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亚丁·圣法沙港
晚11:30分。
夜幕下的海港,凄清,诡秘。
本应无人的大型货舱边可以看到探照灯的影子。工人们正忙着进行金属融接以及电路的重组。因为货舱的传动系统被人破坏,本应于十二号出港的海轮已经在港口多呆了两天了。
“维克托亚先生”秘书弗德里克将进度表递给林茨,“大概还要一段时间才能修好”。
林茨拧起眉,抬头看了看风向标,“要快一点才好……再过一段时间,洋流的方向就要改变了。那时要逆流而上,会很慢。”
“是,我这就去加派人手赶工。”弗德行礼后勿勿离去了。
此时,卡托尔正趴在不远处的集装箱上,用夜视镜窥视着这一切。
“那个人是……林茨?!”卡托尔吃惊的睁大眼睛(他就是主使者吗?……为什么那船上有巴顿团的标志?难道还和特洛瓦有关?!)
林茨给他裹伤口的手巾还在口袋里,卡托尔是想如果有缘再见的话就还给他,但他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是以这种再见吧!
周围全是林茨的手下,意识到再呆在这种地方很危险,卡托尔强压下心中的种种疑问,迅速的从集装箱上滑下来,藏进旁边的楼群里。哪知刚进入阴暗处就触动了墙上的警玲,登时,整个海港警铃大作。
“有个潜入!”林茨立刻命令下属,“封锁所有的出口,他擅闯着找出来!”
倾刻间,整个圣法沙港被照得亮如白昼。卡托尔一闪身进入候船室,在楼道里迁回前进以躲避同处搜索的警卫们。楼道里非常暗,两旁都是门。看来下层是候船室,楼上则是办公的地方,他贴着墙非常小心的走着,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渐渐的,走廊延伸到了尽头,月光从墙上的破窗里透过来,染满整片墙,窗外则是一望无垠的大海。
(没有路了吗......)
“到那边去看看!”声音从走廊的另一头传过来。
卡托尔停下脚步,不由得暗暗叫苦。脚步声越来越近,再过几秒他所在的位置就会被人发现。
正当他准备爬上窗户时,一只手突然从旁边的门里伸出来捂住他的嘴,卡托尔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拉进门里。抓住他的随即将唇贴上来封住他的嘴,两手则扣住他的反抗。
“这边没人!”
声音隔着墙传过来,脚步声响了一阵后就渐渐远了。
逃过一截的卡托尔开始使劲的挣扎,但那人力气好大,他怎么挣也挣不开。
“就那么讨厌我抱你吗?”
低沉的声音瞬间止住他的动作。“特...特洛瓦?”卡托尔不感相信的问着,“真的是特洛瓦吗?”
仿佛让他自己确定似的,特洛瓦再次吻住卡托尔。熟悉的温度从相接的皮肤上传来,卡托尔无力的放松了抵住特洛瓦的手,仰头享受这久违了的甜蜜。温柔的细致的吻瞬间打碎他强行筑起的心理防线,卡托尔在特洛瓦怀里无助的颤抖着,任苦涩的泪水静静涌出眼眶。
良久,特洛瓦放开几乎站不住的卡托尔,楼住他的腰将他拉近了一些。“.....特洛瓦,为什么要离开我?”
特洛瓦没有说话,只是再次拥紧卡托尔,力量大的简直可以折断他的腰骨。
“......腿上的伤口怎么样了?”良久,特洛瓦在卡托尔耳边低声问。虽然感觉到那问题里隐藏了什么,但卡托尔还是点点头。“已经没大碍了。”
“是吗......那太好了......”
特洛瓦突然提脚狠狠踢上卡托尔的伤口,只听一声轻响,骨头立刻将衣服顶起一块。登时,鲜血如泉水般涌出再度破裂的伤口。
“唔!”惨叫声被封进嘴里,呻吟不出来的痛苦化作滚烫的泪水滚滑腮邦。
“为什......”腿上传来的剧痛瞬间打碎曾因他的坚强而强行运转的心,卡托尔眼里闪过一丝绝望,慢慢软倒.....
