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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維也納
by:小雨点 

 

 

VOL.2

在聖克學院後花園不遠處的一遍大草原上有道蜿蜒的小徑。白色石塊舖設而成的小路徑兩旁的薄雪草隨著微風搖擺。幾個穿上華麗而筆直校服的男生騎著馬匹在草地上緩慢的走過。寫意的神態在各人臉上盡露了。

「初春的天氣真是一流~~」編長辮子的迪奧輕撫著坐騎的脖子,「黑鐮也很喜歡這種天氣吧?」迪奧所騎的黑馬蹄上有白毛,這是迪奧最引已為傲的坐騎。

「在這種天氣下一邊欣賞風景,一邊喝著美酒,真是人生一大樂事。」在沈寂的環境中,迪奧一直自言自語著。

「你不是跟西班牙人結怨了嗎?不會是想要喝他們送來的酒吧?」迪奧的說話總算勾起某人的注意了。在他身邊的黑髮少年名叫希羅,他純黑色的坐騎跟他那冷漠的眼神很匹配。雖然是提問,他的說話卻連一點尾音都沒有。

「那有甚麼關係?反正那瓶酒現在是美利安多的了。」

希羅所指的並不是這意思。他向領最前的銀髮男生說道︰「西班牙的酒,敢喝嗎?」

銀髮男生 — 美利安多‧卑斯賴多 —拉了一下白馬的韁繩回過頭來︰「既然杜魯斯敢送我當然敢喝。」他大氣的笑容就像亳不在乎一樣,「這是法國出產的馬嗲利,是上好的美酒。」

「你做事太不謹慎…」希羅又想要開始說教,卻被身旁的多諾截住了︰

「在鳥語花香的時節就開懷一點吧。」多諾也認為希羅過慮了。為了結束這話題,他把話題轉向迪奧,「你的《羅賓漢》籌備得如何?」

「不要提了,」迪奧攤開手,唉了一聲,「連主角也未找到,雖然說距離演出還有幾個月,但總得要提早安排、準備練習啊。」

「這次演出關係到英國的臉子,既然爭取到演出機會,你一定要加把勁。」美利安多稍稍收起笑容。

「大少爺你倒說得輕鬆,」迪奧無奈的皺眉,語調也提高了,「要找一個好的演員不是件易事。現在資源都被《漢尼拔》佔用了,眼下真的很困難呀。」說罷,迪奧俏皮的笑了笑,望著身旁騎著棕色馬匹的少年,「幸好多諾幫忙找演員,我的擔子才減輕了點…當然也要感激卡多魯囉~ 我的摰友們~~」

對於迪奧的熱情,只有卡多魯尷尬的笑著回應,其餘三人無視的繼續各自各欣賞風景。

「哼…真冷漠…」迪奧斜視了眾人扁嘴抗議。然後他斜眼瞄著多諾,「結果你那位拉小提琴的朋友不但拒絕演出,今天還放你鴿子呢。」

多諾搖了搖頭︰「諾茵不是個沒交待的人,我想他今天一定因為甚麼事…」

「諾茵?是西西里島的路加‧諾茵?」這說話勾起希羅的注意。當多諾點頭確認時,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道︰「大概不想跟英倫的人拉上關係吧?難怪今天會爽約了。」

「這話怎麼說?」嬉皮笑臉的迪奧對這話題很感興趣,他連忙的追問。

「虧你平常四出打探,這種事也不知道嗎?」希羅呼了口氣,沒理會迪奧咬牙切齒的抗議,「諾茵家族跟西班牙波旁皇室有協議,如果諾茵家沒有子嗣繼承爵位,領土就會由國斯里達家吞併。」

「吞併?還有這種協議嗎?」迪奧也認真起來。

「這是弗雷德里希二世時代的事了,好像是類似軍事同盟的協議。」多諾幫忙補充,令迪奧感到很驚訝。遠在俄羅斯的多諾怎麼知道這種事?

