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3

春日和暖的上午，在聖克學園騎練場的大草原上，一群貴族子弟拉起韁繩，騎起駿馬，進行簡單的騎術練習。

諾茵騎乘的是一匹小白馬。到維也納前，她的騎馬經驗僅限於在家族莊園中騎上哥哥的馬匹，象徵式的走動個圈。因為騎馬並不屬於淑女課程之一，淑女只需要學習被騎士邀請上馬後，如何儀態萬千的坐著就可以了。

雖然穿起了騎服的諾茵看上去仍然是個翩翩公子，但坐在馬上半小時仍然是緩慢前行的動作已出賣了她不懂騎馬的事實。

儘管是多諾的邀請，可是也許推卻這次約會會比較明智。一來她不會騎馬，所以並不享受這種騎馬聚會；而且，當到達大草原，多洛將她向他的友人逐一介紹後，他便跟卡多魯二人策馬而去、失去踪影了。

「不試試策馬奔馳的感覺嗎？」身後出現一把聲音，諾茵轉向後方，是一雙明亮的水藍色眼睛。他是鄰班的美利安多‧卑斯賴多。

「我…慢慢的散步就可以了。」有點尷尬的說出來，諾茵低沈的聲音顯得沒甚麼朝氣。

美利安多‧卑斯賴多，第一學期的全級第二名。他來自英國，是去年才繼承大不列顛的漢諾威選帝侯喬治一世的親屬，也是大不列顛帝國第五皇位繼承人。這種貴族中的貴族的身份，加上俊秀的樣子還有出色的學術表現，足已令他在學院中的風頭一時無兩。

而她路加‧諾茵在學院中的身份恰恰相反，雖然是全級第一名，但只是一個沈默於角落，不顯人眼的小角色。

大抵心裡不希望被對方知道自己不會騎馬，她很快便避開了他的目光。

美利安多拉起馬跟上去，他稍稍領前於諾茵。他刻意的讓諾茵望向他的方向，然後拉起韁繩︰「握韁繩的手勢應像這樣。腳不需把馬夾得太緊，腰要再挺直一點。」

諾茵望著他，對方顯然察覺到她的難處。她臉頰在瞬間轉紅。可是…反正對方都不吝嗇的指導她了，也不防趁機學習一下吧…

看到對方開始配合自己的說話，美利安多繼續︰「踢一下馬肚就可增加速度，想讓牠放緩只需要用力拉緊韁繩。」他就跟在諾茵身邊，當看到她成功讓馬匹由龜速前進變成小狗步伐時，他也跟在一旁笑了︰「老實說，你騎馬的姿態優雅得像位女士。」

聽到這個笑話，在周遭的幾個人都笑了，只有諾茵一個笑不出來。

〈難道…有破綻嗎？〉諾茵的臉頰再次因緊張而變紅，她用力踢起馬肚，避開了這群笑聲。

在不遠處一直觀看的兩位男生騎著馬匹緩緩走向美利安多。

「怎麼看都只是個書呆子。」希羅‧尤爾皺起眉看著己走到遠處並放緩步伐的「小男生」，有點輕視的說道。

「我說他怎麼看都是個小矮子。難道南歐人身材都偏矮嗎？」迪奧接上口，臉上的是個苦笑，「聽說諾茵家只著重發展地中海的航運事業，大概都忘了將男人培育出騎士風範了。」

美利安多也陪笑起來︰「麥韋家大概忘了教育你沈默的重要吧？」

「真是一流的笑話。」迪奧冷笑一聲，無視他繼續前進。



遠離笑聲的諾茵在距離稍遠的白樺樹旁停下來，她發現一位人物正在樹的背後竭息。

「卑斯賴多小姐？」她慢慢的跳下馬，這位千金小姐用一臉狼狽的樣子望著她。諾茵甚至不知道她發生了甚麼事。

「叫莉莉娜就可以了。」她臉頰還有些紅，她依靠著樹幹，望著正走向她的諾茵。

「今天天氣挺不錯…」基本上她跟眼前的女孩沒甚麼共同話題可言。聞說英國人打招呼都會先談論天氣，這樣應該可以先跟這位英國小姐打開話題吧？

對方點點頭。她顯然有點不自在。

「剛才妳準備的煙肉卷很美味…」諾茵看到她身旁的籃子，想起了剛才午餐時的情況。

「你是在取笑我嗎？」莉莉娜不好意的苦笑，「比起你剛才賣相漂亮的三文治，我的煙肉卷立即被比下去。」抬起頭來，她向諾茵投以難以置信的目光，「老實說我沒想過男生也會準備野餐的食物。」