伸出手,特洛瓦小心翼翼的抱住卡托尔软倒的身体放到地上。
他迅速从兜里摸出小刀割开卡托尔的裤角,鲜血正顺着他的腿流下来。沿着粘稠的液体找到伤口,透过皮肤传来的触感令特洛瓦心里一阵剧痛。
(骨折了……)
巧妙的调整着力度,特洛瓦三下五除二将骨头复位,扯下衣服裹紧伤口。卡托尔迷迷糊糊的呻吟了几声,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的东西滴到地板上,发出一声轻响。特洛瓦捧起卡托尔的脸,细细的密密的吻轻拂去那苦涩的液体。
“米蒂……”特洛瓦轻声呼唤着助手。
门被推开,米蒂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就拜托你了……”特洛瓦站起来脱下外衣披在卡托尔身上。
“是”米蒂抱起卡托尔向门外走去。
卡托尔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雪白的床上。房间里有着淡淡的奇异的香味。凭经验,他知道那是一种具有特殊安神作用的线香。沉沉的海浪声敲击着窗棂,仿佛在为受伤的人演奏催眠曲。卡托尔试着移动了一下身体,没有成功。那天被特洛瓦狠狠踢击的伤口早已毫无知觉。“特洛瓦......”低喃着特洛瓦的名字,卡托尔使劲的捂住胸口,好痛,真的,心好痛......为什么?他想不通,为什么那么温柔的人要如此残忍的对待自己?他究竟作错了什么?他要怎样才能挽回他的感情?还是什么都不做,任凭时间带走有关他的一切记忆?即使其中有些事他永远也无法忘记......?这一刻,他听到了心底真正的哭声,他的心拒绝忘记特洛瓦,即使会因此继续痛苦。为了他的记忆,为了他的存在......
“吱——呀”门被推开,米蒂推着餐车走进来。
“你终于醒了,肚子饿了吧?想吃什么?”她从保温壶里倒出一杯牛奶递给卡托尔,又把蛋塔、面包、肉脯、煎蛋、香肠、布丁、水果等等全摆到他的床头,这才拉过椅子满意的坐下来。
“这是……哪里?”卡托尔捧着牛奶,低声问。
“我家。”
“……特洛瓦呢?”
“他啊……”米蒂撩撩头发,他现在可能在地中海上空吧!
“地中海?”卡托尔听得一头雾水,“为什么?”
米蒂听到这句话,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半响,她缓缓开口:“卡托尔少爷,不知你有没有算过,特洛瓦到现在为止,一共救过你几次?还有,你有没有考虑过其中的原因呢?......”
卡托尔低下头,捧着牛奶的手微微颤抖着。
米蒂叹了口气,“抱歉,我无意让你自责。言归正传,你昨晚应该看到了,船队是巴顿财团的,上面运载的是核武器。”
财团从五年前开始在北欧进行核反应堆的设计与建造,本来工程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但从三年前,也就是企化部开始主管核反应堆工程以后,财团的投入就逐渐被用于核武器的开发。这项技术其实很早以前就存在了,但由于被弃用的时间太长并发起来有很大的有难度。企化部主管克斯拉·拉茨·维克托亚利用其庞大的黑道势力拢络了一大批优秀的技术员。由于是打着核反应堆借料的名头,直到温拿时财团兼并美洲航运公司并接管航路为止,核原料的供应一直很顺利。但是温拿财团对航远的监管过于严格,很快就查出核原料的运输量过大,次数过于频繁等疑点。
为了不让行动受阻,林茨派出击手袭击温拿家的酒会,然后又跟踪你们直到日本,在希尔顿饭店袭击你们的以及在大阪让特洛瓦受伤的都是林茨的手下……”
卡托尔手一抖,大半杯的牛奶泼到身上,大阪……那个阴湿的夜晚染血的一幕至今仍然令人不寒而来。那个时候,特洛瓦温热的血是如何泼贱到自己身上,是如何染红整个视野,是如何逐渐变得冰冷直到夺去他所有的理智……
伤口突然涌上来的剧疼和心疼一起冲击着他的意识,令人眩晕。卡托尔使劲咬住嘴唇,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米蒂担心的皱起眉,俯身轻轻拿过牛奶杯,用纸巾吸干卡托尔身上的牛奶。再重新倒了一杯果汁放到床头。
“多少吃一点东西吧!等会还要吃药,如果想让伤口早点长好的话……”
“为什么?”卡托尔突然打断米蒂的话,“为什么特洛瓦要踢伤我?为什么......你又要救我?”
米蒂摇摇头“救你的不是我,是特洛瓦。”她站起来,拿过今天的早报。“看看吧,你的住所今晨被炸毁了”
卡托尔心里一惊,接过报纸。
“温拿家私人别墅今晨遭袭,少主下落不明……”
文字旁边的照片里映出已经变成成一堆瓦砾的别墅,守全无法想像当年的美丽与优雅,卡托尔的眉拧成一团,温碧的眼里有着少见的怒意。“......这也是他们干的吗?”
