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政府下的第一批定单是50台T-01，要在半个月内交货。”汉森晃动着手里的文件对坐在白蚁驾驶室里调整着系统的林恩说道。

“50台？半个月的时间稍微紧张了一点，我们还有别的工作要做……”林恩头也不抬的回答到。

“我的意思不是指这个，原计划最少也能收到100台……”汉森伸出手指在定单上弹了弹。

短暂的沉静后空气中再次开始传出林恩噼噼啪啪的打字声。

“喂……我说，你还是支个声啊！”

“阿瑞斯那小子回来没？”

“你什么时候学会转移话题了？”升降机把汉森带到了T-01驾驶室的高度，他把头凑了进去，刚好夹在了林恩的视线与键盘之间。

“哎……你就不能让我安静的工作吗？”林恩认输的合上了键盘。

“调试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工作等阿瑞斯回来接手吧。”

伸出手把林恩从驾驶室中拉出来与自己并排站在升降机上，汉森叉着腰打量着眼前的巨人似笑非笑的说道：“听说今天下午有人潜入政府办公楼，制造了不小的骚动。”

林恩关上了驾驶室的舱门，微斜着眼瞪着他：“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打官腔了？”

“哈……哈哈哈哈……果然，我们还是不适合正正经经的交谈。”汉森大笑着伸出他的巨掌“啪！”的一声狠狠的拍在林恩的背上。

差点被打了一个踉跄的林恩拼命的稳住了扶手，转过头再次狠狠的瞪了这个不分场合乱开玩笑的家伙一眼。

“这里可不是地面！”

“好了，现在我们还是关心如何在半个月内完成这50台家伙吧。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能收到二批定单。”汉森合上了电闸让升降机慢慢的回到地面。

“哟，大家好！”阿瑞斯不知什么时候在他们脚下冒了出来。

“呵，你还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啊！”不等升降机接地汉森就抢先跳了下去。来不及反应的林恩只能无奈的摇着头。

“难怪政府那些没用的家伙奈何不了你。”汉森已经威风的站在了红发小子的面前。

阿瑞斯微微一惊，然后习惯性的挠挠头笑道：“你们的消息很灵通嘛！不过是去见见老朋友罢了，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没想到外交次长大人会是你的老朋友。”

“说来话长……你们这边进行得如何了？”阿瑞斯把视线落在了汉森手里的定单上。

“你小子别想转移话题糊弄过去！”汉森大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这个……”阿瑞斯眨了眨眼，尴尬的笑了笑。

另一边，摆弄好升降机的林恩向两人走来，他决定帮这个可怜的红发小子解围。

“汉森老弟你就放过他吧，如果他不想说，你就是拿枪指着他都没用。”

“对，对！我还有工作呢，今天只顾着玩了，正事一点也没做。”阿瑞斯像得到了特赦令似的三步两步跳上了林恩刚停好的升降机。

“我来完成最终的调试工作吧。”很快，空气中最后一根红色的发丝也随着这句话被隔绝在了白蚁的驾驶室内。

很是不满的冲林恩皱皱眉，汉森无可奈何的表示放弃。“我总有一天会被你们气死的！”

“怎么会！来吧，今晚的啤酒我请客！”林恩永远都知道贿赂这个单细胞家伙的最好办法。

“别反悔！”

“不会！”

“慢着！现在都凌晨2点了，公司内部酒吧早就关门了！”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

“你……”

***

虽然现在不是睡觉的时间，迪奥也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工作让身体深深的陷进坐椅之中。长时间的调查工作多少有了点进展，那些有用的消息也分别通知了分散在外的几个同志们。此时，头顶暴跳的血管和充血的双眼都在提醒他该稍微休息一下了。

“呼……该死的偷盗者，千万别让我抓到你！”恶狠狠的抛下这句话后迪奥伸手抓过了桌边空空如也的咖啡杯。

“单身的男人真可悲啊，能帮自己泡咖啡的人都没。”甩着胀痛的头额，他不无感叹的念叨着。

牢骚是发了，咖啡还得自己泡，无奈的站起身朝着厨房进发……

“嘀……嘀！”电脑忽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咖啡杯还在空中飞旋的时间内迪奥已经回到了电脑旁，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游动着，目光也由先前的懒散回复了锐利——是谁触动了自己安装在空气净化装置内的警报系统。