「因為…」有點不好意思的拍拍頭，「多諾說可以準備些食物…」

「其實我剛才就想問了，真教我驚訝，」莉莉娜疑惑的望著諾茵︰「你的長通粉跟三文治都很好吃…真的是你做的？」

諾茵點點頭。

「沒想過男生也會做菜…」莉莉娜有點失落，「而且做得比我更好…」

聽到這句說話，諾茵突然緊張起來。這麼說來，她不應該用男生的身份做菜？

「那、那是因為我家裡有個妹妹，都是她教我的…」她想找個藉口蒙混過去。

「妹妹？」

「嗯…」要說謊了，諾茵不自然的低下頭，「妹妹喜歡做菜，看多了，我也變得有點興趣，便跟她學起來…」

「你真有趣，我哥就從來沒有跟我學過任何手藝，他呀，只對騎馬、劍擊和釣魚有興趣。」莉莉娜內心感到舒服點了。她笑著回應，「妳的妹妹年紀多大了？」

「比我小一年，今年十五歲了。」

「會跟她學做菜，你們兩兄妹感情一定很好了吧？」

「嗯…」想起兄長的事，諾茵突然感到心中一陣鬱抑，聲音變得低沈下來。

諾茵家的長子路加‧諾茵在一次狩獵意外中不幸身亡了。由於跟西班牙有協議，諾茵家唯有對長子的死秘而不宣。偏偏在路加離世前申請了入讀聖克學院，為了保守路加已離世的秘密，諾茵家唯有以年輕一歲的妹妹露洛莉亞代替兄長完成學業。眼前只要完成三年的學習歸國便大功告成。但以後的路要怎麼走呢？一切都是未知之數，她的前途也是暗淡不明的呀…

莉莉娜一直在說話，但諾茵沒在意她說些甚麼，她現在只沈痛在自己的思想裡面，然後想起了兄長以往的點點滴滴…

直至莉莉娜想要走動，卻突然間發出了痛叫聲。諾茵又從思緒中回到現實了。

在出發時看到莉莉娜仍穿上一身高雅的長闊裙，身為女生的諾茵就知道她待會一定活受罪。穿上這種束縛性甚強的洛可可服裝去郊遊絕對不是明智之選，而莉莉娜之所以會不自在，大概是因為—

「其實妳可以脫掉那雙高跟鞋，穿上它們走山路，妳的腿一定很累了吧？」諾茵將馬牽到樹旁，對莉莉娜提議道。

莉莉娜的臉頰立即又漲紅起來。她沒想過這種說話會由男生口中說出來！被一個「陌生人」這樣提醒，她真是丟臉死了。

「這不是甚麼大不了的事。」一看就知道莉莉娜感到難堪了，諾茵更快的以溫柔的語氣說，「來到郊外不是應該感受野外的氣息嗎？脫掉鞋子走動其實很舒服。」說罷，她首先脫去鞋子坐在草地上。

