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fore the Operation


暴风雨持续数天，黑色的积云遮盖天空，片刻没有阳光，大地被死寂的黑暗包围，哪时是白天、哪时是夜晚，根本无法分辨。滂沱大雨降落水泥地，地上不见乌黑的水洼，只见鲜红的川流；空气里闻不到郁闷的泥土气味，只嗅到恶心的腐尸臭气；这里看不到嶙峋的山麓，只见到如山高的尸体…

一边受雨滴溅击，廿多个死囚被安置在刑场中央，烙有藏青色号码的手臂锁上串连着铁链的手铐，那是以防他们逃走的最佳方法。

士兵整齐地排列在对面，上了膛的步枪不偏不倚瞄准犯人的头颅，只要扣下扳机，一切即将完结…


轰隆──


突如其来的爆炸震动大地，浓烟吞噬了刑场，乘乱囚犯们自行断了锁链逃脱。空气幢是硝烟的味道，视野模糊下士兵无法准确捕捉目标，只得乱枪扫射。枪声、雷声、惨叫和怒吼…杂乱无章的声音轰炸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孩的耳朵，巨大的压力使他晕眩，终于失去平衡跌倒。

一阵湿润和腥气扑鼻而来，男孩抬头看，一个中枪毙命的士兵正伏在自己细小的身躯之下，金黄色的雄狮徽章沾满鲜血和泥泞…

鼎沸的呼号盖过一切声响，向天空向四方八面扩散。七岁的认知根本不可能理解连串混乱如何发生。逃，本能告诉他此时应该逃，能跑多快就多快，走走多远就多远……

Operation 1

AC195年 加拿大与美国接壤边境关卡──

季节性的风雪刚刚过去，积雪遍布屋檐、树梢和水泥地。吉普车和重型拖柜车的轮胎辗过白雪，深邃的痕迹绵延数里，犹如无止境的并行线，清晰可见。拖柜车前后有二辆吉普车护航，车身均标志着具贵族气派的征号──罗姆菲拉。

由货柜伪装而成的研究室内，劈哩啪啦的电子声音源源不绝。

最终调整的数据分析总算完成了，H教授松了一口气，旁边的视像通话器发出满载趣味的话音，「辛苦老朋你了，没咱们帮忙，应付得到吗？」

「幸好出发前作好详细的数据评估，否则我可麻烦咯！」随之是一阵轻松的笑声。

通话器的另一端，安坐于研究所的J博士一边用机械义臂扶了扶眼镜，一边阅读屏幕上的数据。站在其右的G教授瞥了一眼，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

「机能测试是通过了，但投入实战恐怕是言之过早。」他说。

「现在只有使用α402才可成功回收α115，那个男人想必这么说。」应和的是S教授。

「那是为了保守秘密吧？亏那帮人想到这种方法。」在场的O老师也轻蔑的说。

J博士的机械义臂又嘎嘎作响，「这就是军人和科学家的分别。原以为可以拖延一段时间，想不到消息那么快传到大人物的耳朵里去。看来是时候换上一批助手了！」

滴沥的雨声愈来愈大，雨滴急劲地拍打着拖柜，无节奏的回响在研究室内徘徊不去，就像警惕人们危机正在逼近。事实上，H教授心里也有着不祥的预感。


一切发生得突如其来。领头的吉普车轮胎一滑，打转了几个圈后横拦在公路中心；紧随的车辆纷纷急忙扭动方向盘避开，但始终来不及煞住，汽车车身互相磨擦，幸而没有撞上，好不容易车队才停下来。

听见通话器发出异常的声响，J博士有些焦急，「老家伙！发生什么事？」

「『技术故障』！」H教授边说边跑到研究室尽头的小门，按下旁边的按钮，气体夺门缝而出，产生嘶哑的沉吟声。

随身的对讲机传来沙沙的话音，「教授没受伤吗？」

「我没事。」老人回答道。

「刚才的大雨加上路旁的积雪使道路非常湿滑，所以车子滑轮胎，看来行程会耽误些许。」

「知道，我去汇报。」H教授关上对讲机，又看一看那扇小门，轻轻叹了口气。

「早说过，行不通的。」G教授别有所指的说。

「对，」J博士低声道「愚蠢的人终有一天得到教训。」


五角大楼议事厅──

「AC187年，联合军对Beta执行『净化计划』，半年后Beta于世界绝迹，接着这八年内没人看过或接触过他们。基于上述两大前提，实际《世界安全法案》可谓毫无意义，恳请各位参议员反对法案通过。」

杜利安提出反对意见之时立即遭到汉斯质疑，「尽管杜利安参议员这么说，我们不排除那是片面之词。请容我在此提出一些疑问：Beta真的在地球绝迹？他们的后代Gamma会否有存在的可能性？」

未等杜利安反驳，汉斯举起一份白色的文件，「众所周知，Beta拥有强大的变异力量，Gamma亦不例外。他们的能力甚至超乎我们想象。目前人类对他们的认识还有限，我手上的正是现时仅有的、关于Gamma特殊能力的数据，各位可参阅案上的备件。」

