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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记者(2) |
文 南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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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瑟琳依着窗想着几天前放出的猫头鹰,那是她与母亲联络的工具,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就会彼此通信。
“卟噜——卟噜 ——”正在些时,盼望已久的信使来到了。
可爱的猫头鹰扇动翅膀穿过日光与晨雾,停在凯瑟琳精致而柔美的指尘上,低头摩擦她的脸颊。
“呵呵……”凯瑟琳微笑着,拿下猫头鹰嘴中叼着的信,微微抬手。猫头鹰听话的展开翅膀,奔向天宇。抚摸着它项间的长毛,然后,“没想到他们居然还记得有两个孩子啊!”
凯瑟琳有些不满的自言自语着,但脸上的表情却幸福元比——光是收到信得知父母平安就足以令人兴奋了。
“宫里出了大事……卡莱茵亲王的嫡子,也就是王位侯选人之一萨奇王子失踪……”凯瑟琳偏过头,唇边绽放了玫瑰一般诱人的微笑。
“萨奇……”(果然比我想的还有趣呢!虽然手指出卖了你自己的秘密,但的确没想到居然是王子啊……)
凯瑟琳眼前浮现出萨奇身上那虽然乱糟糟却无疑是上等衣料制作的衣服;他抚琴时优雅的带有贵族风范的动作;他谈吐中不经意流露出的惊人学识……还有他的手,左手无名指上一道宽宽的勒痕,很明显是长期佩戴戒指的产产物……只有不靠体力吃饭的人才能在手上戴那种碍事的东西。而且,那应该是印有家族徽章的戒指……
凯瑟琳起身拨开窗帘,楼下的谷堆边,特洛瓦正试图控制住刚上套的小马驹,他在马驹跑过时敏捷的向上一跃,从谷堆顶端的落到马鞍上,奔向大路,转眼间就失去了踪影,“特洛瓦……”
凯瑟琳眉间闪过一缕状愁。
“太早熟的话,会受很多伤害的,你知道吗……”
人们很喜欢做事有始有终,或者善始善终,但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开始,也根本就没有结束,就像感情、就像爱情。
当从那位母亲体中救出这个小生命起,她就把他当作亲生的孩子,尽管那时她才十四岁。这孩子很快便成长起来,兴许是倍受宠受的缘故吧,这孩子显得比同龄人软弱,而且更晚熟,他很爱哭,但他也是最温柔,最可爱的一个,至少比他那个亲生弟弟——特洛瓦可爱很多。虽然他内在也是很可爱的。但是说简单点,会哭,会笑,才是孩子的天性吧?但如果孩子是被父母抛下来不管,那他很可能会一直得不到真正的父母的关爱。再加上照顾特洛的她本来也还只是个小孩子,又怎么可能给予他足够的关心呢?这样,孩子便会问,便会想,“我哪一点不好了,为什么爸爸、妈妈不要我?”这些思考,会使她很少说话,显得孤僻,而孤僻比使他有了更多时间思考,思考一切,思考不该他这个年龄的孩子应该知道的东西,思考的途中只有自己,又使去了与亲人交流的机会,与她疏远了,可以说,在不知不觉中,特洛瓦已经不需要自己在多教些什么了,有些时候,他甚至比自己都成熟。
凯瑟琳将视线转回信纸,抖抖的将信纸折叠。
自从见到萨奇以后,凯瑟琳才相信,这世上会有如此脱俗离奇的人,行为之怪僻,能力之精湛绝不是甘于做普通人的类型却如此碌碌,是怀才不遇吗?不!他来两天就已经引起了卡特尔的注意。可五子和她都没向温拿先生提过萨奇,所以足见那是不可能的。
不是她故意去怀疑他,但行为与状况的反差使明眼的凯瑟琳不能置之不理,与其什么都不闻不问,不如直捅来得爽快,写信询问父母无疑是个解决的途径。
想到这里,一阵幽幽的琴音传入她耳中,随即便是熟悉的声音,念唱着新曲,
“一时的乞求,一个理由,一个熟识的声音——我兴许只是上苍的玩偶,但请你带我离开孤单,哦,在无尽走廊的尽头,我看见你,对我说,看‘未来’。于是我又能触到阳光的点点斑点,你拯救多家影 般消失的我。就这样,约定好,只两人,去最幸福的地方。”
不知什么时候清冷的月光下的人影停住了脚步,虚幻的眼神疑视着楼阁间有着桔红色灯光的窗口,与那扇窗的主人那温润的眼不期而遇,桔红所带来的温暧穿过空间,温暧了夜,温暖了夜行者的心。萨奇慢慢走近,行了一个答谢礼。
凯瑟琳则是轻轻拍起掌。“这首新歌十分不错呢!”萨奇走到足够近时,凯瑟琳这么说道。
“是吗?”萨奇的嘴角微微上提。“这是今晚想出来的!”
