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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酸的柠檬

作:弥尔宁宁

(第一部分:请敞开你的心灵,用你的灵魂跟我说话)

“少爷,这是明天的安排表——”

卡多鲁从他那整洁的办公桌上抬起头来,有些疲倦的脸上仍旧挂着他少年的那种天使般的微笑。

“谢谢你。”他接过助手递过来的安排表。尽管这个工作理应在电脑上完成,卡多鲁仍旧喜欢每天看着自己助手手写的安排表。

“明晚是慈善之家与灵魂之音的联合答谢音乐会?”他粗略地看了一眼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来。

“是的,是这样,请贴是由多琳小姐今天早晨亲自送来的,她说请少爷务必参加。我想慈善之家那边的活动少爷从来是不拒绝的,所以就擅自答应下来了。”

“我会去的。”好脾气的卡多鲁安慰似地对有些许不安地助手一笑。

“多琳小姐是吗,我倒记得她,不过只见过一次吧。她是这个月才来到慈善之家的。这个灵魂之音又是——”

“灵魂之音是一个的流浪者的乐团组织,专门参加义演的。它的参加者虽说是流浪者,其实大多都是贵族豪门的后裔,有不少是贵族的学生出于善心的友谊加入,据说也收留了一些破落或离开家门的贵族。”

“是这样,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

“我们这一地区的灵魂之音是刚成立的,据说还在组建阶段。”

“那我倒可以考虑去参加呢?”卡多鲁玩笑似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其实,自从他成年之后,温拿家族的产业都纷纷由姐姐们的手中转到自己的手里,由于刚起步的原因,大小事情又要一一过问。每天面对着自己所厌倦的商业,各种各样的会议、谈判,签定协议和合同,出席商业性的会晤占据了他几乎所有的时间。能抽空享受他所钟爱的音乐已经是一种奢侈了,更何况去参加什么乐团呢?

“少爷,您看,这个安排表——”

“没有什么问题了,辛苦你了!”卡多鲁的微笑依旧。

“说起来,我的那把小提琴也该落满灰尘了。”卡多鲁看着助手离去的背影呐呐地自语到。一声清脆的啼叫提醒着他,又有新消息到了,他苦笑了一下将注意力又放回手中的工作上。


卡多鲁在那座熟悉的小楼前下了车,他礼貌地向自己的专职司机道了声谢谢,对方微笑地祝愿他过个愉快的夜晚。

他看着眼前那幢不起眼的楼房,略为陈旧的墙壁在夜色中更加地灰暗,不大的庭院里稀疏却有序地种着些树木,绿色的草坪显然刚刚修剪过,精神抖擞的样子。很显然它并不富裕的主人却是很用心地打理着这里的一切。

卡多鲁径直走进门厅,顿时感到空气中弥漫着的兴奋。精心装饰过的彩灯放着孩子气的绚丽的光辉,原本喧闹的小前厅更加地喧闹不堪。大的小的孩子在乱成一团吵嚷着,围在一起不知为了什么异常地兴奋。

“卡多鲁先生,欢迎光临。”一个优雅地声音传入耳中。随后,声音的主人出现了,棕色的长发略略自然地卷曲着,棕色的眼眸中含着温和的笑意,清瘦的脸庞十分地白皙,整个人透着令人愉快的气息。

“多琳小姐。”卡多鲁很快认出了眼前这个气质淡雅的女子,两人互相礼貌地鞠了个躬。

“您能来,我们实在太高兴了。”虽然说的是客套话,多琳的笑意却十分真诚,“请您先四处看看,音乐会马上就开始了。”

