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镭射大碟刚刚开始风行，舒舒服服坐在家中看着一部名为《Terminator-未来战士》的老旧电影。当成为钢铁骸骨的终结者在烈火中狰狞地爬出，一步一步向着目标物寻去，那种冰冷的执着感叫人心下骇然。

那时候的我无法想象，这样极具冲击力的镜头居然于十年前自己还懵然不知梦工场为何物的时代就已经拍峻；那时候也不曾意识到，在十年之后，我竟然会在离家千万哩之外的地方，一个寒冷而喧嚣的星期五夜晚，坐在拥挤的电影院，看到了一夜成名的它所推出的第三个系列。

十年可以改变许多事物，但是原来名为命运的东西，始终玩控人于掌心。

T1时代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或许是它高精尖的电脑特技，对于我而言，却是从此认识了一个名叫Linda Hamilton的女人。不过，与其说是追星，不如说是她在T1所塑造的Sarah Connor这么一个罕见的女性角色，深深打动了我。这位有着一身雕塑般肌肉，生命力比男人更为茁壮顽强的女子，一生寂静无名，却由始至终独立坚悍地活着抗争着，由始至终执着地要将自己的、还有下一代的"命运"逆转。There is no fate but what we make--这句话贯穿了未来战士至今三个系列。

只是十年之后的T3，没有了Sarah的影踪。那张忧郁的脸，那双充满疲惫而依然坚强的眼睛，只存在于John Connor她的儿子的记忆之中；现实中的Linda也曾一时风光嫁给TERMINATOR的导演，及后又离了婚，由银幕销声匿迹从此不知所终。

T1时代更捧红了一个叫Arnold Schwarzenegger的男人。这位奥地利的健美先生凭借一身傲笑群雄的肌肉在好莱坞打下了一片天地，之后几年几乎每一部他所参演的电影，只要一脱衣服都能引发我这种浅薄女观众的惊叹仰慕之声。T1中作为无恶不作的魔鬼终结者，他那棱角分明的脸庞就象真正的机械，冷得彻底冷得沉着；在T2里渐渐散发出人性，甚至成为父性象征，影响了少年John Connor今后的成长，那形象何其鲜明而扣人心弦。

到了T3，却突然变得面目模糊不知所谓，那些故作幽默的谈吐，那些分明摆酷的行为，处处透着Arnold人到中年的力不从心。当年豪情万丈地对着电影海报上的兰博引臂一笑的大力士，如今仿佛沦落为动作指导的傀儡，只能摆开架势在摄象机前一板一眼走着台步一字一句地背着台词。在洗手间他手中用来砸T-X的马桶，分明就是泡沫塑料。

十年前，史泰龙老了；十年后，阿诺德亦老矣。呜呼。

T1时代过去了二十年，故事里的时间也经历了十载，因为Sarah的努力，审判日并未来临，未来人类的领袖John Connor也成长为人，过着无处为家与世隔绝的生活。他很落魄，很孤独，很颓废，有时候还象小兔子一样惴惴不安，让人难以想象他竟然是十年前那个充满叛逆性的前卫小孩--怪不得Arnold的T-1000说"你果然不是John"。我不知道这是剧本要求还是演员揣摩角色错误所至。然而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命运并非因此就放过了他……新的终结者出现了--为了吸引观众眼球，根据安达充的说法，读者优惠时间--改以年轻貌美身材一流的女性形象出现。神态同样冷酷手法同样无情，我看着却只有无奈地笑，原来光靠Arnold的名气和形象，似乎已经不能成为T3卖座保证了。

于是有了美丽的终结者开着吊臂车一路横冲直撞，遇神弑神见鬼杀鬼的传统而冗长的公路追逐镜头。当然，我不能否定我其实看得很开心。特别是经过一个星期繁重的工作，积聚许多压力正无处宣泄，这种君临天下所向披靡无所畏惧的主导感极大地舒缓了精神的紧张状态，而这种平时绝对没办法也没胆量去做的行为--虽然只是旁观--也更完美地满足了自己潜意识中极强的破坏欲望。只是，前阵子才刚看完The Matrix Reloaded，人家那场面更宏大，坏掉的车子更多更贵，真可谓一分钱一分货，对比之下T3的破坏程度就小儿科得可笑了。然而最讽刺的是，几近两小时的电影里也就只有这段比较轰轰烈烈，公路之战后，同行的某几人差点就在座位上呼呼睡去。

总之，无惊无险地故事就到了结尾。刚失去未婚夫的Catherine哭完一场，在几小时之内跟个没事人一样和John好上了--因为命运要求她成为John的配偶。这又是一个"命运无法改变"的好注脚。虽然我非常非常怀念Sarah，但她已经被命运打倒，连露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虽然曾经翘首期待，T3却没有回报我等值的惊喜，反而"很闷"。也许因为可选择的多了，看电影的眼光也跟着挑剔起来吧。老实说，如今花钱看电影主要是图个热闹，值回票价第一，也懒得指望会学到什么领悟什么。所以评价通常浓缩到"好看"和"不好看"的区别。然而怎么不好看也罢，T3的结尾倒很值得称是一番。

SKYNET被打开了，机械人起革命了，人类灭亡了，审判日到来了。一心以为自己可以扭转劣势的John，拼命去寻找那不存在的终止按钮，却终于被骗到掩体下躲藏起来，和Catherine一起成为未来人类的亚当与夏娃。故事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开端。那一场核弹乱飞的情景很壮观，我相信，如果世界真有终结的一刻，一定就是这样子。地球不会败在别的什么东西手上，一定会毁灭在人类自己手里--There is no fate but what we make。

我很有兴趣想知道，如果当初T-1000不肯带他去救Catherine的父亲，他自尽的一枪真的扳了下去，命运会变成怎么样？

十年一觉扬州梦，留得青楼薄幸名，TERMINATOR问世二十年，一个年代的神话结束了。

首映日次日观感，是为祭。

19/07/2003

[Terminator - The Rise Of Machin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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