“刚才有演奏过吗?一定很受欢迎吧?”凯瑟琳略带他意的回话。
“没有,这是我第一次演奏……”
“噢?我有幸成为第一个听众?”
“是的,也将……是这首歌的唯一听众!”萨奇说完了被打断的话。
彼此会意的眼神带着微妙的电波和软软的笑意。
“我是不是该邀请你共舞一曲呢?”萨奇突然又开始演独角戏,“以大地为舞场,星月为舞曲……算了!祝您晚上有个好觉……”十分绅士地,萨奇鞠了躬,转身离去。
[果然是大公的儿子啊!]凯萨琳看着又走远的身影,转而低头合上窗。[该不该收下这份“邀请函”呢?]
“如果就这么丢下他们,和爸爸妈妈又有什么不同呢!”她在床上辗转难眠。
“别为难我了!”她终于困乏地睡着了。
清晨四点,凯瑟琳照例起床,准备四点半巴顿庄园每日的工作安排会,有时候,也会有一月的报告的时候,实在是一点马虎不得。再加上父母都不在,她必须在细枝末节上为庄园精打细算,以免父母在旅途中如雪片般寄回的帐单没人付,这些不为人知的工作都必须在夜里(或称作黎明前)进行。
想到农村里其他女孩子都是七点左右起床,凯瑟琳不禁觉得不平。但,这就是贵族与富豪家的小孩与普通小孩的不同之处吧。想到做完工作后,就可以去叫萨奇起床,听他好玩的抱怨方式,她的心跳不觉要重复好多次。
“不好办了!”凯瑟琳将最后一笔帐目清点完毕,伸了个懒腰。(难道已有点爱上他了!怎么可能……)
“说不定,你知道他是大公的儿子才会心跳呢!”凯瑟琳这样对自已解释道。不然怎么会看上这个要身高没身高,要身材没身材的普通男子呢?自已是被保护欲很强又不愿臭名昭著的异类,所以最好不和这类举手投是显贵的人接触。
但凯瑟琳还是去叫萨奇起床,(不然,这个家伙一定又偷懒了!当她推开谷仓的门时,却没有人气的感觉。她轻轻唤了几声“萨奇”,果真没人回应。于是,凯瑟琳又摸了摸为萨奇准备在谷仓的草铺,湿湿的——果然没人睡过。有一个念头划过她脑海——难道萨奇离开了吗?
没有迹象啊!昨天,他才对自已示爱啊,怎么可能就走了呢?凯瑟琳坐在草堆里等他,可是直到日上三杆也没有见到萨奇的人影,这进,她才决定回到自已的别墅里。管家见她回来,立即递给她一封信。
“敬爱的凯瑟琳小姐,感谢你多日以来的照顾,但欲流浪者突遇急事,所以必须继续流浪。不过,有一天我会回来的。
勿念 萨奇
×月×日
(要流浪又要回来……)凯瑟琳心里一抽,(难道要我等他吗?他又凭什么知道我会等呢?)