然而，也就是那么一瞬间，入侵者的行动也停止了。

“妈的！是谁，动作很快嘛！”迪奥咒骂着在系统间寻找着对方的蛛丝马迹。

“被发现了？对方应该不会知道才对，自己的这套系统是绝对独立的，不然当初也不会花那么大工夫秘密潜入空气净化装置。照此看来，对方的这次行动也只是试探罢了，或者说是为将来的某一天做准备……”

“能躲过我死神追踪的人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几个！”迪奥赌气似的大喊着。与此同时，系统像是在回应他的话语似的在大量的数据中抓住了入侵者的尾巴。

猛的敲下了ENTER键。

“好！让我来挖出你的真正面目吧！”

“这是……”

显示器上反射出了与死神不相配的惊讶神情。

***

跟随着少年进入了建筑物的地下室，推开半掩着的门，一股浓烈的烟酒混合着各种体臭的气浪扑面而来。毕竟是呆惯了具有同样味道的军队，杰克斯神情自若的与少年走到了吧台的前面坐下。

被拘禁的这些天里也没有心情好好的打整自己，密密的胡子茬和凌乱的头发正好掩盖了杰克斯与众不同的身份。

微微打量着四周，酒吧虽乱但光线还不错，杰克斯能清楚的看到在场每一个人的面部表情。

“要点什么吗？”少年开头问道。

“红酒吧。”

“一杯红酒还有柠檬汁。”少年对吧台的服务生说道。

“顺便请告诉掌柜‘阿一’来了。”

听到‘阿一’这个词的同时，服务生警觉的扫视着少年和他身边的杰克斯。当他看到少年手中握着的软木塞之后神情才稍微缓和下来。然后，他放下手中的工作退入了后台。

***

“可靠吗……”杰克斯半闭着眼把玩着吧台上的烟灰缸。

少年注视着手中的软木塞，自言自语般的说道：“世界上只有利益是永恒的。”

“交换条件是什么？”

“改革！”

“改革？”杰克斯微皱着眉重复着少年的回答。

“希望被社会所承认……被时代抛弃的人们……”

“哦？”思索着少年话语中的意思，杰克斯把目光对准了身后看似百无聊赖的人们。

“他来了。”少年轻声提醒到。

转回视线的同时，一个中年人发福的身影出现在了吧台前。

“这位就是你说的同伴？”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让人不舒服的沙哑。

“恩。”

眯缝着本就不大的眼睛，中年人露出发黄的牙“嘿嘿”的笑着，脸部肌肉以让人感到恐怖的方式扭曲着。

“不用自我介绍一下吗？OZ的闪电男爵，白色獠牙的领导者，前桑古王国的王子。”

略微吃惊的神色在杰克斯脸上转瞬既逝，不过他已经知道到眼前的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似乎没有那个必要了。”

回想起几天前在地下武器库中遇到的男子，他不禁在心中苦笑了一下，自己的那些身份在这个卫星上似乎已经不再是秘密。

“嘿嘿……”男人干笑了几声。

“阿一，这位客人看上去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男人转身从杯架上取下两个空杯，往其中一个加入柠檬汁后递给了少年。“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喜欢沉默……”

接着他在另外一个空杯中倒入葡萄酒，把它推倒了杰克斯的面前。

“本地的特产，希望你会喜欢。”

拿起杯子小小的品尝了一口，杰克斯不得不承认这东西的味道糟透了！皱皱眉放下酒杯后他轻微的咳嗽了一声。

“的确与众不同。”

“哈哈哈……”男人大笑着抓着酒瓶咕咚咕咚的猛灌了几口。

“这种东西果然不符合男爵大人的口味。”

注视着男人手中的酒瓶，杰克斯淡淡的说到。“OZ的男爵已经不存在了。”