应付过不少前来打招呼的人后,卡多鲁终于满足了自己有些孩子似的好奇心,挤进了孩子堆中,原来孩子们正好奇地打量着各种的乐器。

乱七八糟的乐器堆在一起,旁边坐着一个忙乱地想维持秩序的女孩,黑色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她微笑着推开一个想要一把吉他的调动弦钮的小手:“这个不可以动的,不然一会就不能演奏了。”她的声音很好听,音调却略微有些怪异。卡多鲁愣在了那里,有些惊异地看着她,对方正好抬起头来,她那乌黑的眼眸中清晰地映着这位少爷俊秀的面容。

“是你?”两人同时愣在那里,两年前的那个情人节,似乎就像昨天一般清晰可见。雪地、音乐、微笑、祝福,还有死亡。一切那么自然地连在一起,也将两个人那么自然地连在了一起。她逐渐地微笑了起来,有些释然的欣慰。

就在两人沉默着对望之时,身边的无数小手又蠢蠢欲动了。

“这些乐器是演奏者的宝贝哦,就像你们最心爱的娃娃。你们这样乱动的话,一会儿那些哥哥姐姐们生气了,就不给你们开音乐会了。那样的话院长也会生气的,那么明天你们的游戏时间就会减短地哦!”卡多鲁蹲下身来,微笑而认真地对身边的孩子们说。

“这样让院长当坏人可不行啊,卡多鲁先生。”多琳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多琳小姐——”

“叫我多琳吧!”

“那么也请称呼我卡多鲁好了。”

两人再次真诚地互相微笑着。

多琳招呼着孩子们“就座”去了,卡多鲁被热情的院长拉到了一边,又是对他恭维,又是道谢的。卡多鲁笑着有些无奈地应付着,不时将目光放向那个不知名的女孩那。不时有一些人走到她的身边,对她打着手语,她的脸上则始终挂着一个安静的微笑。

直到音乐会正式开始,卡多鲁都没有机会再走上前去跟那位两年前曾共度情人节的不知名女孩在打个招呼。

所谓的音乐会其实更像是孩子们的晚会。一个个小精灵们兴奋地在小厅里转着圈,他们出的几个所谓“独唱”,最后也都变为了全体孩子的大合唱。灵魂之音的成员们也大多只是业余的水平,游戏似的欢乐在空气中荡漾着。

“卡多鲁——”是多琳压低了的声音。虽然刚才自己对她说过可以称呼自己的名字,但其中多少有些客套的意味。可是对方这么坦然地就这么称呼,倒令卡多鲁有些吃惊。

“多琳小姐啊——”

“小姐省略。”

多琳自然地坐在他的身边,两人在一个墙角上,看着嬉闹的孩子们。

“卡多鲁很喜欢孩子吧。”

“恩,他们很单纯,也很美好。”

“并不是每个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尤其是这些没有健全家庭的孩子。”

卡多鲁略略一愣,淡淡地叹了口气。

“多琳小姐,哦不,多琳——”

两人不由又微笑起来。

“卡多鲁这样的笑容才真实啊。”

“什么?”

“你刚刚走进门时的微笑虽然很迷人,但那不是发自你心底的微笑吧。”

卡多鲁再次感到诧异,他看了看坐在身边的人,对方只是看着前方,像无意识地说。她依旧那么温和,她的嘴边的微笑却带着一丝其它的气息。

是啊,在商场上要对人微笑,不愿让周围的人担心而在再困苦的环境下都要微笑着,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逐渐变得不那么坦诚了。卡多鲁的心中浮起了一丝莫名的苦涩。

“我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一旁的多琳又开口了,“有的时候,自己都忘了该怎么真诚地微笑了。虽然这里都是些孩子,但仍是有不少应酬上的事情,孩子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相处,而且像慈善之家这样的地方要维持下去也不是那么容易,并不是所有富裕的人们都愿意做这种没有回报的投资。”

“看样子,大家都有很多烦恼啊。”卡多鲁轻轻地感慨着。

“卡多鲁,你身边有朋友吗?”多琳的声音仍旧压得很低,像是朋友间的窃窃私语一般。

“有啊,身边有很多帮助我的人,关心我的人,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不是,我指的是可以和你一起分担忧愁与烦恼,可以和你一起回忆的人。”