“是。”米蒂点头,并且不止一处,你在南欧的几处住所近一段时间都遭到了相同的袭击,以 这次最为严重。因为你的失踪,不,应该说是生死不明线股市造成了很大波动,而温拿财团内部更是乱成一团。林茨要的就是这种混乱。目前,船队已经管理放松的时机将核原料运离亚了湾了。”
“沿江海进入地中海再通过直布罗晚海峡驶入大西洋吗……难道特洛瓦他?!”
米蒂点点头,“是的,他追踪船队去了。”
“终点是?”
“摩尔曼斯克——冬季不冻港。”
卡托尔猛的坐起来掀开被子。
“你要干什么?!”看到他的伤口又开始往外渗血,米蒂吃惊的问。
“特洛瓦一个人太危险了!我……”
卡托尔话没说完,就被米蒂勒住脖子按回床上,随着勒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越收越紧,卡托尔只觉得呼吸困难,眼前了一阵一阵的发黑。
“连我都可以轻易的杀死现在的你,如果你真的想帮他的话,就好好躺着休息!不要浪费特洛瓦的苦心了!“
失去意识前的一瞬,卡托尔耳边响起米蒂冰冷的声音。
第十八章
(特洛瓦,我爱你,爱你……)
心里一惊,醒了。毛毯不知何时被撕到自己身上。
特洛瓦捂住头,那里好晕。
(……对不起,卡托尔……原谅我……)
“醒了吗?”冰冷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与问话的内容格格不入。温水递过来,那声音再度响起“吃药”。
苦笑着接过杯子,特洛瓦摸出几粒胶囊,就着温水咽下去。
“希罗,为什么会在这里遇到你呢?”
“莉莉娜传过来的资料,希望我去处理。”
“终于准备接受那位大小姐了吗?”
“这是任务”。
特洛瓦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由于北大西洋暖流的影响,摩尔曼斯克港虽然位于北极圈以北,但冬季仍不封冻,是东欧平原冬季运输的最重要港口。
时值一年中最冷的季节,大地一片银色,西北风呼啸着卷起阵阵雪夹,更衬出道旁咖啡店的温暖。
特洛瓦和希罗一到摩尔曼斯克就后悔了。满街的人都穿得厚厚实实,只有他俩还一身单衣,完全是初夏的打扮。
“你们俩有穿单衣去极地的嗜好吗?
深蓝色的短发在风中飘扬,淡银色的耳扣只戴了一边,却也颇具个性。发同色的眼瞳中闪烁着柔和而智慧的光芒——露克蕾琪亚·诺固适时的出现在两个“雪人”的身后,手上理所当然的拿着御寒的大衣。
两个人毫无谢意的换上大衣,随着诺因去了Preventer在北欧的基地。
“来的真慢。“五飞身着Preventer的制服站在门口,看样子是等了很半天了。
“为什么知道我们会来?”
“莎莉说的”。五飞向他们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代头向里走去,不多久,前方出现了一个升降梯,和宾馆里的观光梯极为相似,只是玻璃加厚,看来同时具有隔音与防弹效果。
“在地下?!”希罗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吃惊。
“这座建筑名义上是旅店,地下则是秘密基地。”五飞按动电钮,电梯朝下行驶的同时,照明也同时打开。
“什么时候开始?”特洛瓦问。
“这不是你们的任务。”五飞冷冷道“你们不要插手,即使是前高达操纵者,没有受过专门训练也不能被允许进核武器的清除工作。折弹的事由我们的人来做,你们只要想想怎样抓到主使者就好。”
特洛瓦摇摇头,“我指的是政变。”
五飞看了他一眼“Preventer无意介入地区间的争权夺利,如果没有客观证据证明他们要引发‘火灾’我们是不会插手的。“
“五飞……”特洛瓦有些吃惊,五飞话中的那种感觉他很不舒服,官场竟边他这样高傲的人也能腐蚀吗?!
“叮——”
电梯灯灭了,门打开,基地大厅的光芒从门外射进来,饿着肚子是什么也干不成的。
与方才的冷硬相比,作为主人的五飞更易让人接受。
预防者的北欧分部,与其说象是一个基地,不如说像个宾馆。其中除了部分机密室不能随便进行以外,大多数地方都是对基地的全体成员开放的。虽然是在地下,但各处还是有不少人工花园、网球场、喷泉、酒吧之类,充满了生活情趣。
“连军营也变得不一样了啊……”特洛瓦站在窗前看着人造草坪相嬉戏的孩子,感慨的说。
“那只是为了让世人安心的手段。”希罗盯着电脑屏幕,头也不回。他正试图侵入Preventer的资料库。系统内部上了很严密的锁,侵入并非易事,光从这点就可以看出,Preventer在该严密的地方还是严密的过分的。
“抱歉”,特洛瓦移回视线,“我开始觉得自己变迟钝了,可以的话,我不想再卷入这种与战争有着的事情里……这种安逸的思想是不应该存在的吧?对你而言……”
特洛瓦说着说着感觉到一阵头晕,前方的景物由一个渐渐分为两个,又复合为一体,他往后退了一步,整个身体仿佛被抽空一般的难受。
“特洛瓦!”察觉到他不对劲,希罗一把扶着差点摔倒的特洛瓦,把他扶到床上躺下,特洛瓦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安静的仿佛死人一样。希罗微微皱眉,拿过热毛巾敷在他的脸上,又使劲的掐住人中,半响,特洛瓦呻吟了一声,悠悠醒转。
“希罗……?我怎么了?”