看到她「豪邁」的表現，莉莉娜感動了。她不好意思的脫掉了高跟的靴子，讓腳直接踩到草地上 — 啊，總算得到解脫，自由的雙腿又回來了。

「諾茵先生…」莉莉娜也在她身邊坐下來。

聽到這稱呼，諾茵也有點不習慣。

「叫諾茵就可以了。」

莉莉娜重覆著，然後是個尷尬的笑容︰「上次跟你說的事…原來我錯了。」

「嗯？」想了想，諾茵才記起來。是羅密歐的事吧？她笑了笑，亳不介懷的搖頭。

莉莉娜用雙手托著下巴，靜靜的望著不遠處的河流。然後，是一陣尷尬的靜寂。

「你知道迪奧寫了個《羅賓漢》的劇本嗎？」兩個人之間太沈默令莉莉娜感到不自在，她隨便的找個話題問道。

「知道，聽說會在校慶第二天公演。」這件事由多諾通知，她當然知道。

「這個我聽哥哥說過了。」她撥了撥頭髮，「由校慶劇變為次選，他一定很失望吧？」

一想到迪奧平日嬉皮笑臉的樣子，諾茵輕輕的笑了出來︰「我想他應該沒受到甚麼打擊，他還是這樣開朗。」

「你也覺得他是開朗的人吧？」莉莉娜認同的笑了，「他想要當個劇作家，所以常將小說投稿到報章去，可是沒有成功。後來有一次報章登了他的小篇小品出來，他興奮得大叫大嚷，整整一年都在提著這件事呢。」

「聽起來是個很有趣的人。」諾茵也跟著她笑了，「很難想像這麼好動的人會喜愛寫劇本。」

莉莉娜望著她，有一刻猶疑了。然後，像要說出甚麼的嘴巴又閉上了。諾茵望著臉容變化的她，正想要說些甚麼時，莉莉娜主動的跟她說出了一件事情︰「其實迪奧所以愛寫作，全然受到他的哥哥影響。他的兄長蘇洛‧麥韋很喜歡劇作，有好幾部作品都得過文壇的獎項呢。」

「啊，真是對出色的兄弟。」

莉莉娜繼續︰「迪奧只是鬧著玩，生性好動的他哪會真心乖乖的坐著寫劇本呢。只是…」那種猶疑感又來了，她停頓了半拍才繼續，「蘇洛在一次出國旅遊途中遇上海難死了，他留下了一部未完成的劇本，迪奧受到這件事的影響才決心要做一個劇作家。」

「他的哥哥死了…」兄長死了而改變了弟弟的志向…那是非常熟悉的感覺。她不也是因為兄長死了而改變了命運嗎？「他跟他哥哥一定是對感情非常要好的兄弟…」

說完了故事，莉莉娜的臉容又重拾寬和了。她伸了個懶腰踢著腳，這種舉動似乎不屬於穿上華麗長裙的女士。

「如果《羅賓漢》能演出成功就好了，這對迪奧而言也會是一大鼓舞吧？」

迪奧和他的劇本《羅賓漢》…

像是同病相憐的，諾茵靜靜的沈思著…

**************

「你跟莉莉娜似乎很合得來。」

傍晚，當諾茵由飯堂回到宿舍的路上，她遇上了剛從校外回來的美利安多‧卑斯賴多。打了個招呼後，因同路的關係，兩個不太熟悉的人一同走回宿舍去。諾茵感到尷尬卻不知道要跟這位很有氣勢的男生說些甚麼。倒是美利安多自然的跟她聊了起來。

「她是個很健談的女孩子。」這是她由衷的讚美。

「很高興她在這裡認識了新的朋友。」美利安多比諾茵高出很多，每次說話也得低下頭來，「謝謝你今天陪了她一整天。」

「請別這樣說。」敏感的諾茵感到對方的說話有點不妥。加上美利安多個子高，聲音低沈，天生有種貴族的氣勢，跟他說話令她心裡有點不安和緊張，「我純粹是覺得莉莉娜小姐一個人坐著太悶了，而且 — 如你所見我不像你們那樣會騎馬，所以便停下來跟她聊天了。其實我應該多謝莉莉娜小姐陪我一整天。」

