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话  再会

    就在希洛等人接到联络的当夜，曼彻斯特OZ总部的地下室内，一条人影悄无声息地溜了进去。银色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映出一张毫无表情的面孔，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半边脸——原来是特洛瓦。

    特洛瓦迅速掠至地下室尽头的一间库房前，藏在暗处观察。库房前有两个保安人员在守卫，不过两人正在对饮，每个人都有七、八分醉意了。

    特洛瓦故意轻咳了一声，现身出来，以沉静的语调说道：“你们就是这样当班的吗？”
    两个保安大吃一惊，从地上弹起，举手为礼：“特洛瓦船长！”——才发现自己没有戴帽子。
    特洛瓦盯着两个尴尬不已的保安员：“这件事如果被总裁知道，你们两个……”
    “对不起，船长！我们以后再也不会犯了！请饶了我们这一次吧！”两人哀求道。
    “算了！我今晚奉总裁之命来检查一下库内货物的情况。你们两个的违纪……我可以不追究，只要你们保证下不为例！”特洛瓦平静的语调中隐隐地透着威胁的意味。
    “是！是！我们决不会再犯了！”两人唯唯诺诺。
    “你们退到外面去吧！”
    “是！是！”两人像得到了新生一样，忙不迭地退了出去——OZ规定，在开启库房时，保安人员不得在场。

    特洛瓦确信他们都出去后，转身输入密码，插入钥匙并按规定旋转，开启了那两扇厚重的铁门。这间库房的钥匙和密码，知道的人只有特列斯和蕾蒂·安，而且门每开启一次，密码就会自动更换——依照密码锁自身的系统。但以特洛瓦近乎天才的特工本领，在两个月内得到这些资料并非不可能。
    门一开，成排成箱的枪械弹药出现在眼前。特洛瓦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径直地走到弹药箱旁……
    十分钟后，他走了出来，关上库门。这套密码设备花费了OZ相当大的代价，却正好方便了特洛瓦。

    而此时，黑暗中的一双眼睛正密切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特洛瓦向外走去，又停了下来，眼睛微微扫视了一下四周，突然全力向前奔跑。他身体轻盈。几个起落间，人就消失于黑暗中。
    暗处的那双眼睛不禁一愕。正在那人错愕时，一把军刀从后面抵住了他的颈脖；同时一个低低的平静的声音说道：“别动！”
    原来特洛瓦在黑暗中利用自身卓越的弹跳能力，竟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绕到那人背后。他慢慢地转到对方面前，借助微弱的光线看清了她的容貌。
    “诺茵副船长？你来这里做什麽？”——虽是发问，特洛瓦的语调仍未变。
    露克蕾琪亚·诺茵——OZ的副船长，此刻已恢复了镇静：“收起你的刀吧，特洛瓦船长——不，特洛瓦·巴顿。我和你是站在同一边的。”
    “没有人可以证明你的话，露克蕾琪亚·诺茵小姐。”
    “有的。莉莉娜小姐。”
    特洛瓦在听到“莉莉娜”三个字时，微微震了一下。不过他掩饰地实在太好了，以致于脸上一点变化都没有。他问道：“莉莉娜·匹斯克拉福特？”
    诺茵微点头。
    特洛瓦静静地注视着诺茵那双深蓝色的眼睛——清澈，坚定，坦诚。他把刀收回了腰间的鞘中：“我姑且相信你。”转身向地下室外走去。
    “等一下！”诺茵轻喊，“你明天就这样出航吗？”
    特洛瓦停了下来，却没有回头：“把现有的武器完全破坏，进货渠道也搞清楚了，我没必要再留在这里。”
    “但你明天不能出航！那是个圈套呀！是为了让你们五个人现身的圈套！”诺茵急切地轻声说着。
    “我知道。”特洛瓦平静依旧的语气让诺茵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只听他继续说道，“但是，任务一定要完成。这个仓库的事就拜托你了，诺茵小姐。我会在离岸500米的地方按下起爆钮，之后10分钟爆炸。”
    说完，他不等诺茵的回答，径直向外走去——始终也没有回头。
    诺茵注视着他的背影，心头五味陈杂。良久，她才轻轻地自语道：“既然知道，为什麽还要去送死？杰克斯……”
    回答她的，只有无声的黑暗……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特种03号的出航准备已经在紧张地进行了。作为船长的特洛瓦自然在船上指挥坐镇。
    临近出发时，特列斯在蕾蒂·安等人的陪同下来到码头。特洛瓦在船上一见，忙跳下来，冲特列斯行了一个军礼：“特列斯总裁！”——OZ内部，军事化相当严重，尽管这不是军队。
    特列斯微笑着回礼，并问道：“出航的准备全都做好了吗？”
    “是的。”
    “好好干！这是你第一次以船长的身份出航，我对你有信心！”特列斯温和地鼓励道，“出发吧！”
    “是！”特洛瓦再次行了一礼，转身跳上甲板，对准备就绪的全体船员说道，“出发！”
    特种03号扬帆，向西驶去。
    特列斯一直微笑着，口中轻轻地自语道：“航行吧，向着地狱做最后的航行吧！”
    队伍中的诺茵紧咬嘴唇，秀眉紧蹙。

