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的真的好快,转眼间,来到茶夜店也两年了。有时候会想自己为何甘愿被一个陌生人救。但那是说不清楚的感觉啊!但是因为实在是太喜欢多诺,所以只要他存在,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呆在他身边,都已经不重要了。
我只要他,他存在就足够了。
“嚓——嚓”
液体与冰块搅动的声音从摇壶里传出来,十分悦耳。卡多鲁趴在柜台旁,痴迷的看着多诺潇洒的动作。用左手拇指住粗滤器,中指和十指捏住壶的边缘外送,收回,再向下方外送。打开壶,用拧璇状的长柄勺往里一搅,雪泥状的果汁就在酒杯里呈圆弧状累积起来,再加上一片柠檬或一片菠萝.....啊!好喝又有型!
“哗啦——”
液体迸出的声音拉回卡多鲁浮游在外的思绪。只见摇壶的壶项裂开了酒从里面泼出来洒了多诺一身,而他兀自拿着破摇壶发呆,连衣服湿了也没注意到。
卡多鲁连忙扯下纸巾帮多诺擦干身上的酒液,又把吧台上的雪泥也擦了干净。多诺仍然保持着僵立的姿势盯着手中的破摇壶,仿佛中邪一般。
“今天不用开店吗?”
平凡的街角,冷风中送来烧烤的香味。
“休息。”
接过苏洛递过来的烤干子,狄奥闷闷的回答,又灌下一口酒。
夜深了,粗陋的巷子里传来几声狗叫。似乎是因为没人回应,那声音响了一会又渐渐消失了。偶尔还可以听到酗酒赌博的响动,女人的说话声,孩子的哭声。
远处,火车拉着汽笛鬼哭狼嚎般的在暗夜里飞驰。车窗里的灯光远看好象在放幻灯片,一幅接一幅的。狄奥定定的看着苏洛往煤球上浇一点水,搅一搅,舀出来封了火。直到那一抹暗红完全消失在黑暗中他才回过神,眼神却更加黯淡了。
“海伦是美女啊,就是大了点。”苏洛不直何时坐回狄奥身边,拿过他手里的瓶子也往下灌,但却马上又呛了出来。
狄奥伸手拨开他眼前的刘海,直视那琥珀色的眼睛。半晌,他又低下头,小声问;“苏洛也喜欢海伦吧?”
“喜欢啊!”他毫不犹豫的回答,“她象我姐姐。”
“......我不明白.....”狄奥晃着近空的酒瓶,“她得了绝症也不告诉我,生病时也不让我照顾,死了连葬礼也不让我参加......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怀疑究竟有没有一个叫海伦的人,或者,那只是我的幻觉?是我做梦时梦到的什么人?我完全糊涂了......”
“为什么会梦到呢?”几秒的沉默后,苏洛突然问。
“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他矫捷的眨眨眼睛,笑了。
(摇壶裂了,那里面的东西也......)
五飞盯着手中破裂的摇壶皱紧眉头。
“哥哥,你在干什么?”妹兰好奇的看着五飞手中的摇壶。
“......没什么。”五飞伸手摸摸妹兰的黑发,展开温柔的笑容。“时候不早了,去睡吧。”
“......恩。”看到五飞古怪的眼神,妹兰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只好乖乖点头。
“多诺...多诺...”卡多鲁使劲摇着发呆的多诺,“多诺,衣服湿了,去换下来吧。”
茫然的点点头,多诺起身朝里屋走去。
湿,湿湿的触感凝在皮肤上。
有什么东西落下来了
是雨
下雨了......
[卡塞琳,调酒师考核证书下来了,你是一级哦!]
[看,爸爸给你买的新摇壶,很漂亮吧!]
是轿车,爸爸的?
坐在驾驶坐上的是.....我.....
旁边......没有人?!
是什么呢?跃动在眼前的红....
好象鸟儿扇动的翅膀
然后....
世界变成白色的了...
为什么
为什么不是那火焰般的红色
而是
而是如此令人无助的
白......
“卡—嚓—”
小阁楼里,狄奥和五飞同时抬起头看着自动裂成数片的摇壶,深深的拧起眉。
“以后,都不用再偷了呢......应该.....是好事吧.....”抽动嘴角,狄奥想笑,但却终究没有笑出来。
五飞站起来拉开房门。
“你想去哪?”
“去让该知道的人知道该知道的事。”
“多诺的父亲是一位调酒师,而且他姐姐也从小就立志继承父业,为了成为一名出色的调酒师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卡塞琳拿到专业执照的那一天,她被车撞成了重伤。”
“当时在下雨,多诺在车上玩的时候可能碰到了手刹车。当时卡塞琳正在车道的另一头织毛衣,等她发现出了什么事的时候,人已经被装到半空了......”