「國斯里達家的繼承人杜魯斯也在校,這麼說來,路加‧諾茵到這裡讀書,不正是置身於危險之中?」卡多魯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見,但希羅對此卻搖頭表示反對。

「到維也納來學習是西西里貴族的傳統,那位西西里國王維托里奧‧阿梅迪奧二世很重視血緣和面子,估計他不會批準諾茵家為逃避國斯里達而不來讀書。」無視驚訝於他完善的資訊的迪奧,希羅繼續補充,「再說,諾茵家的繼承人在校園裡遇到任何意外,你覺得國斯里達家可以洗脫嫌疑嗎?」

「所以說國斯里達不會做出甚麼。」這次迪奧快速的回應過來,「原來一不小心便會變成政治事件…」

雖然同為英國人,但迪奧一直感到自己跟希羅和美利安多很不一樣,尤其當今天聽到這兩位同齡的同學說出這一大堆他不認識的政治消息時,這種相異感更強。果然,麥韋家族以航運起家,是著重於經濟發展的新興貴族,跟歷史猶久、擁有崇高政治地位的卑斯賴多和尤爾家族從根本上就不同了。

「怎樣也好,反正西班牙一直覬覦西西島這地中海中部的中轉港,如果諾茵家的繼承人發生了甚麼意外,他們便成為最大的得益者。而為了保持跟西班牙的良好關係,諾茵也不得不跟英倫的人保持距離吧?」對於美利安多而言這不是甚麼重要的事,只是作為英國其中一個最具影響力的上議院貴族家庭成員,他對每一件政治事件都具備觸角。

「跟英倫的勢力保持距離?」迪奧噗的一聲笑了出來,「那麼他應該連管樂團也不要參加了,他不知道這俄羅斯人和瑞典人跟我們是一伙的嗎?」

聽到這句說話,多諾瞄起眼睛,似乎想到了甚麼。

「怎麼了?」在旁的卡多魯留意到那一剎那的不安,用關心的語調問道。

「不…沒甚麼…」

諾茵今天怎麼會爽約呢…?

************
諾茵被關在黑暗的雜物房中已有一個晚上了。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這細小的房間只有一道很小很窄的橫窗,使得冬末晚上的冷空氣不致於瘋狂的吹進來。她在地上檢起了個麻布袋當成被褥蓋在身上。坐在冰冷的地上,她沒辦法睡得著。

她心裡也深深不憤。

任由她昨天怎麼叫喊都沒人發現她被困。她平常是那麼的低調,大概連宿舍總監也沒留意到她沒回房間吧?

我會死在這裡嗎?

一個悲觀的念頭閃過,她猛力搖頭。總得想辦法離開啊。沒有猶豫,她拖著疲憊的身體用力拍打木門,大聲的叫喊著,希望可以引來外面的注意。

她落力的拍打木門,外面奇怪的沒有回應。正當她準備要放棄了、絕望的坐在地上時,小屋的木門突然打開。一個身影進入諾茵的眼簾,但因背向陽光的關係,他看不清楚對方的樣子。

「總算找到你了。」是安慰的語調,當對方走入小屋時陽光照射到他的輪廓。

「多諾…?」諾茵揉揉眼睛,當確認對方的身份後,內心激動不已。

多諾把門推開,無奈的道︰「怪不得你沒來,我就想你會不會發生了甚麼事。」不用想也知道又是那班西班牙人的所作所為。因顧及到諾茵會難堪,多諾沒有說出來。眼前的小男生看來飢寒交迫,他心裡感到既難過又安慰,幸好自己提早回到學校來。

聽到他溫柔的語氣,諾茵眼眶突然濕潤了。眼淚沿著面頰流到嘴角,她抽泣起來。

多諾走到她身邊輕輕搭著她的肩膀安慰道︰「別難過。」

豈料聽到這句說話的她哭得更厲害。

多諾輕輕拍著她的肩膀,語氣變得更溫柔了︰「不要哭了,像個小姑娘似的。」他苦笑。

這句話喚醒了諾茵的理智。

對啊…她現在是個男孩子,怎可以胡亂的哭哭啼啼?連多諾都覺得她像個女孩了,真是不像話。她的眼淚立即止住了,抹乾了淚痕,她抽泣了兩下,又再堅強的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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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經說原諒敵人七十七個七次。能夠做到這點的人一定是非一般的仁德之士。