    送走了特洛瓦，蕾蒂·安习惯性地来到了仓库，想要做例行检查。她没有叫随从，一个人走进地下室。
    刚走进去，蕾蒂便听见两个保安在交谈。本来她也不会在意。谁料她无意中听见了“特洛瓦”的名字！蕾蒂一惊，不再前进，暗暗地听着。只听一个保安说：“昨晚好险啊！”
    “是啊！”另一个回答，“特洛瓦船长干吗那么晚了还来检查？害我们吓死了！”
    “检查？”蕾蒂暗中嘀咕，“昨晚有检查任务吗？我怎麽没听说？难道……看来，特洛瓦真的有问题！”
    念及此，她走了进去。
    两个保安一见，忙敬礼：“蕾蒂副总裁！”
    蕾蒂面色凝重，冷冷地问：“你们刚刚说，特洛瓦船长昨晚怎麽了？”
    两个保安暗暗叫苦。但蕾蒂·安可不比特洛瓦。无奈，两人只好将昨晚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蕾蒂边听边皱起了眉头。等两人说完，她甩手给了他们一人一个耳光：“混蛋！你们就是这麽看守的吗！？告诉你们多少次了！要进仓库必须有特列斯阁下亲笔签名的证件！你们都忘了吗？”
    其实证件特洛瓦有，早就已经伪造好了。但那两个保安由于把柄落在他手上，紧张之下，早把这回事忘光了。
    “对不起，副总裁！我们……”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麽用！？你！马上去通知特列斯阁下！你！去叫人来！快！！”
    “是！”两人虽不明白到底出了什麽事，但看蕾蒂·安那急切的样子，自然不敢耽搁，飞快地跑了出去。
    此时的蕾蒂·安已经确信特洛瓦就是间谍，她更相信他已在仓库中动了手脚。她掏出随身带着的仓库钥匙，推算出密码，便想上前打开。
    “砰”的一声枪响，一颗子弹擦过蕾蒂的脸颊打在门上。蕾蒂挺下了手上的动作，慢慢转头。“不要动！我不想伤害你，蕾蒂副总裁！”——女人的声音。
    “果然是你——露克蕾琪亚·诺茵！”
    蕾蒂·安转身，诺茵双手持枪对着她。
    诺茵是担心有人刚好在爆炸前进仓库才过来的，没想到刚好赶上。
    “放下钥匙！举起手面对着我！”
    蕾蒂不为所动：“诺茵，我早就觉的你对OZ并不是很忠诚。没想到你居然和那些海盗勾结！那麽杰克斯呢？他可是特列斯阁下的朋友啊！你不是喜欢他吗？还是……你连他也要背叛？”
    “别说了！”诺茵痛苦地叫着，“快放下钥匙，蕾蒂！否则我真的开枪了！”
    “好好好！着什麽急？我放下就是了！”
    蕾蒂慢慢地弯下腰。就在钥匙碰到地面的那一瞬间，她猛地在地上翻滚了一圈，飞起一脚，踢掉了诺茵手中的枪。
    诺茵的反应也不慢，立即调整身体，一把抱住蕾蒂。两人在地上扭做一团，谁也无法摆脱谁。
    扭打了一阵，诺茵心急如焚。她知道，特洛瓦的船出海有一阵了，马上就会引爆了！届时，这个地下室将不复存在！
    “蕾蒂·安！我们不要再打了！这里快要爆炸了！”
    “哼！别顾左右而言他了！我今天一定要惩罚你这个叛徒！”占了上风的蕾蒂·安毫不相信。
    “蕾蒂……”
    “蕾蒂副总裁！”这时，一队士兵奔进地下室。
    “来得正好！你们将这个叛徒押回去！听候特列斯阁下发落！”
    “是！”两个士兵上前，架起被制服的诺茵。蕾蒂则走上前，打开了地下室的门。
    “哗哗哗——”地下室内传出声音。
    “什麽声音？”蕾蒂边问，边要走进去。
    “危险——”唯一知道这声音的诺茵猛地挣脱了卫兵，向蕾蒂扑去，同时大叫，“趴 下！”
    “轰——”的一声巨响，仓库爆炸了。地下室剧烈摇动，开始坍塌。
    蕾蒂还没反应过来，一阵强烈的冲击波迎面袭来。她眼前一片鲜红，失去了知觉……

    引爆的同时，特洛瓦的船已在茫茫大海中行驶了一段时间。对于仓库中发生的一切，他当然是无从所知。不过他相信诺茵会办好的。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和希罗等人汇合，一起回北欧。
    “姐姐，我马上就会回去了……”特洛瓦轻轻地低语着，想起远方的凯瑟琳……