希罗不由得使劲拧起眉,把想坐起来的特洛瓦按回床里,从电脑里拿出刚刚拷贝自Preventer资料库的地图放进兜里。
“别跟来,现在的你只会妨碍我。”
两大党派争权夺利而引发战争,这是最普通不过的事。所谓的“世界国家”则更近似乎一个虚词或者一个荣誉的象征。每一个行政区内,人类都在延继着相互争斗的历史,而那或许就是人类社会进步的动力吧!
K党第一领袖查理·麦德龙,曾私下进行不正当军火交易。不仅如此,诸如走私人体器官,财卖毒品之类他也是经常为之。可笑的是,这样的人竟也是人州下任州长的候选人,而且其支持率据说还一路看好。希罗对这种人的常规作法是一种弹以毙之,但考虑到,“世界上所有的武器都已不存在”,这一宣言,对他只得作罢,改用比较拐弯抹角的方式——偷拍。
麦德龙粗大的手指伸入那一小袋白粉中,摸出一点尝了尝,满意的点点他那肥大的头。
“很不错,纯度很高。
卖方的代表在他的庞大身躯的映衬下显得十分矮不。那人默不作声点点头,示意手下将毒品运过去。随手拿起一旁的皮箱。
这是我们对大人的一点心意——政治献金一百亿,望大人笑纳。
皮箱开处,整齐的钞票在灯光的映射下反射出奇异的光芒。
麦德龙肥额的脸笑成了一团,眼睛被挤成了一条缝。捧起手边的红酒,他张嘴大笑,露出满口的金牙。
“来!为我们未来的合作干杯!”
顿时,昏暗的房间里碰杯声此起彼伏。谁也没有注意到角落那绿小小的镜头正向外发出绿莹莹的光芒。
而操纵镜头的人,此刻正像蝙蝠一样倒挂在树上,窥视着这一切。
已经在米蒂的海边别墅里静养了许多天。自从知道伤口是特洛瓦处理的以后,卡托尔开始明白了一些事情。
特洛瓦……他是希望我暂时不要回威拿家才用这种手段的吗?但是他为什么执着于一个人行动呢。把我放在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是因为他担心我的安全……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二样都有)
第六感这样告诉卡托尔。
(特洛瓦在保护我的同时试图去隐瞒什么……)
“叮……叮……“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发出轻响。这几天来,温拿家的管家给他来过很多次电话,但他都任性的没有接。他现在不想回财团。第一,不安全,第二,他需要时间去从米蒂那里打听特洛瓦的事情。
目前,他已经知道米蒂是为了财团的利益而请特洛瓦帮忙,而那个“婚约”是有名无实。这令卡托尔看到了一丝希望的同时也更加迷惑——米蒂给他的理由过于冠冕堂皇了,卡托尔虽无意去怀疑她,但同时也难以完全相信。直觉告诉卡托尔,米蒂在利用特洛瓦去达成某种目的。但那终究是什么,他不得而知。
只知道米蒂的眼神,很悲伤,很悲伤……
“喂”卡托尔接通了电话。“您好,我是卡托尔。”
“温拿先生吗?”电话哪头传来十分苍老的声音。“敝性南野,是浪速医院的外科医生,不知温拿先生是否还记得,几个月前,我曾为您的朋友巴顿先生动过手术……”
卡托尔心里一惊,“哦,您就是特洛瓦的主治丈夫吧!当时真是身谢谢您了,多亏了您,特洛瓦才能活下来……”一想到当时差点失去特洛瓦,卡托尔登时手脚冰凉。
“那是我的职责,请您不必放在心上,我打电话来是想请您抽时间到浪速医院来一趟,关于巴顿先生的病情,我有一点事想和您谈......”
不详的遇、预感登时涌上卡托尔的心头,他粗略算了一下时间,对着电话开口:“好的,我后天去找您,可以吗?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