諾茵怒氣沖沖的走向校園南區的教育大樓,那裡正是西班牙黨羽聚集的地方。

眼前一群男生聚集在露天小茶座。諾茵銳利的目光環視眾人,馬上就找出當中的頭目了。

高大的拉丁男生們望著身材出奇地嬌小的意大利人一步一步的向著他們的頭目接近。坐在眾人中間的杜魯斯‧國斯里達這才斜眼瞄了瞄他。

諾茵走到杜魯斯座前約三米的地方停下來。憤怒的眼神盯著他沒有一絲退避之意。她就這樣站著沒有作聲。

杜魯斯嘴角微微上揚,舉起手上的酒杯對諾茵說︰「是法國送來的白蘭地,要嚐嚐嗎?」

這種氣氛說出這種話不對調吧?沒想到眼前人會如此輕鬆自在的諾茵倒抽了口氣,憤怒的眼光添加了懷疑的意味。

「不要了,謝謝。」反射式的回應,諾茵後悔自己用了個非常有禮的回答。她深深吸了口氣,氣勢又回來了︰「你知道我為甚麼會來。」

「我不知道,願聞其詳。」是個似笑非笑的表面。那種從容不迫實在令諾茵感到氣結。

深深吸了口氣,嬌小身型的女生勇敢地走向拉丁男人群中,比平常更刻意的把聲線壓低︰「我們的立場彼此都很清楚。不要再搞小動作了,要是對我有任何行動的話請光明正大的來吧,我會奉陪到底。」眉頭皺起,目光銳利。話畢,也沒留意對方的反應諾茵便轉身離開。

「真、真沒禮貌呢!」當看到嬌小身軀消失後,人群中才傳出了這句說話。然後也有好幾個聲音跟著付和。

手指敲打著手上的酒杯,杜魯斯嘴角微微揚起。「這小男生挺可愛。」他忍不著吐笑了。

「不覺得他太沒禮貌嗎?杜魯斯大人,只要你一句說話…」

杜魯斯阻止了他再說下去。他望著說話的人,再冷眼望著繆拉跟阿歷士,他輕輕搖了搖頭︰「你們的做法一點也不優雅。」

繆拉和阿歷士低下頭來感到很尷尬。而杜魯斯說出這種高深意思的說話,也讓身旁的人都傻了眼,卻又不好意思追問。

杜魯斯把手上的酒一口氣喝掉︰「要光明正大,沒聽見嗎?」


幸好沒任何人追趕上來,否則看到諾茵的面紅耳赤,就知道她剛才的氣勢都是裝出來的了。

她深呼吸了幾口大氣,雙手不由得緊張地握在胸前。她也不清楚剛才是哪裡來的勇氣,怎麼會說出奉陪到底這種說話?若果把對方激怒了怎麼辦?她的任務可是要安分守己地在這裡渡過三年…

杜魯斯‧國斯里達會很生氣吧?

一想到這裡,諾茵赤紅的臉也立即消淡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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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茵誠惶誠恐的過了一段日子,不知不覺間又到春天了。在春天暖意正濃的時候,一位特別的客人到聖克學園來探訪。

習慣在草地上閱讀,諾茵將幾部小說放在身邊,在春日微光和暖風下享受著這刻的寧靜。

耳邊突然傳來一陣馬車滾動和馬匹嘶叫的聲音,抬頭望去,一輛白色的馬車在行政大樓前停下來。首先是一位身形嬌小的女孩由車下來,然後在她協助下,一位身穿粉紅色長裙的女性才緩緩走出馬車。

那粉紅色的長裙吸引著諾茵的目光。那不是由去年開始流行於巴黎上流社會的「洛可可」風格服裝嗎?那種強調在頸部安放誇張C型漩渦狀花紋裝飾圈的洛可可藝術,簡直就是一種黑色幽默。諾茵還在西西里時,專用的裁縫師傅曾建議她穿這種風格的衣服,但當看到效果後她立即拒絕。這種有趣的服裝,沒想到會在奧地利的校園內看得到。