会议厅遂是掀纸的沙沙声。杜利安蹙眉了，这种不可能透过民用网络得到的资料恐怕只有牒报机关或研究组织才拿得出来，换言之，Gamma一直以来受到某些组织监视。

在场的参议员纷纷交头接耳，反应果然不出所料，汉斯脸上抹过一丝狡诈，承接形势高声道：「无可否认，Gamma确实存在，与我们共存于这个星球。但若不确定他们的身份及力量，将危及国民的人身安全。为保障国民…不，应该说是全人类，恳请各位作出正确的决定！」


电视忽然断了信号，花白的画面夹杂电子干扰的杂音。莉莉娜拨开蜜色长发轻揉太阳穴，痛楚却无舒缓的迹象。

「喝下我研制的草药茶吧，它可以减轻头痛。」递上热茶的家庭教师──露洛莉亚?奈无声出现，并坐在她的旁边。莉莉娜微笑接过茶，细口地啜饮。

患上头痛之症不过是近年的事，痛症断断续续治不好，甚是困扰。病情虽不至使她不良于行，可是六个月前父亲让她退学留家休养，并改为聘请家庭教师指导。

接收到画面的屏幕播放着世界治安高峰会的现场片段，杜利安参议员、父亲的身影在电视掠过。

「…本台记者讯：世界治安高峰会于五角大楼召开。会议集合众参议员共同讨论核武、全球一体化及Gamma等议题。其中，《世界安全法案》在大比数下获得通过──」

「法案始终通过了，看来势在必行呢。这样一来，世界各国将会实行抵制Gamma的措施吧…」注视着新闻的奈喃喃道。莉莉娜知道父亲一直从事关于Beta的工作，可是不曾有人和她谈及Beta，那彷佛成为社会的忌讳。即使很想了解更多，她不敢发问。

忽然，奈漫不经心的问道：「莉莉娜小姐想知道他们的事吗？Beta和Gamma？」

「奈小姐真会猜别人的心思。」

「因为这是我的特长。」奈轻轻一笑。


市府大楼外聚集一群示威者，他们手持各种横额和标语，高喊口号，目的只有一个：尽早通过Gamma的强制注册法例。打从传出落实《世界安全法案》的消息，类似的示威在美国本土有增无减。全球逐渐关注Gamma问题，游行、讨论接踵而来，不安的空气犹如病毒般蔓延。

安坐于轿车内旁观示威的汉斯咧嘴一笑，同行的年轻女秘书见之道：「回响还真大，汉斯先生。」

「哼！一群容易被搧动的愚蠢民众算得上什么？法案只是起步，往后将会更忙碌。」

「先生欲借助民众作推动力？」

「雅蒂，这就是手段。」

汉斯到早已让秘书订位的高级餐馆用餐。经过馆子的室外小厅时发现一个熟识的背影，他一笑，转身走过去，问：「打扰了，不介意我坐下吗？」

回应汉斯的人是年纪相约的老男子──迪基姆?班杜，他没答腔也不拒绝，于是汉斯坐在对面。

「久违了，特校，我俩多少年不见？」

「我对时间没有概念。」

冷淡的回答让参议员的几声浅笑应付过去，「自退出联合军就不怎见面。不过，特校该不会投闲置散是吗？OZ的上级特校，可不简单呢。」

迪基姆依然对这些话题不感兴趣，汉斯故意靠近他轻声说：「你休想得逞，强制注册法例很快会落实，到时想掩饰也不可能了。」

「听参议员的口吻，我好像在进行一些不见得光的事。」

「嘿！那是替伊恩报仇的开始而已，战争将会爆发──」汉斯冷笑着。「我要用晚餐去，失陪了，老朋友。」

汉斯走开后，厌恶的神态在迪基姆脸上表露无遗。不久，一位乔装助手小跑到他的身边嘀咕几句，其表情起着轻微的变化。

「终于运抵过来吗？好，立即返回司令部！」


晚上七时正 拉瓜迪亚机场对外公路──

希尔德?休拜加正在一辆驶往曼哈顿区的出租车上。复核手上的名单，心里不由自主地有种闷闷不乐的感觉。


「侯斯先生，数据已更正好，本周末会进行批核，保险金随后发放，保证延误不多于两周。我们抱歉为您造成不便…是的，再见。」

挂上电话，希尔德立即更改投保单的纪录，然后复印单张，赶在结算时间前呈交。可是中途给阻拦了。

眉头蹩得深深的、姿态更绷绷的上司一手拿掉她的文件，一手把厚厚的数据夹塞给她，道：「马上跟进这批伤残补助金的名单，其它工作妳不用管了。」

希尔德犹豫地接过沉重的夹子，所有个案均搁置十年，甚至更久。受益人不是失踪便是身失去联络，除非情况特殊，否则这些名单应早已销毁的。

良久，少女才吐出一句话来，「全是直接跟进的案子，但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啊…」

「新人便甭工作吗？虽然妳到公司来只有三星期，然而胜任的人多的是。作为罗姆菲拉旗下的保险公司，即使是小小的职员竞争也相当激烈的。妳可另谋高就，我找其它人负责工作。」

