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bber (踌躇不前的人)
“啥米?”迪奥杏仁眼儿瞪圆了,“你说,特洛瓦早上来过了,可你不知道,然后柏顿早上来过了,可你不知道。然后柏顿又告诉你,他对你做了解释……等等!等等!我还没搞清楚,谁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你别总弄得大惊小怪!”五飞拎开迪奥坐到沙发最舒服的垫子上。“好词,好东西,用在你身上真是浪费!” 希罗一把拉过转移了视线正准备发作的迪奥,像抱洋娃娃似的,让他坐在自己大腿上。凑近他的耳朵说:“你弄错主题了,该帮卡托尔而不是吵架。” “可是……”迪奥急不情愿的回头,希罗有些阴险的眼神还视着迪奥,缠着迪奥腰的手臂力道加了几分。 “好吧!卡托尔你继续说!”迪奥只好又扭回头。 “由于……我对他根本没有记忆所以……,所以我根本不知道他去哪 儿了!”看着小声啜泣的卡托尔,希罗深深的皱起眉,迪奥则是一脸的忧郁。 “这个你对他说过吗?” “什么?”卡托尔对希罗的提问仅应很慢。 “你不记得他!”希罗清楚地问。 “我想我没有。”卡托尔微微抬起头转向希罗那个方向。 “你对他说过喜欢或者爱之类的话吗?” “有……” 迪奥惊愕的张开嘴。 “我明白了,我知道他可能去哪儿了!”五飞说完话便站起来,立即开始行动。“先告辞了!” “迪奥,你必须快准备圣水了。这小子,这次又是凶多吉少!” “嗯!” “不如我帮你到郡关附近找他,你留下来,可以省下做法布置的时间。”希罗拨了拨迪奥耳边的头发。 “不行。这次我必须出去找他,不然我会不安的。” “那我去料理圣水……” “好……吧!顺便帮我照顾一下五飞带回来的马。” “哦……” 五飞不出声响的走进屋里,冷不防大声咳嗽了两声,吓了希罗和迪奥一跳。“那马身上有东边郡关独有的苍耳果子。”
“我果然是不能离开卡托尔的人……”伏在泥地上的特洛瓦十分困难的翻了个身,阳光在他眼前越来越刺眼,周围淡绿色的植物变得越来越苍白,自己的意识也忽远忽近。虽然好不容易才活了下来,有一点不甘心,但一切都是为了卡托尔好。光线如金针灼瞎了深绿色的双眼,身陷于黑暗中的特洛瓦感觉着自己的死亡。 “嗳,特洛瓦,你给我回去见卡托尔,不许死!” 一个尖锐的声音钻进特洛瓦耳朵,他觉得困与不奈烦,于是,最后一丝知觉漂走了。 一个空荡荡的房间中,不断回响着卡托尔的声音。“特洛瓦我最喜欢你了,咯咯!”有笑声。 迪奥使劲的拍打着特洛瓦,见他没有反应,就双手拉着特洛瓦的单腿走了泥巴路,一步一步拉得很慢。 “呼吸那么微弱,看来你已经被晾了好长时间了,你怎么那么不自觉,卡托尔完全离不开你,你怎么能就这样翘掉,我是不要紧啦。可是,哪一天卡托尔恢复记忆,他抱着谁哭 ,我吗!那可不行,我的希罗怎么办……”
(特洛瓦离开了。特洛瓦不见了!)两句话在卡托尔心中徘徊。(他在哪儿?他在哪儿?)不想忘了他的存在,那么该怎么做呢?为什么要看着熟睡的特洛瓦?后来又怎样。 不祥的感觉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于是立即开始翻起枕头,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把银色小刀。 白光一闪,过去的事情在卡托尔眼前个个展开。 舔着好吃的果冻,傻乎乎的看着用双手托住脸的特洛瓦。 从楼梯滑下来,看起来摔得很重。特洛瓦即冲过来,把自己移到平稳的位置,给自己简单包扎,请医生。 春季到郡关去钓鱼,采红色的浆果。 为了给发烧的自己降温,到寒风中去取雪,冻红的双手,轻轻抚摸着烧得通红的脸颊。 在暖暖的火炉前,倾诉着对彼此的心意,第一次与特洛瓦接吻。 骑着马一起去邻都海边渡假。 温软的沙滩,甜美的感情,以及第一次被特洛瓦强烈的拥抱…… 携着手,走过满是枫红落叶的街道,交换以表心愿的两条带十安架的链子。令人愉快的气息,温柔的怀抱。特洛瓦…… 在最烦恼的时候,过特洛瓦的记忆竟然完全恢复。卡托尔不可思议的瞪大眼,懊恼的用双手盖住脑袋,深深的伏下。