凯瑟琳将双眼置向窗外的山景。只听见“嗖”的一声,就看到一只信鸽摔到地面。在楼底的特洛瓦立即抓住了这只鸽子,送到凯瑟琳面前。
是父母的来信,大意是今年又不回家了。
放下信,却没有往日的温暖,而是感到分外的空虚。
“一个流浪者可能会有急事吗?浪者只是流浪的啊……”孤寂的她不知将眼放到那里好,却不期与特洛瓦坚毅的眼神相遇,凯瑟琳一惊,连忙收回视线。
心脏“砰砰”的跳着,生怕特洛瓦知道了她脑海中回荡的人影。
次日,一支着装精贵,装备优良的骑士队来到了巴顿庄园。一个似乎是队长的人,在没有任何人邀请的情况下,进入别墅的客厅。凯瑟琳作为家长,十分有涵养的接待了他。
“您是……?”
“我是来自京城的科西·克莱茵伯爵,奉巴顿夫妇之邀与克莱茵亲王的命令,前来贵府迎接王储萨奇·克莱茵公爵。”
“这……”
“请您不要以任何形式阻拦。”
“父……家严有给您任何证明的评证吗?我不能以任何形式告诉您,萨奇的所在,除非您有证明。”
凯瑟琳不想信父母会给亲王这个“萨奇在这儿”的消息事实上在与父母相处的十年中,她没有受过这样背叛的教育。如果父母有必须这样的理由——它必须能说服她,否则她不会配合如此行为。另一方面,这位伯爵如果没有评证,她完全可以以不值得信任为名迫使他离开,他必然会以为萨奇还在庄园里而与她周旋,这样就可以使萨奇跑得更远。如若是有评证,她可以假装验真,耗上了半天,再带领他们搜查屋子,看有没有没萨奇——当然他不在,这样又为萨奇提供了时间。正当她等待科西的回答时,科西做出了出人意料的动作。“恐怕必须得为难你了。”拿着皇族印章的科西将匕首抵到凯瑟琳脖子下。
“您要干什么?”凯瑟琳的计划刹时被全部打乱了。
“这样更容易找到萨奇公爵。”科西将凯瑟琳逼坐在沙发上,然后叫骑士队快速进入了别墅。
“此话怎讲?”凯瑟琳问道。
“你应该就是藏起萨奇的人。这样一来,你就是他的恩人,他怎么会不出手相救呢?”科西微微提起嘴唇。
“皇城内怎么会有你这么奸诈的人?”凯瑟琳立即讽刺他。
“为了让萨奇回去登基——我可以不择手段的。”科西将刀片嵌进凯瑟琳的肉里,血从破口中涌出。
随后,他派人向郡长提出告诉,并将家中所有的仆人发出去传播:“若想凯瑟琳被放,除非萨奇出现。”此时,特洛瓦因为在温拿家而得到这个消息,他立刻骑上马向邻镇奔去。
另一方面,萨奇在数日前已得到在京城人必经之路住扎的忠仆的来信,权量利弊之后,他还是决定躲避这群人。他离家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是否继位这一件事,更多的是宫庭内无聊的钩心斗角。来自父母的压力,则是早日结婚以子嗣为理由,可使他们家更长的坐稳大公的位子,以免皇帝另作他选。生性自由的萨奇怎能忍受这犹如囵囡般的生活呢?
凯瑟琳被软禁后一直懊恼不已,骑士队的一行人暂假了在大别墅里除了管家外所用的佣人。但他连凯瑟琳被允许活动区域的4M内都不能靠近,更何况讲话或者帮忙了。主要是没想到科西会在那种还未行见面礼时就强下手,否则凭自已的行动速度一定跑得掉的。
科西是极为聪明的人,他会安排人每隔一段时间在凯瑟琳房间里来查房,自已也经常以一起喝茶为理由而长时间将凯瑟琳控制在视线范围内,轮流值班的骑士也比普通人警觉度高上好几倍。看来,他来“请”萨奇是势在必行。
唯一令凯瑟琳担心的两件事,一件是萨奇,他很有可能就会回来,他是十分义气用事的人;另一件便是特特洛瓦了,自从她没软禁那一天起,她就没有见过他,十分担心科西也会对他不利。但,似乎目前为止,科西也还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特洛瓦能去哪儿呢?”