上司的辞锋咄咄逼人，使少女没有拒绝的余地。为了保住得来不易的工作，唯有硬着头皮接过夹子。


进入旧城区，穿过湿漉漉的窄巷，爬上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楼梯，找上一座残旧不堪的公寓。按下门铃，约十秒木门嘎嘎作响，应门者是个样子不和善、不修边幅的男人。

「小妞，妳来干么？」打量来者一番后男人发出不客气的疑问。

虽然很讨厌，希尔德挤出友善的笑容，「抱歉，请问罗伊?斯威巴先生在吗？」

「没这个人！」门马上关上，她连忙挡住，递出一张照片，「那，先生有看过这个人吗？」

「没有！快滚！」男人不悦地把她拒于门外，若非顾上新的高跟鞋，希尔德一定狠狠砸他的门。


──《跳跃式进化论》于AC149年由伊恩?尤发表…

──理论以基因改良为基础，提出各种假设，研究人类跳跃式进化的可能性…

──突变是进化之关键，一般而言，物种的演化需时百万年至千万年。伊恩?尤就此提出控制突变以加快进化速度的理论。

移动光标按下鼠标，复杂的方程式和基因分子图谱呈现在屏幕上，轻松的点击一下，数据顺利从互联网下载并拷贝在光盘盘里。

「任务完成！」少年露出得意的笑容，十分满意今天的收获。取回光盘盘，转身时长辫子在空中如线划过。

带着如阳光灿烂的笑脸徐徐离开图书馆，方踏出门口，一个易拉罐猛然冲着自己而来。少年如蛇般灵巧地避开，罐子当啷扑空落地。拾起易拉罐耸一耸肩，他自言自语地道：「随地乱抛垃圾是不对的哦，应该丢进垃圾箱嘛！」

冷不防辫子被一把抽住，加上猛力的推撞，失去平衡的少年倒在图书馆前的楼梯，像葫芦翻滚几个圈。从地上爬起来，轻松的笑容消失了，然而仍和颜悦色。

「噢，我做错了什么事？」

话音刚落，又给赏一记重拳，感觉到脑袋猛烈的震荡，脚步有点儿站不稳。

「你真是个令人生气的家伙啊，」语调带着些许愤怒。「还装出嘻皮笑脸的样子！」

三个硕长的影子逼近，辫子少年抬头，果然又是那帮常惹事生非的小流氓。他对这些家伙再熟识不过了，他们经常找他麻烦，借故向他动手。

虽然如此，少年没还击。这样使三个小混混更威风得意，放肆地拳打脚踢起来。但是，少年就是挨打不反抗，恶霸们渐渐觉得没趣，甚至光火了。

「怎样？为什么不使出你的得意技俩？」有人企图怂恿，始终起不了作用，辫子少年痛得瑟缩一团，仍坚持不还手，使三人气得七窍生烟，其中最强壮的抓过垃圾箱要扔向他。

「警察！警察来了！」

不知何处传出呼声，小流氓们闻风，无不仓皇色变，弃械而逃。脑袋天旋地转的少年感觉到一双轻柔的手小心翼翼地把他扶起，好心人原来是一位蓝发小姑娘。

奇怪地，她傻了眼地看着他，少年也不解地看着少女。

「罗伊?斯威巴先生！」她吃惊非少的叫道。


轰轰──！

如雷枪声咆吼着，浓烈硝烟弥漫着。装设隔音屏的射击区里，一个面孔陌生的士兵利落地扣下扳机，每发射击准确无误，正中要害。倘若目标是血肉之驱，恐怕早已丧命。

守在后面的迪基姆甚感满意，当实战而论的话，他的表现可算相当优秀。从旁的H教授瞥过特校的脸，露出不易察觉的鄙夷神情。

呼嗤，练习场的自动门打开，进入者一袭整齐的深蓝色军服，长子腰际的马尾辫子垂在脑后，向上级行军礼时更散发一股盖不住的风芒。

「多洛诗?卡塔罗尼亚特尉，」特校转过来。「摩洛哥之行辛苦了。」

「是，谢谢特校关心。」

「如果我说要多麻烦妳一趟，妳不会介意吗？」

迪基姆说着，女特尉自信满满地看着上司。尽管兴军队的直属财团领导人有血缘关系，多洛诗?卡塔罗尼亚凭个人努力，年仅十四岁于优等生之殊荣下毕业，并于四年晋升成为OZ的一级特尉。那种信心，全靠实力而来。

「容我请教，特校身边的就是今次任务的随行同伴，对吗？」多洛诗马上注意到在场的中东系老人。

「正是。这是H教授，他将作后方支持。」迪基姆说。「前线会由另一位伙伴协助。」

多洛诗疑惑起来，「还有一人？是谁？」

「卡多鲁?鲁宾?温拿特尉。」H教授的下颏指了指射击区。

射击区内的士兵与多洛诗年纪相仿，他们有相同的淡金发、相同的灰蓝色眼瞳。但，唯一不同的是，多洛诗拥有高雅庄严的气质，那位少年只予人冷若冰霜的感觉……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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