一樣的守口如瓶。」

到這時,五飛終於明白她在不滿些什麼,不禁大聲辯解道:「莎莉的茶館出入的人多,我不過請她留心一下日本商行的動向,妳在蠻這個,未免太不可理喻!」
「我……」妹蘭氣結,話還沒說完,便覺得剛剛的痛楚像一陣酸腐的的嘔物,哽在喉嚨。
她知道現在開口,絕對是口不擇言,但卻怎樣也忍不住,叫道:「是啊,我不可理喻,我還更不解風情,好歹你去對她掏心掏肺、傾訴衷腸,也不願……找我商量!」
眼淚已經在眶中打轉,妹蘭怕自己哭出來,於是瞥過臉不再出聲。
「我同她又沒什麼」五飛氣得別過臉去。
雖然氣惱,但也後悔自己方才一時衝動的失言。

兩個人沈默半晌,五飛先開口:「反正這件事到此為止,妳也不要向長老提起,免得她老人家煩心。其他的事我都已經安排好了,也交代茶行的人要看緊茶貨,其餘的人多留意家裡……」
話未說完,妹蘭一箭步衝到他跟前,逼近他的臉質問道:「是啊,你把一切都安排妥貼了,唯獨對我不聞不問。對你來說究竟我算什麼?」,眼淚同時奪眶而出。

五飛看著她,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楞了一會,想要伸手為她擦掉眼淚,妹蘭甩開手,別過臉去。
妹蘭轉過身用手抹了抹淚,她知道自己不該哭,而且還是哭的極為狼狽,這樣無異宣布自己先投降,可這口氣卻無論如何嚥不下去。
五飛看著她微微顫抖的身體和緊緊抿住的唇,突然有一種愧疚與不捨。說到底不過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又何必弄成這番局面。
五飛走到妹蘭背後輕輕按住肩膀,妹蘭卻閃過他,走到床邊。
「別哭……」五飛靜靜地從背後摟住妹蘭的腰,把臉頰貼在她的髮鬢上。
妹蘭側過臉,卻沒有反抗。
這些年她已經花了太多的力氣在反抗。

五飛扳過她的臉,試著輕吻她的唇;妹蘭下意識想推開他,但動作卻突然停下來。
為什麼要拒絕呢?縱然自己痛恨這場婚姻,卻不痛恨眼前這個男人,為了反抗而反抗實在太過愚蠢。
五飛看她沒有拒絕,便按住她的臉頰,擁吻的動作逐漸變得深刻且激烈。
檀香越燒越濃,嗆得人有些喘不過氣,兩個人都弄不清楚那柔柔暖暖的是不是煙。

將手指掐探入鬆鬆挽起的髮髻中,綠雲如瀑布般地澥下,粉妝的香氣,胭脂的綿蜜,一股腦兒的全湧了上來。
五飛看著她的側臉,微翕的鼻子和嘴唇,淚珠在臉上透出清亮的光,十分惹人憐愛。

妹蘭並不是那種妖嬈豐腴的女人,相反的,纖纖的身驅散泛著青草的香味,像一件素雅的青瓷,初看並不驚豔,時間久了卻越發有味。
五飛從後面環抱著她,只隔著一件藕紅湘雲紗的衫子,那玲瓏的體態無所隱藏。
一隻手扣著她的下頷,另一隻手摟著她的腰,沿著衣擺緩緩的伸進褻服,輕輕撫摸她滑嫩的乳房,像在把玩一只溫潤的瓷杯。

「別、別這樣……」妹蘭嚇了一跳,本能地想要掙開他,兩個人僵持一陣,她便知道自己拗不過他的力氣,漸漸安靜下來。

妹蘭領子上一對小金核鈕釦在燈光下明滅,彷彿一雙怯怯眨動的眼睛。
她的眼睛是閉上的,但這隻眼睛卻直直地逼視他,逼視五飛心中的迷惘與欲望。
他心虛地瞇起眼睛,讓視線變得模糊,試圖逃避這種感覺,但仍舊無處躲藏,最後索性扯掉那對釦子,將臉埋在妹蘭袒露的肩上。

妹蘭呆立原地,淚痕未乾的臉上又撲簌簌地落下淚,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應才好,決斷一件事從未如此困難,腦中飛躍過無數的畫面、無數的思緒,但似乎在什麼都還沒想清楚前,微微顫抖的雙手已經攀住五飛的脖子。

一雙纖細柔軟的手的緊摟著自己的頸項,不覺更加用力地擁抱著妹蘭,摩挲著她的身體,想起過去的種種。
前幾年如波中浮萍,難以安身;如今是籠中飛鳥,不由自主……雖然不後悔自己的選擇,再辛苦的磨練都可以咬牙撐過,但究竟有多少事真的在掌握內?

名利權勢轉眼就是明日黃花。
也罷!命運自有它的安排,人們不過在其中隨波逐流……若能夠抱住自己深愛的人,就緊緊地抱住別放開吧……此時此刻握在手裡的,才真為自己所擁有。
五飛扣著她纖細的腰,扶推她坐倒在床緣;妹蘭左右閃躲,可他的吻始終沒有放過她。
掀開衣襟,褫去胸衣,溫存於她起伏的胴體間;白晰的身軀在暈黃的光線中,散發著誘人的魅力。

風鑽過窗隙,吹得水綠色的窗幔微微浮動。
妹蘭躺在床上,楞楞地看著兩隻活靈活現的鴛鴦,對於五飛的動作,竟完全不知反應,只有眼淚縱橫滿腮。

隔了許久五飛才注意到懷中的人全無動靜,這才停下了動作,看了看妹蘭緊閉的眼睛。
他遲疑片刻,把臉在手臂上狠狠地擦了擦,又慢慢地把她的衣襟拉好,仔細地把她臉額上的頭髮撥開,方才翻身睡去。
妹蘭曾經氣惱他,更賭誓自己和他絕不可能會有今天,如今才知道深信不疑的自信,在此刻竟如此不堪一擊,早已潰敗……只能背對著五飛,無聲的嗚咽。
五飛把被子蓋到了她肩牓,隔著被褥摟著她。

妹蘭哭累了,迷迷糊糊睡著,再一次醒來已經是夜半。
她挪了挪身子,在翻身時注意到枕頭上還多了一個人。
成婚到現在五飛第一次睡在這個理所當然屬於他的位置。
原本以為他如果不是不甘願,就是塊大木頭,現在想想自己總是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原來對方也顧慮很多。
妹蘭半睜著眼,看著並肩同睡的人,幾個月來第一次那麼仔細地端詳自己的丈夫。
她從棉被裡伸出手,沿著他的臉摸到了頸子,脈搏一下一下地跳動。
五飛卻突然握住她的手,睜開眼睛。
妹蘭嚇了一跳,卻沒有迴避的直視對方。
兩人的瞳孔中互應著身影;兩人之間瀰漫著一股寧靜的氣氛

――山雨欲來前的寧靜。

落雨般瘋狂的親吻。
剛勁的動作就像一把小刀劃過皮膚,留下一陣辛辣與腥甜。
承受著難以言喻的痛楚和幸福,妹蘭看著那五彩刺繡的窗幔,逐漸在淚暈中擴散成一團模糊的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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