此时的特洛瓦正躺在迪奥身后的马车里,奄奄一息。 五飞拉着特洛瓦的马,想把它拖出马厩。“笨马,你快出来啊!”马在厩里死命的往后退,似乎要捍卫主人决心一死的决定似的。“我是要去救你主人呐!”马儿更拼命的向后退了。 五飞一拳顶起马肚子,将马高举过头顶,马尖叫般嘶鸣中。
希罗看着不剩几滴的圣水发呆,可能困为先几次的偷圣水太多,引起牧师们的注意,他们将圣水不知移到哪儿去了。 不知该如何进行下去的希罗与五飞来到卡托尔家,等待回教堂必须经过此地的迪奥。 不一会儿风驰掣的运行的马车被两人成功的叫住。 “特洛瓦不行了……”满脸大汗的迪奥从车夫座上跳下来。“希罗,圣水呢?” “你好心的神父同胞们将它藏在某个我找不到的地方。” “不会吧……” “他的马也不肯帮忙,所以我把它扛来了。”王飞指了指横躺在会客厅里喘气粗气的马。 “不行!不行了……”迪奥狂叫着,“完全想不出办法。圣水要到明天早上才拿得到。怎么办?怎么办?” 背后的人影中,走出一个人,将手放到他肩上,是柏顿,“让少爷再和他见一面吧!”表情接近于乞求。 希罗把着楼梯的扶手,重重的锤下去。 五飞向前,帮边奥将特洛瓦抬起床,往卡托尔卧室去了。 “卡托尔,特洛瓦快不行了,见他最后一面吧!”五飞低声说着。 “好……”卡托尔缓慢的吐出一个字。泪水夺眶而出,但却没有声响,把手轻轻放在特洛瓦脸上,一边又一边摸着往常熟识的脸庞。
五飞拉着迪奥识趣的离开卡托尔寝室。他本来决定安慰迪奥,所以说了一句不太适宜的话。“特洛瓦是不是在天亮前会变成人鱼泡沫?” 迪奥猛然向他转过头,紫色的双眸里有了一些亮晶晶的东西。 一个人靠着墙滑坐在地上。“我不是死神,我不是死神。”稍微镇定一点后,他猛吸一口气,望向闻声上楼的希罗。“有一个人在哭了,所以我应该坚强,对吗?” 希罗的脸上渗出异常坚定的表情。 “我应该想办法。” “不用了,你根本无计可施,不是吗?”希罗走到他身旁。“如果特洛瓦想死,你无论如何也救不了他的。” “卡托尔,那……他怎么办?” 三个人,默默对视着。
“特洛瓦,特洛瓦……”卡托尔呢喃着爱人的名字,“不要抛弃我,我想起你的事了,你不是说你永远不会离开我吗?” 完好的身躯正失去着往日的光彩,体温降低的同时似乎要带走特洛瓦的命。 “没……没有你,我该怎么活下去啊?”抱紧特洛瓦的双肩,“我不许你死啊!” “再失火的话,谁来救我,”卡托尔勒紧特洛瓦的身体。“我的命只能由你守护,你想我与你一起死吗?” “我……”卡托尔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小刀割开手腕,让鲜血滴到特洛瓦身上。“我怕……你会离开我呀!” “所以,把血和肉都给你吧!灵魂也给你……”卡托尔猛吸了一口自己的血,扒在特洛瓦身上,寻找他的唇。将带血的嘴吻上特洛瓦,让他咽下自己的血。“这样就再也分不开了!” 特洛瓦的嘴角在他俩暂时分开时蠕动了一下。 “不好意思要割破你的手腕,不过一点也不痛哦!”卡托尔轻托起特洛瓦的手放在脸上。“我们的血也要融在一起。因为我记起,你跟本没有在我清醒时离开火场……” 卡托尔另一只手紧紧扣住特洛瓦的手臂。 不断的泪与血洗涮着卡托尔娇小的面庞。滴到特洛瓦身上,心里。腥味使他苏醒。 “卡托尔……”他如梦语般叫了声他的名字。 “特洛瓦?!”卡托尔一跃而起,眼泪来不及擦干,就立刻撞开寝室门,大声对楼梯间喊道:“特洛瓦醒了,谁来帮忙我?”话音未落,就吸到了杂碎的脚步声。 卡托尔转身踉跄的走了几步,绊到特洛瓦,摔跪在特洛瓦身边。一边哭一边欣喜的对特洛瓦说,“他们来了,你有救了!” 听到卡托尔的声音,特洛瓦确认了自己的所在,努力的睁开沉重的眼皮,被什么粘住了,耷拉下去,再睁开,一片鲜红遮住了眼,他用手抹了抹眼睛,逐渐看清晰了,血糊糊的卡托尔撞进他的视线。下意识的感觉自己身体上有没有伤口可以流这么多血——没有! 他想抬起卡托尔准备抱他上床,却力不从心的倒下,卡托尔血流如注的双臂高高吊起在他肩上。