聽罷她的說話，美利安多笑了起來。他搖搖頭，令諾茵覺得很奇怪。

「你不需要太緊張，我有這麼嚇人嗎？」

他察覺到她的緊張了？

「才不是。」深深吸了口氣，諾茵掩飾著自己的不安，努力裝出個平靜的態度，「只是擔心會被希羅‧尤爾誤會了。」

「嗯？」美利安多疑惑了。

想起今天的事，諾茵也忍不著略略的笑了︰「莉莉娜小姐今天提及希羅這名字一共十五次。我想，他們應該是非常友好的關係吧？」

美利安多大笑起來。「原來你心裡有數…」他嘆了口氣，笑著面對諾茵，「不用太在意這個，事實上希羅對她其實並沒有特別的意思。」

「嗯？」這次換成諾茵疑惑了。

「希羅跟我們兄妹一起長大，莉莉娜跟他是兩小無猜沒錯，雖然是自己的妹妹，但我也不得不承認希羅對她那種不是男女之情。你明白嗎？」

諾茵不明白。她不明白為甚麼卑斯賴多兄妹這樣奇怪，對她這個第一次接觸的陌生人會吐露這麼多的情報。是她看起來很可靠？還是這種大氣度是天生的？

「這個跟我無關…」她高調的說著，不想美利安多有任何誤會。

但對方似乎無視了她這句說話。她不想在這問題上著墨太多，免得會越描越黑，於是她想起了一件事情—

「關於《羅賓漢》的演出…」她低聲的道，「我希望能有機會參演。」

本來想要跟多諾說的，畢竟他是第一個邀請她的人。但為了結束她跟美利安多之前無意義的話題，她選擇以新的話題轉移視線。

美利安多彷彿有點驚訝。他望著諾茵︰「是甚麼令你改變主意了？」

諾茵深深吸入了一口冷空氣，想了想才回答︰「偶爾參與演出似乎也不錯。」她感到不自在。

「我會告訴迪奧。期待你的表現。」美利安多在宿舍門前停下來，向她微微一笑，「晚安了，諾茵同學。」

夜色雖暗，但諾茵仍清楚看到他的笑容。這位英國王子笑起來真的好看極了。她感到自己臉頰一陣熾熱，立即抱著臉低頭衝進屋內。


關上房門，諾茵背靠著木門嘆了口氣。她用力拍打自己的臉，使發熱的臉頰冷靜下來。

〈算甚麼…這種女孩子的羞澀…〉

今天是入學以來第一次跟許多的男生一同出外遊玩，她經歷了可怕的時光。一直以為只要束起頭髮，壓低聲線，保持沈默，應該就能裝扮成男生。雖然入學前父親曾告誡她一些男性的舉動，但原來真實地要融入男性群中跟她這個閨女所想的還是差很遠。

〈我展露出太多女性的舉動了！〉她皺起眉頭猛力敲了頭顱一下。

她走到鏡子前瞄了瞄。天啊，今天的露洛莉亞‧諾茵看起來哪裡像個男生？她撥弄著長長的馬尾辮，不滿意的皺起眉頭。美利安多跟迪奧也留著長長的頭髮，但他們看起來卻一點不女性化。當她解開髮帶以後看上去卻地地道道的是個女生。

她坐在床上，凝視著鏡子，內心一陣不安和不憤的情緒湧現。

「我可是背負著整個諾茵家的命運，不可有任何差池。」輕聲的說著，她下定了決心，揮起剪刀將那柔和的青絲剪斷了。

再望望鏡子，那短小的頭髮現在像樣多了。她滿意的微笑。

「哥哥，我一定會代替你守護著諾茵家。我必須忘記自己是女性的身份。」她倚靠著窗戶，看著窗外那一輪明月，心中的陰霾也漸漸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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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下旬，維也納已漸漸暖和起來。聖克學院南區玫瑰園前的小劇院除了回歸的鳥鳴聲外，還有熱熱鬧鬧的歡樂笑聲…

「很好，大家排練得很好，到演出時保持水準就可以了。」迪奧拿著捲起的劇本精神弈弈的指揮著舞台上的演員，還不忘抖擻的讚賞鼓勵他們，「大家先休息一下吧。」

坐在一旁的希羅交叉雙腿望著手舞足蹈的迪奧，呼了口氣。

「你在台下跳舞是沒用的。」

因這句說話而回過頭來的迪奧一幅不在乎的樣子︰「我忘了謝謝你呢希羅，雖然只是路人甲但也出席我們的排練，真是專業。」語帶諷刺的他還向希羅拋了個眼色。

希羅冷眼的瞄了他一下，沒有作聲。迪奧當然知道，希羅是來鼓勵他的。

在資源緊拙的情況下，《羅賓漢》總算湊夠演出的人數了。迪奧心中的羅賓漢人選是希羅和美利安多其中一人，但美利安多堅持不肯上台，而希羅讀了兩段對白後，迪奧發現他全無演戲細胞，所以否決了讓他當主角的念頭。最後，這個北歐人角色落入了東歐系的多諾手上。