對方也望著她。兩個人互相對望了一刻,諾茵首先避開了目光。對方這位女孩子向她走近了兩步,先打量她的身形,然後再望望地上的幾部小說。

「《羅密歐與茱麗葉》,《神曲》…」她側望諾茵手上的書,眼睛瞪大,是個似笑非笑的表情,「還有《偽君子》。看來我們對書的喜好很相似。」

諾茵以疑惑的眼神望著她,眼前女子那倔強的眼神令她充滿強悍的氣質。偏偏這種強悍的氣質跟這一身嫵媚的打扮格格不入。這位少女對她宛然一笑,她也回報了一個笑容。

「在莎士比亞四大悲劇中,我最愛《羅密歐與茱麗葉》了。」她繼續以流利的法語說道。

諾茵為這句說話而瞪大眼睛,她有點猶疑,令她欲言又止。對方見狀,又對她微笑了︰「是聽不明白法語?」

諾茵搖頭否認,然後有點不好意思的回答︰「《羅密歐與茱麗葉》不是四大悲劇之一…」

「甚麼?」這句是英文。

原來是個英國人。諾茵望對她,是個尷尬的笑容,這表情似乎更適合眼前這位女孩子。

「這部是四大悲劇之一。我想你搞錯了。」又轉回法語了,她堅持。諾茵鬆鬆肩,對方見她沒有補充的打算,立即轉身進入大樓之內。

竟然在只有男生的學校內出現,會是哪一位貴族子弟的家人吧?

*******

美利安多跟希羅穿著整齊的,以輕快的步伐走向行政大樓。

「沒聽說過她會來,我也嚇了一跳。」帶頭的美利安多稍稍將頭傾後向跟在後面的希羅說,那是輕快的語調。

希羅沒有回答,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跟在美利安多的後面。

推開會客室的大門,美利安多看到對方安靜的坐在長椅上,他送上一個和藹可親的笑容,語氣也變得溫柔了︰「莉莉娜,很高興看到妳。」

莉莉娜緩緩的由長椅上站起來。美利安多走上前,想要給這位久未見面的妹妹一個擁抱,當他抱著她時,卻被她頸項上的漩渦狀裝飾頸圈稍稍擋開了。他立即笑了起來︰

「我說莉莉娜,妳穿這件衣服是用來拒我這位哥哥千里之外的嗎?」

有點尷尬的她假裝板起臉,不好意思的揮動著手上的羽毛扇子,右手則拉著她捲曲了的頭髮︰「這是法國最流行的服裝,所有淑女小姐都是這種打扮。哥哥你在這裡困太久所以對外界的事都不清楚嗎?」

美利安多無奈的陪笑,對她的服裝不再作評論了︰「聽到通傳說妳來了,我起初還以為他們弄錯。」妹妹跟隨家中運送的物資前來,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她貪玩的緣故。追問父母為何會讓她出門已不重要了,反正她人已經在眼前。

「我想你了。」莉莉娜有點羞澀的抱著哥哥的手,「你不在我很悶。」

美利安多輕輕拍打她的額頭。他跟莉莉娜自幼感情很好,妹妹會想念她是必然的事,而且作為兄長,他也很清楚莉莉娜此行的另一個目的。他拉著她的手,轉向仍遠遠站在大門前的某人叫道︰「希羅也來了。」

「我知道,我剛才有看到他。」莉莉娜嘴巴稍稍扁起,但仍保持著那倔強的眼神。她有點不情願的別過臉,「他不願意走過來就算了。」

對於她的說話美利安多刻意表現得不以為然。他笑著示意希羅走過來。希羅這位大少爺慢慢的走向他,就站在美利安多的身旁,他低聲的向莉莉娜打了個招呼︰「妳好。」

莉莉娜低頭瞄瞄他,輕輕回應了聲「你好」後又再別過臉去。

夾在中間的美利安多刻意無視二人中間的尷尬氣氛,他拉著莉莉娜坐下來︰「父親和母親都好嗎?」

「好,好得很,父親最近獵狐有斬獲,這次送來的東西裡也包括一幅狐皮。我嘛,剪了狐尾巴來作髮飾了,下次載給你看看。」撒嬌的笑容完結後,她才轉向希羅︰「尤爾伯爵也有把他獵到的白狐做了頂帽子給你。」

「哦。」簡短的回應了一個字。

莉莉娜皺眉望著他,明顯對他這過於簡短的回應不滿了。

「都春天了,送狐皮來也沒甚麼用。」美利安多的說話轉移了莉莉娜的視線。「難得妳到來,為妳搞個郊遊會怎麼樣?」

「好主意。」莉莉娜拍手叫道,「我學會了做煙肉卷,我可以帶去。」

「很好。」美利安多轉向希羅,「你負責通告大家吧。」

「我知道了。」回應美利安多說話的希羅樣子總算積極一點。

對於希羅以不同的反應對待她跟兄長,她的不滿表情都掛在臉上了。想要說出諷刺話的時候,莉莉娜突然想起了甚麼,她拉了美利安多的衣袖一下,眼睛疑惑的眨動著,有點不好意思的問道︰「哥,《羅密歐與茱麗葉》是四大悲劇之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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