其实,特洛瓦的行踪就和萨奇离开的行程一样。
有一天,他到草垛去玩,不小心就看到了一张类似于藏宝图纸,待他展开一看,竞是邻近几个郡的全图。那时候,地图就象征着王权。有着地图的人,不是皇家重臣——制图人,便是王者本身了。
由于好奇心,他拼命将整个地图记在了脑海里。
几日前,他又看见了萨奇用木枝在泥地上画出的路线,虽然当时并不明白是什么,也没有和地图联系在一起。但一旦凯瑟琳被抓,什么东西都联系起来了。
更何况,那天萨奇离开的方向被他看到了,所以他确切的上了路。粗略了计算了一下萨奇若是逃跑,可能会走多远后,直接抄小路到达目的的。为了节省时间,他日夜马不停蹄,马跑累了,他立即到马栈换马。终于在第四天下午赶上了萨奇。
这天,他又赶到了一个村庄,调缓马步让它在人群巷道中穿行。当他听到熟悉的竖琴声,便知道他找到了萨奇。其实,他一直纳闷为什么萨奇会在一路上买艺为生,而且又是使用百姓中鲜用的竖琴和六弦琴,难道是想引起某人的注意吗?
特洛瓦适时的在萨奇表演完时出现,但萨奇还是吓了一跳。
“我印象中,你们五个小孩,没有一个人把我当回事吧?”萨奇自讽道。
“是的。”特洛瓦的回答令萨奇更加难堪。
“但有人看你很重的。”
“谁会……?”
“郡长、酒店的老板……”特洛瓦停了下来。
萨奇不禁苦笑。
“当然,还有我最亲爱的姐姐。”
萨奇在特洛瓦的话中听出了端倪。
“凯瑟琳怎么了?”
特洛瓦便将他离开时得知的消息告诉了萨奇。
得知凯瑟琳被软禁后,萨奇十分气愤。“那些没用的家伙,这种下贱的招式都使得出来。”
“你故意四处卖艺,是为了吸引骑士队的注意从而离开我们郡吗?特洛瓦一语道破天机。“你究竟是谁?皇家为什么要找你?”
特洛瓦成熟的问话让萨奇目瞪口呆,同时说明了特洛瓦这个古怪小孩果然和凯瑟琳是姐弟——如此机敏。
“你没跟别人说一声就追过来了吗?”萨奇反问想转移话题。
“如果我和别人说了,你以为我还能追上你吗?”特洛瓦立刻回答道。“你别想转移话题!”
萨奇一愣之后,轻声说:“别以为你是小孩就可以任意质问我……使凯瑟琳受到威胁的确是我的不是,但……任何人都没有必要知道我的身份和我不断逃走的理由……”他顿了顿,将视线转离,望向街道尽头的余晖。
“我是只适合生活在暗处的人,不能显著的地方,那简直比死还难受。”
在这几个月流浪途中,我才开始思考:“我为什么要逃,要逃到哪儿?是不是逃来逃去,只是在逃避自已?自已是不是太不成熟,所以才会想去不负起责任?我这样究竟又有什么好处呢?”萨奇狠狠的咬住嘴唇。
“平日在父母眼里——我一无是处,为什么到了争权夺利的时候却成了他们最好的工具?他们想要繁华,而我想要的只是蜷缩在一角的宁静。为什么他们还要这样利用亲情伤害我呢?”
“然而,凯萨琳不一样,她对我的好是无私的,是真正的想给予的爱,与任何其他人都不同,她不会利用我,却想尽办法能让我发挥出应有的作用,我兴许只能弹唱几首令人快乐的歌,但只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对于我来说就足够了。”
“但他们却不论如何也不放过我,让我好活一点,为什么,为什么呢……”
似乎想平静心中的波澜,他不用手拨弄起竖琴,静谧伤感的琴声,称出拨弦者的心境。
特洛瓦没说任何话,恐怕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人,只是陪着萨奇,看着余晖一点点被擦掉。
“我们回去吧!”萨奇突然这么说着。
“回家?”
“何以为家呢?”
“有你牵挂的人的地方。”
“嗯!”
萨奇罕见的金银妖瞳在日光下泛出斑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