這也許是塞翁失馬，多諾本身擅於箭術，他拿起弓箭的模樣既專業又好看，而他那冷靜高尚的氣質出乎意料的跟羅賓漢這角色一拍即合，由他演繹這角色令迪奧非常滿意。

劇中的女主角最為傷腦筋，要一班十來歲的男生扮演女孩，選角得謹慎一點…


聽到可以休息，拿著弓箭的諾茵抺了抺額上的汗珠坐在一旁。她從遠處望著身為主角的多諾，邊看邊用雙手托頭嘆息。

女主角…她不明白，這班男人群中，除了身為女性的她可演出得唯妙唯肖外，誰可以架御這個角色。但偏偏迪奧選擇了卡多魯。

好吧，她也承認身為瑞典人的卡多魯皮膚的確很白晢，反之她這個南歐人相比起來竟然帶點點棕啡…迪奧還有解釋，論身高，卡多魯跟身形高大的多諾比較匹配，再加上他兩「出雙入對」早有默契，於是，他順理成章的將女主角瑪莉安的角色交給卡多魯了。

「羅賓漢身邊的孩童角色…」她又嘆氣了。誰讓她身形嬌小，結果只能分配到些小孩角色。跟多諾的對手戲只有一場。想到這裡，她有點失望的走到劇院外邊去，沿著小湖慢慢的散步著。既然答應要參加演出，就非得盡力完成承諾才行…

「不可以這樣…」

草叢傳來了一點點聲音，諾茵回過頭去，偷偷的走向聲音出處。那是杜魯斯身邊的兩個男生，阿斯蘭和基拉。這兩個人似乎在爭論著甚麼，他們似乎刻意的在壓低聲線，令諾茵無法聽清楚內容。

〈不要偷看別人嘛…〉心裡這樣想著，但這兩個人奇怪的舉動完全吸引了諾茵的目光，〈難道西班牙人又想到甚麼陰謀？〉嬌小的身軀躲在樹幹後，好奇心驅使她察看這兩個人的舉動—

阿斯蘭拉著基拉的手，這兩個人要打架嗎？難道內訌了？但下一瞬間的情境，令諾茵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阿斯蘭親吻著基拉！基拉想要推開他，但他被壓到樹幹旁，只稍微掙扎了兩下，便順從的回應著對方的熱吻—

〈天啊—〉諾茵轉過身低下頭去，按著嘴巴以防自己驚叫出來。

她曾在書上看過中世紀的法國曾流行過所謂男性相戀這回事，當時稱為「畸戀」，是一種觸犯天主教教條的禁忌。看到書上的圖畫時她倒沒太大反應，但如今親眼看到真實的情況時，這位芳齡十五、長居深閨的女孩被嚇著了。

她連忙在胸前劃了個十字。

〈天父請原諒我看到不潔的東西…〉有點抖震，她深深吸了口氣，〈露洛莉亞，不是說過要堅強嗎？天父一定會賜予妳勇氣去面對任何事情。〉總算用最大的勇氣令自己冷靜下來了。她再回頭查看，那兩個人仍依偎在一起。

由湖邊刮來一陣風，她趁著風聲稍稍的離開，立即跑回劇場前的小玫瑰園。

阿斯蘭和基拉…若果被發現了，一定會被趕出校…不，事情應該還不止這樣。身為西班牙人觸犯了天主教教條，恐怕還會被送到教廷去受罰。對於名聲比一切都重要的貴族而言，這兩個人的下場一定很可悲。

竟然會遇上這種事…西班牙那邊的人都是這麼荒唐的嗎？不知不覺間將負面的想法套進西班牙集團中，諾茵雙手放在胸前，雖然跟西班牙談不上有交情，但她竟然還有點擔心。

杜魯斯‧國斯里達會知道這種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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