卡多鲁又一次陷入沉默。许久,他轻轻摇了摇头:“过去,只要我一人承担就好了。”

多琳无息地笑了起来:“你还是不够坦诚啊。没有人可以什么都自己担下来的。”

卡多鲁又愣了一下,他突然感到自己很久没有关心自己了,他的脑子里有着明天的谈判计划,有着后天的一个要签订的协议,忙碌的有些让人厌倦的工作让他忘却里自己内心的某些曾经存在、关心的东西。

“我们一样孤独啊。不过我喜欢音乐,虽然那是那以后的事了。”多琳的语调有一丝转瞬即逝的异样。

卡多鲁对她的不知所指有些茫然,但他没有打断她的话。

“音乐是灵魂释放的地方,对音乐,我可以打开心灵的窗口对用自己的灵魂说话。卡多鲁喜欢音乐吗?”

“恩,音乐——是人类的灵魂栖息的地方。”卡多鲁感到自己的心被什么震动了一下,那是很久没有的感觉了。他感到了眼前浮起了那个沉默的眼神,那个流浪艺术家的有些疲倦的棕色的眼眸,以及那更早的过去,那个自己极力忘却的过去的记忆中的眼神,在默默地微笑着,温和而真诚。

“我喜欢小提琴。”

“我也是。”

卡多鲁感到了某种注视,他顺着那个目光,他看见了那双乌黑的眼眸。那个她,正默默地坐在令一个遥远的墙角默默注视着这边的两个人。

“多琳,你知道那个女孩是谁吗?”

“不太清楚,只是知道她是现在这个灵魂之音乐团团长的养女。据说她原来是个很棒的吉他手,歌唱的很好,可惜现在只能跟着团里帮忙整理乐器,摆放琴谱之类的简单事情了。”

“她叫檬,大家都叫她阿檬。”

最后一个节目是一个吉他手的独奏,孩子们都有些累了,渐渐安静下来。

在夜色中,安静而祥和的前厅里,吉他手轻轻地拨着弦,一个熟悉的音调传入卡多鲁的耳中:

lemon tree very pretty

and the lemon flower is sweet

but the fruit of the poor lemon

is impossible to eat

卡多鲁看着阿檬,她身边一个人跟她打了个手势,她的脸色略略抽动了一下。
虽然隔得很远,卡多鲁看着檬那略略张合的嘴,好象听见她那有些干涩而走调的柔美的声音在轻唱着。

lemon tree very pretty

and the lemon flower is sweet

but the fruit of the poor lemon

is impossible to eat

“也许他在寻找什么,但在你身上找到了吧。”

“也许是在你身上找到的呢,或是在我们的身上找到……”

卡多鲁在她的脸上再次看到了那个复杂的表情,一个痛苦而真诚的微笑。


“卡多鲁先生,希望今晚您过得愉快。”院长的笑脸紧紧地跟在他的身边。

“我过的很开心,谢谢。也谢谢多琳了。”卡多鲁鞠了个躬,语气很诚恳。

“多琳——”院长对卡多鲁所用的称呼愣了一下,正好在另一边的多琳往这边看了一眼,她和卡多鲁相视一笑。

“希望多琳她没有对您说什么不礼貌的话。”院长有些诚惶诚恐。

“怎么会呢,她令我很愉快。”

“多琳她的人挺好的,就是有些怪,她过去……”院长硬生生地把后半句吞了下去。

“我不在意她过去,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为人知的过去。过去的终就是过去,不是吗?”

“我只是当心……”

“我明白的。”卡多鲁微笑地打断了院长的话,“多琳让我很愉快。”

他再次道别,走出了前厅。

夜,有些深了,风略有些寒。

卡多鲁对等在门外的司机愉快地一笑:

“谢谢你的祝福,我今晚很愉快。”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