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从安特卫普到布鲁塞尔的高速公路入口，一辆大型的载重车拉着满满的一车用帆布遮盖着的货物从检查站呼啸而过。

“喂！”一个公路警察张大了嘴，猛拍了一下身旁同事的肩膀。

“怎么了？”另外一个人奇怪的问道。

“刚才那辆卡车，你看到没，就是那辆。”

“它有超载？”

“不是……是驾驶员，驾驶员！我发誓那是一个孩子！”

“你确定？”

“百分之百！”

“但它已经走远了，通知下一个检查站或者流动检查车吧。”同伴无奈的说道。

把视线转回眼前的车流后，他俩的其中之一拿起了对讲机……

***

“收到了！”导航台前一直聚精会神聆听着无线电波的巴布忽然大声的喊道。

“对方在什么地方？”

船长瓦纳德起身走下了指挥台，一直抓握的扶手上留下了他湿润的掌印。

“很近了，像是忽然冒出来似的，就在我们前方。”

“哦？”船长不由得往舷窗外望去，希望能捕捉到不寻常的物体。

“这是……”

如同太空中的海市蜃楼般，一座山峰般的巨大物体静静的漂浮在运输船的左舷方向。上面若影若现的人造光芒告诉大家，这并不是自然形成的陨石。

“好大的家伙！”舵手席瓦睁大了眼睛，他简直不敢相信出现在眼前的物体。

“有信息过来，红色的导航灯……降落……”巴布复述着他接收到的电波。

“那里吗？”有船员看到巨大物体的一角亮起了一排红色的灯光，从形状看来像是入口。

“左舵！我们进去！” 瓦纳德发出了指令。

运输船慢慢接近了目标，距离缩短后，船员们发现眼前的物体远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大。

“这……简直就是资源卫星嘛。”

在嶙峋的乱石下，一条长长的跑道显现出来。入口十分隐秘，没有灯光引导的话从外面绝对不容易发现。

当运输船的船尾刚进入通道，一道厚厚的闸门就落了下来，空气注入通道的“嘶嘶”声也在同时响起。当显示气压安全的绿灯代替了红灯之后，通道内的门被打开，一群没有佩带武器的士兵和他们驾驶的拖车来到了爱德华号的舷梯之下……

***

“莎莉，退伍军人在广场示威那件事解决得如何了？”

为难的挠挠头，莎莉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他们要求政府提供工作和津贴……其实我们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事发生，全世界上千万的退伍军人和战后遗留问题不是短时间能解决的啊。”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诺茵收下了莎莉递给她的报告后，略带忧虑的说道。

“你怀疑有人在中间挑拨？”莎莉猜测道。

“我们的想法是一致的。”诺茵露出了微笑。

“安全部门已经派人进行调查，过几天就会有报告了。但是，我们现在最好谈谈上次的入侵事件。”莎莉再次取出一份资料放在了诺茵的面前。

“这不是机场的出入境人员资料吗？”诺茵有些不解的翻开了第一页。“阿瑞斯，男，18岁。”

她把目光移向了数码照片—— 一个有着深红色头发和灿烂笑容的少年。

“深红色……”

“是他？！”短暂的思索后，诺茵终于把监视器上的身影和眼前的照片重叠了起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会知道的呢？”莎莉压低了嗓音故做一副沉思状。

揉了揉太阳穴，诺茵无奈的摇摇头。“我说，现在不是卖关子的时候吧？”

恶作剧般，莎莉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是希罗的旨意……”

“这下我真的相信高达驾驶员无所不能了。”诺茵认输般吐出一口气。

“相比之下，我们连一丝情报也抓不到，我开始怀疑自己能否做好这项工作了。”

“不能这么说啊，你之前的猜测完全正确呢。”说到这里莎莉停顿了一下。

“从阿瑞斯的做事手法和他们如出一辙这点看来，希罗似乎还隐瞒一些东西……”

她的表情有些严肃。

“他有他的想法吧……”一边说着，诺茵迅速签署了一份命令。

“48小时内我要知道阿瑞斯的准确位置。”

“是！”

***

“阿瑞斯……你的目的是？”这样的疑问一直缠绕在希罗脑海中。

机器的引擎在咆哮着，油门被他一脚踩到了底，估计没有几个司机敢如此驾驶一辆装满货物的卡车在高速路上飞奔。

好在政府部门专用车牌为他省下了不少麻烦，路上一些想找茬的司机都被迫忍住了。

原本5个小时的车程硬是让他缩短了1个半小时，除了在高速路终点检查站遇到一点麻烦外——警察怎么也不能把他的身形和证件上的年龄划上等号。

摆脱警察的纠缠后，希罗按照安全部们提供给他的城市地图，把车驶进了布鲁塞尔郊区外一条隐秘的地下水道，从这里能直接走到政府办公楼的正下方。当然，卡车除外。

“带着这个家伙在城区公路上乱跑是会引起轰动的。”他是如此认为。（完全忘记了高速路上的事……）

“安全部收到邮件后应该有所行动了，想必不久后就能探察到阿瑞斯的行踪。”

希罗跳下卡车粗略的用帆布把它罩了起来，由于这里在战时是军队的秘密仓库，隐秘性已经足够。

“现在需要做的就是……”

脑海中浮现出上次离开时少女的话语和被撕碎的信封，少年那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犹豫……

甩甩头，把一切杂念都抛开。

“我会保护你的！”

他咬咬牙，坚定的说道。

***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希罗迈步走进了政府办公大楼的大厅。

楼内并不是想象中政府部门应该具备的严谨和繁忙，看着有些乌烟瘴气的大厅和过道，少年皱着眉向服务台的工作人员询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