    特种03号一直在海上行驶了三天，没有碰到什麽特殊情况。特洛瓦不免暗暗担忧。他计算过，Wing Gundam要追上他，最迟不过前一天傍晚。现在迟迟不见踪影，他不禁担心会否出什麽意外。他抬头，看着并不明朗的天空，自语道：“暴风雨……就要来了……”
    正想着，在桅杆上侦察的船员突然叫起来：“特洛瓦船长！前方……前方有海盗船！”
    “海盗船？”特洛瓦平平淡淡地反问，“Wing Gundam？”
    “这……好象……好象是的！船长！对方船速很快，最迟10分钟后就会追上我们了！”
    “知道了。”特洛瓦漫不经心的语气与船员的焦急形成了对比。
    “船长！请您下命令应对！”其他船员说着。
    特洛瓦没有反应，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大海。
    “船长！！！”眼见Wing Gundam渐渐逼近，船员们焦急不安，纷纷请求特洛瓦早点作出应对。
    “别担心，我会有办法的。现在，你们只要正常开船就行了。”特洛瓦总算有了回答。船员们虽半信半疑，但听他说得卓定，也暂时安下心来工作。

    很快， Wing Gundam出现在众人面前。所有的人都面露惧色——除了特洛瓦。
    Wing Gundam上，除了五飞在船尾掌舵，其余的人一字站在船头。狄奥挥着手大叫：“特洛瓦！我们来接你了！”
    卡多鲁高兴地笑着：“特洛瓦，你平安无事实在是太好了！”
    希罗仍然面无表情、一句话也不说，但他的眼神，却明显地有一丝喜悦。
    五飞边掌舵，边说：“我就知道，是你这小子的话，不会有问题的！”
    ——这些天来，他们一直在为特洛瓦的安全担忧，此时重逢，见到毫发无伤的他，他们四个怎会不高兴呢？
    特洛瓦微微地、几乎看不出地笑了，对着Wing Gundam，慢慢地、慢慢地行了一个军礼：“特洛瓦·巴顿归队。”
    “船长！？你……？”看着特洛瓦和Wing Gundam上四人的举动，特种03上的船员隐约明白了。他们不禁发出了质问，“你和他们……？”
    特洛瓦转身，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船员们：“对不起了，各位。Wing Gundam的第五位成员，正如你们所见！这艘船还有15分钟爆炸，你们快点走吧！”
    “船长……”船员们一时间手足无措。副船长说到：“特洛瓦船长，您这种背叛行为……”
    “我不是背叛。一开始，我就是为了消灭OZ而来的。转告特列斯总裁，谢谢他的‘关照’。”
    “特洛瓦！不要跟他们废话！快点过来吧！”狄奥大叫，并抛过一条绳子，绳子这端连着钩子，勾在甲板上。
    “快走吧，各位。我和你们无怨无仇，也无意杀你们。”见船员们仍然不动，特洛瓦好意相劝。随即，他自己纵身跳上绳子，向对面的Wing Gundam走去。
    距离不算远，可也不近。特洛瓦走得非常平稳，就象一个训练有素的杂技演员。其实他天生平衡感比别人要好，又从小在海上度日，对于桅杆、缆绳相当熟悉。
    船员们已经开始准备逃生了。那名副船长却仍站在那里。他是特列斯的忠实部下，又对特洛瓦相当欣赏。此时，他的心里，可说酸涩难耐。
    副船长咬了咬牙，抽出怀中的短刀，冲到绳前，举刀便要切下：“特洛瓦船长，既然你背叛特列斯总裁，就以死向他赎罪吧！！！！”
    “嗖嗖”数声，一排飞刀打来，射中了他的右手，并深深打在甲板上。短刀落下，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说：“要赎罪，你自己赎！”——原来是五飞。
    船上的人再也不敢做什麽不利于特洛瓦的事，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步走向Wing Gundam。

    突然——
    “砰”的一声枪响，空气仿佛凝固了——出乎任何人意外的枪响。
    特洛瓦的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弹起，鲜血从他的额头流了下来，流过他微微露出愕然表情的脸。Wing Gundam上的四个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睁大着眼，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特洛瓦慢慢闭上眼睛，身体如落叶一般失去了平衡，从绳子上掉了下去，直坠大海。血在空中留下一条红色的线条，透着妖异的美。
    “对不起，凯瑟琳……我大概……回不去了……”
    特种03的侧后方，赫然出现了一艘大船。船头也是一面海盗旗，船体却写着OZ这两个字母。一名银发男子在船头吹着手枪，神态自若，细长的眼中闪着自信的光芒；他身边站着一名长发及腰的少女，一脸的狂傲。
    ——杰克斯·马吉斯与桃乐丝·卡塔罗尼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