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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

作:南星
  

  漫天遍地的黄沙遮挡住人的视线。没有水,生命,没有希望。有的仅仅是代表死亡的烈日和无边无垠的沙海。
  看了看身边因自己而重伤的人,再次将仅剩的水分成三份,慢慢住入那干裂的嘴里。昏睡的人低低的呻吟了一声,似乎是还想要水。
  伤口处的血早已凝固,暗红色的血块上蒙着细细的沙尘。低叹一口气,他将他搂进怀里,希望至少让他睡的舒服一些。然而,现在却连为他洗净伤口都成了幻想。
  不由得痛恨自己的无知,竟然为了回家而闯进沙漠。如果知道这样会令他受伤,他宁愿当初就死在牢里!然而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死亡,那将会是他们即定的命运吧?可以选择的似乎只有——自杀,或者渴死。
  渐渐的,他的神志也不清楚了,就这样靠在沙丘上闭起眼睛。
  沙——好热....
  
  再次醒来已是半夜,沙漠里吹起了狂风,气温骤降,冷的似乎连血也能冻住。没有受过污染的天幕下,群星在静静闪烁,看起来分外凄凉。
  下意识的将他抱紧,却意外的发现怀中的人正在发烧。暗暗的红色从灰白的皮肤下隐隐透出,呼吸也在此时变的极度不均匀,仿佛狂风中摇曳的烛光,随时可能消失。

  他吃了一惊,眼神几乎立刻由悲伤转为绝望。心中的酸痛无助令人几欲疯狂,但此刻哭也成为了奢侈的事,毕竟,眼泪也是水做的.....

  思索良久,他拿出短刀割破手腕,鲜血立刻从伤口中涌出。那仿佛是生命之泉,带给濒死的人活下去的力量。接触到温热的液体,他再次呻吟了一下,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发自内心的笑容溢满他干燥的面颊。裹好伤口,在他脸上深深一吻,他试着站起来,却因突如其来的头晕而再次坐倒。闭上眼,再次凝聚全身力量站起。环视四周,沙漠的夜晚弥漫着萧杀之气,然而此时他已管不了什么萧杀不萧杀,离绿洲还有一段距离,他必须尽快赶到那里,在血用尽之前.....

  一次, 两次,三次.......仿佛天生就不具备行走的能力,他不断的摔倒,爬起,再摔倒,再爬起....炽热的沙象刀一般割破他原本细嫩的皮肤,血凝在皲裂的脸上,一道一道的仿佛广阔平原上深浅不一的溪流。
  剩下的水眼看就要干涸了,他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弱。漂亮的脸颊深陷下去,仅剩下一双清亮的眸子,表明他的不屈。
  生命的本能告诉他时间不多了,然而眼前的景象似乎永远都是沙。近处是沙,远处是沙,四周是沙,脚下是沙,沙,沙,沙,仿佛这世界根本就是沙作成的。
  自嘲的勾起嘴角,他再次低下头将脸贴在他胸上取暖。
  
  其实,就这样死了,不是也很好吗?........


   睁开眼,他发现自己躺在白净的床铺上。肩膀很痛,扭动僵硬的脖子向痛处看去,伤口上裹着厚厚的绷带,这才记起自己几天前好象是被子弹打穿了锁骨.....那么,他呢?仿佛可以忆起什么带着浓浓铁锈味的液体流进嘴里,昏迷的那几天一直这样....有几次了呢?他使劲摇摇头,努力在断成一节一节的记忆中寻找着线索,但却始终只得到一些模模糊糊的影象,也不知是真是幻......

  门打开,马格亚那队的拉席德队长出现在门口,端来一些炖菜和干酪。
 “多诺少爷,吃点东西吧。”
  默默的点头,他坐起身吃饭。不详的预感在他心中慢慢扩散开来,仿佛扩散的癌细胞一般压制着他的神经,他开始恐惧,恐惧到他无法问出心中的问题,恐惧到他拒绝去回忆一些和他相关的事情。即使他是如此希望得知他的所在,即使他是如此希望确认他的平安无事......
  然而,他只是拿起勺子,将食物机械的送进嘴里。

  烈日,黄沙,绿色的吉普是其中唯一的动静。它呼啸着开过,卷起一阵沙雨。
  他坐在吉普上,由马格亚那队护送出沙漠。在基地养伤的十天里,他没有见到他,也没有向任何人问起他的去向。如果事实让他无力接受却又无力改变的话,他宁愿选择什么也不知道.....也许,这就是生存的本能吧!


  在这广阔的沙海里,某一座流动的沙丘下有他的爱人。他朝进晚归,只为与他相依。尽管他不知道他在何处,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但他感觉到他和他在一起,他包围着他,与他相依。

  迎面吹来的风里夹杂着微小的沙砾打在旅者过早衰老的脸上。他仰起头,深深的吸一口气,沙漠特有的热浪在他心中早已是他的代名词。

  是的,沙漠的炙风是他,沙漠的润雨是他,沙漠的烈日是他,沙漠的星空是他,沙漠的绿洲是他,沙漠的水源还是他。只有在这给人无限死亡恐惧的地方,才有他的存在,他的灵魂。他包围他,他安抚他,他安心,他快乐,他拥有了梦,那仿佛心灵的甘泉滋润他沙化的心。

  回应他的呼唤,晶莹的液体从他干涸的眼眶中涌出,滋润了大地,换来驼铃声声......
  
  蠕动嘴唇,他轻唤他的名字,记忆的封印悄然碎裂。
  他走向沙漠的中心
  那里
  是他沉睡的地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