好奇一个少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服务人员，在接过他递去的证件后表情马上变得严肃起来。

“是希罗先生吧，诺茵大人等您很久了。”

“恩？”

“请上8楼，她正在开会。”

“好的。”

踏进电梯之前，希罗无意间憋见了大楼的功能示意图表……

5楼——外交次长办公室。

他伸出的手指在划过5楼的按扭时稍稍颤动了一下，紧接着就“义无返顾”的离开了它。

到达会议室门前的希罗正准备敲门，诺茵严肃的声音却在同时响起。

“现在，重要的不是追究责任，而是马上找到04号高达的下落！”

“沙漠高达……”少年的瞳孔收缩着。

收回正准备敲门的手，希罗猛的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巨大声响吸引了会议室内所有人的注意力。

“希罗……”诺茵用复杂的眼神注视着门外忽然出现的少年。

“沙漠高达在哪！”少年用凌厉的目光扫视了一遍会场后冷冷的问到。

“希罗……”

“我问沙漠高达到底怎么了！”希罗的声调忽然间提高了一倍。

“希罗！”诺茵猛的站了起来。

与会者中有相当一部分不知道少年的身份，在听到少年毫无顾忌的询问沙漠高达的下落时，都惊讶的把目光投向了会议的最高组织者诺茵。

“回答我！”少年无视于众人的目光，坚持着自己的问题。

对于希罗如此激烈的反应，诺茵也着实有些吃惊，空气在两人之间凝固了……

“希罗！”

一个少女温柔且无畏的声音忽然在少年的背后响起。

如同一粒石子让平静的水面荡起波纹，杀气瞬间消失在了少年深蓝色的瞳孔之中。缓缓转过身的他，身型在两人目光相交后静止了。

在短暂的对视后，希罗忽然别开视线，迈开大步从赶来的少女身边擦身而过。

“请留步！”

少女的语调与其说是命令不如说是请求。

“先离开，对不起……”虽然说最后三个字时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少女还是微笑着点了一下头。

目送着少年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之后，少女阔步走进了鸦雀无声的会议室。

“请忘记刚才的事，继续大家的议题。”与刚才完全不同的气质，外交次长的威严在此刻显露无疑。

次长大人的出现无疑缓解了刚才的紧张气氛。坐回座位后，诺茵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多亏莉莉娜适时的解围。看希罗刚才的架势，是不会轻易让步的。

待一切恢复正常后，诺茵把视线投向了莉莉娜，在得到少女视线肯定的答复后，她决定暂时把精力放在会议之中。

***

独自离开会议室的希罗来到了楼顶花园，也就是上次入侵事件的现场。虽然不清楚事发时的具体细节，希罗观察大楼之后，已经在自己的脑海中重现了阿瑞斯的整个行动路线。

棕色的发丝在楼顶紊乱的气流带动下狂野的飞舞着，把视线放到云海之间，少年空着的两手紧紧的握成拳状。

“阿瑞斯，如果你是我的敌人，我会杀了你！”

“休会！”

布置完一切事宜，刚准备走出会议室的诺茵被莉莉娜叫住了。

“莉莉娜大人！”

“现在是下班时间，叫我莉莉娜就好了。”少女微笑着说道。“希罗他……”

“恩，我只是有些吃惊罢了，因为高达失窃的缘故，希罗也很担心吧。”诺茵知道莉莉娜担心刚才的事会对自己造成影响。

“啊，对了！他现在去哪了？”诺茵注意到门外没有少年的身影。

“应该是花园吧……”莉莉娜知道希罗离开的时候是往楼上走的。

“需要给他点时间吗？”诺茵问道。

“不用！”莉莉娜颇为肯定的说道。“是他的话，没问题。”

“是吧，我还有很多问题需要和他谈谈，而且是越快越好。”

“交给我吧。”少女的眼神中充满了自信。
“恩，这样也好……”走到电梯前的诺茵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她别有意味的冲着莉莉娜笑了笑。

“需要把花园的警卫撤离吗？有他在应该会很安全。”

一时间没明白诺茵意思的莉莉娜先是一愣，等红晕爬上她脸颊的时候，诺茵已经举着对讲机在半闭的电梯里向她挥手了。

少女苦笑着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其实，诺茵现在应该很担心吧……哥哥他……”

调整了一下心情，在深呼吸之后，莉莉娜推开了屋顶花园的玻璃门。

夕阳的余辉洒落在整齐的草坪与花圃之上，希罗挺拔的背影如同雕塑般矗立在地平线与红色的天空之间。

莉莉娜停住上前的脚步，静立在了原地。似乎是在欣赏，似乎已被陶醉。

时间在少年、天台和少女之间静止了。

不知过了多久，希罗忽然转过身来，如同感觉到了背后的视线。

“莉莉娜？”

“恩。”少女轻声的回应道。

“来了很久？”希罗向少女的方向走来。由于背对着阳光，莉莉娜看不清他的脸庞。

“不，才到一会，不想打搅你。”

“刚才……会议……”

莉莉娜微微一笑打断了少年的话。

“那才像是希罗你的作风，不是吗？”

“对诺茵造成困扰了吧？”少年微皱着眉。

“还好……就是有些丢面子，被一个小孩……。”少女恶作剧般笑了笑。

希罗的眉似乎皱得更深了，两人间的距离也在逐渐拉近。

自己的恶作剧似乎起了效果，莉莉娜“好心”的决定暂时放他一马。

终于，两人间的距离缩短到少女伸手就能触摸到少年衣襟。在清楚的看到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坚毅面孔时，少女会心的一笑。

“欢迎回到地球！希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