因流血的亢奋而鼓起的青筋,似魔藤缠绕在卡托尔纤细的臂膀上,颈上。“卡托尔……” “你没事了吧,特洛瓦?我好开心……”卡托尔辛苦的干咳起来,“我好喜....咳咳...喜欢你,想...咳....想和你在一起……”咯出一团血的同时,身体多处开始抽搐。 “所以,所以......你不要离开我……” 特洛瓦的眼睛湿润了,不断捧起卡托尔下坠的手臂,吻着伤口,吸触着卡托尔的血。咸咸的泪水滚滚而下。 希罗、王飞、迪奥三人一到达门口,便被血乎乎的二人吓呆了。 “我哪儿也不会去,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特洛瓦凑近卡托尔耳边说。 迪奥恍然大悟似的问起:“卡托尔,你恢复记忆了?”五飞则立即叫赶来的仆人们请大夫。 希罗抱起卡托尔让他躺上床,又让迪奥扶起特洛瓦靠到床边的短沙发上。 特洛瓦不解的问道:“你怎么知道卡托尔恢复记忆了!” 即使只是微微一笑,他也明白卡托尔的心意。可他却无法判断卡托尔是否恢复。 “他用血祭啊!他割开了双臂,准备以他的命换你的命。他太不想让你死了。”迪奥语无轮次的说着。“前几个月,他还没失去记忆的时候,向我打听过这种魔术。虽然很少有人做,但记载中没有不成功的,他割手腕的小刀,一定是先前插在圣水中的那把小银刀,不信……” 迪奥在地上找了一阵,果然搜出一把银色小刀。 “医生来了,快准备帮忙!”五飞跑进室内对众人喊。
特洛瓦的手被白色的纱布包扎着,虽然医生叫他好好休息,而他却死守在卡托尔床前,不肯离去。 望着卡托尔苍白的脸颊,干涸的嘴唇。想起医生说如果今晚过了就一切没事儿,如果今晚就出状况,大面积凝血,卡托尔就死定了。 听着钟声敲第三声,特洛瓦将视线移向窗外,天更黑了。 望着守在自己身边,已开始打瞌睡的伙伴,他感到一些内疚,——决不再寻死了,除非真的只有死路一条的时候…… 当他从迪奥那儿得知卡托尔的血使他有了新的身躯时,他无法再辜负卡托尔了。 他默默握住卡托尔的手,“我们会幸福的!”
“特洛瓦……”卡托尔睁开眼的一刹那看见了用焦急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的爱人,虽然只有那一秒便回到了深深的灰色中,他是那样开心啊,以致于不顾一切的将他拥入怀里。 房内淡淡的腥味,顺着有些冷的晨风被吹出屋外。 “我爱你……” “我爱你!”
“记得要换床垫哦!”迪奥在希罗手臂上睡醒的第一句话,就非常得设营养。“上回去海边,你被特洛瓦害得起不了床,要不是被我逼着换了床罩,你肯定好不了!” “你白痴啊!”希罗善意的拳头不偏不移的砸向迪奥脑门。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五飞将迪奥解救了出来。“一个邻郡的僧侣要来拜见你,迪奥。” “与什么有关?” “他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向你禀告。” “真讨厌。”
门开了,一匹马面对着特洛瓦的后退啊退啊。特洛瓦一把拉过缰绳,吻了吻马鼻梁。“谢谢你了,Jibber,不过你不要再向后退了啦……”他敲了一下马的脑袋,他又搔了搔马棕。 “都怪你,给马起了'jibber'(注)这个怪名字。“ 卡托尔扶着护栏走向特洛瓦。 特洛瓦微微一笑抱下几层楼梯上的卡托尔,深深地与他接吻。“对不起。想和我……一起去兜风吗?” “好啊!” 从远处望去—— 那点幽绿的森林,此刻如此的磅礴,美丽。 “终于,不用再当Jibber……”马儿心想,因为卡托尔叫它“Joyful(欢乐)”。
注:JIBBER同时有踌躇不前的人和后退的马两种意思。所以卡托尔才说特洛瓦给马取了个怪名字,弄得它一天到晚往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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