“哦？既然这样，我就对桑古王国的米利亚尔特·皮斯克拉福特做一次自我介绍。”男人笑着望向少年一边。

“呵……”少年闭着眼放下手中的空杯。“你也没变。”

“这里的人都习惯称呼我鬼面，名字那种东西我早就忘记了……目前的主业是这间酒吧的老板，兼职做做情报收集。”

再次灌下几大口令杰克斯难以下咽的葡萄酒后，男人接着说道。

“以前和阿一那小子在一个部队干过，不过后来做了逃兵。”

“逃兵吗……”

A．D．133年成立的联合与A-01一直处于敌对状态。在3次武力讨伐失败后，联合决定对A-01实施彻底的物资封锁。他们在各个重要的宇宙通道和殖民卫星内建立要塞和驻军。很长时间内，所有飞船去往A-01一带都是被严格禁止的。

如此以来，A-01必须面对所有物资自己自足的状况，就算是最先进和庞大的殖民卫星群也有其局限性。失去与外界的联系后，卫星上的各种问题逐渐暴露出来——饮水，能源，物种……每一件都与居民的生命有着密切的关系。

到了后来，联邦为了应付各个殖民卫星群内逐渐产生的不满情绪和不断出现的小股武装抵抗，已经没有足够的兵力和精力去攻打A-01。在此种背景之下，两家政府暗地里达成了一项协议——联邦把一些危险的犯人送往A-01殖民卫星群中两个已经不适合平民居住的卫星内安置，而A-01则在联合的默许下与某些指定的殖民星群进行必须品的交换。

长此以往，A-01内就聚集了大量的反联合人士和亡命之徒。眼前这个身为联合军叛徒的男人藏身在A-01也就不奇怪了。

“实在没想到阿一这小子居然在为地球新政府工作，而且还会跑到这个鬼地方来营救以前的死对头。”半瓶酒下肚后男人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

“我也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少年举起空杯扬了扬。

“要来点吗？”男人指着自己的酒瓶。

“柠檬水就好了。”

“自己去倒吧。”

被打断话题的杰克斯颇为感到好笑的看着这两个人，印象中的少年不是一个喜欢
插嘴的人。或者说，这才是他本来的一面。

“你不想问些什么吗？”男人忽然把他那张扭曲的脸孔凑到了杰克斯的面前。

“恩……”杰克斯略微思索了一会……

“关于这个卫星的现状和你们所需要的改革。”

“够直接！不过这些问题不是一时半会能说清楚的，晚些时候我会给你看一些东西，现在先和阿一去休息吧。”男人叫住刚才那个吧台的服务生，让他领着俩人上到2楼的客房。

“晚饭的时候我会叫醒两位，现在请好好休息吧。”服务生说完这些后就带上了房门。

“鬼面他原来是联邦的情报人员。”听到门上锁的声音后，少年开口说道。

“难怪他知道这么多东西。”杰克斯把身体放到了床上，半闭着眼凝视着头顶渗水的天花板。

“由于卷入了一次联邦内部的斗争，被同伴出卖后差点丧命。”

“然后加入了游击队？”

“也可以说他是想利用游击队为自己复仇。”事实虽是如此，可是从少年的话语中丝毫听不出有被利用的感觉。

“他的情报工作让游击队避免了很多次灭顶之灾。不过，他又一次被游击队的同志出卖了。由于情报错误，那次的行动中游击队几乎全军覆没，逃过劫难的人隐姓埋名躲藏在了世界各地。那之后我潜入到L3殖民地谋生，直到加入巴顿财团参与执行流星行动时才再次回到地球。”

“这之间你们都毫无联系？”

“恩。”

“目前也只能依赖他的情报了，A-01对我们来说还是一块陌生的领域。”说罢，杰克斯闭上了眼睛。

“为了之后的行动养精蓄锐也是必须的。”

“恩。”少年微微点了一下头。

***

重新为安装在空气净化装置内的预警器设定好了程序之后，迪奥连接上了预防者的资料终端。紧接着，他在人员搜索栏中输入了一个名字——

安娜·黎斯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