“后来虽然得到高明的骨伤科医生的救助保住了姓命,但她的下身就此瘫痪了.....多诺当时只有九岁,那么小的孩子,当然不能正视这样的事故。后来他患上很严重的精神抑郁症,即不去上学也不和同龄人打交道,甚至连说话的能力都开始退化。多诺的父亲没有办法,只好把他送进医院接受治疗。直到狄奥把他带回店里的九年间,他几乎没有出过医院一步......”
“狄奥想要帮助他,就用法术将他的一部分记忆封进了卡塞琳的那个摇壶里。茶夜店阁楼上的名酒,名画,珠宝,高科技芯片甚至人体器官,都是封印他的记忆所必须的等价无差别劳动结晶。”
“甚至每一个走进茶夜店的人心中的梦都会被那摇壶吸收,变成封印的能量。”
“但是封印用的摇壶裂了,记忆就会恢复。现在,他正想起一切......”
(多诺....)
卡多鲁拉着多诺的手,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他的名字。听了五飞的话,说不吃惊那是假的,但是现在他什么也不愿意多想。如果摇壶的破裂是因为自己的话,那么就让自己来负起相应的责任吧......
“多诺.....”卡多鲁俯下身,不断的亲吻着多诺的额头,露出梦幻般的微笑。“快点醒来......”
[狄奥!快点起床了!]
睁开眼,映入视野的是明媚的笑容。为什么?明明是那么美丽的人,却要隐藏自己的美貌而装成一个修女?
是雨,雨后的树桩上,有蘑菇。
那我手上的东西是什么呢?
硬硬的
带有棱角的
镖?!
目标是......那些蘑菇吗?
为什么?
为什么要把那么可爱的生物当成标靶?!
[为了生存!]
[即使只得自己一人也要生存下去!]
晶莹的泪水缓缓滑过脸庞,狄奥睁开淡紫色的眸子,肩膀微微颤抖着.
"海......伦...."
小心翼翼的将哭泣的少年抱进怀里,希罗心痛的拭去他满脸的泪水.
"后天是清明......去找海伦吧....."
景色美丽到令人心碎的地步,因为这里是最接近死者的地方.风牵动树的影子翩翩起舞,微微的花香萦绕在脑海里,勾勒出逝者的微笑.
捋捋刘海,狄奥看着希罗为他准备的菊花和水桶,不由得苦笑.如果被海伦看见了,一定会说不需要吧?
蹲下身体,轻轻抚摩着墓碑上的铭文.粗糙的触感唤起心中最深的回忆.狄奥摇摇头,将菊花缓缓放在碑坐上.
"这地方好破哦!"
小小的孩子牵这母亲的手,不解的看着眼前倒塌的神社,亮晶晶的紫色眼睛反射着阳光.
"是吗?"年轻的母亲微微一笑,"但是改造一下可以开家咖啡店哦!但是这里好象是温拿家的地界,稍稍有点难办呢....."
以后的三个月,当地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中就多了一个关于那对陌生母子的话题.人们都抱着隔岸观火的心情看着他俩忙进忙出的重建房屋.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三个月后,一家小小的咖啡店竟然真的出现在了废墟的上面.
后来,温拿家收回了这块地的产权,只留下了经营权.
润润的流水缓缓洗涤着墓碑上的浮尘,狄奥将清水淋到碑坐上,展开笑容。
“带我离开故族来到这种地方不会只是为了开咖啡店吧?”
靠着碑身坐下来,狄奥自言自语。
“你到底在躲避什么呢?从我出生开始就一直......我就那么不值得信任?你宁愿将秘密藏在心底,甚至带进坟墓也不愿意告诉我?”
眼中有小水滴反射着阳光。
“还是因为这个?”
泛黄的纸页被缓缓打开,古老的文字刻印着令人憎恶的痕迹。
[紫眸,代表诅咒的眼眸,不容于世的眼眸。]
[凡吾“忍”之族人,见紫眸者,格杀勿论!]
“呵......”嘴角带着讽刺的笑容,“身为族长女儿的人,竟然生下带有被诅咒的紫眸的孩子,而且在违抗族长旨意逃走后还一直遭到追杀,真是......”
哽咽着无法再说下去,小水滴不知何时汇成溪流蜿蜒滑落。狄奥把头埋进臂弯里,低低抽泣。
“啾啾——喳喳——”
有着纯白羽翼的雏鸟欢叫着停在他微微颤抖的肩膀上,轻轻蹭着他湿润的脸颊。狄奥缓缓伸出手抚摸着小鸟洁白羽毛,露出虚弱的微笑。
“你想安慰我是吗?”
“啾!”
小鸟响亮的叫了一声。
“是呢!”狄奥伸手摸去眼泪,起身将百合放到刚刚洗净的墓碑上。“虽然不知道你的想法,但是我已经找到了我最喜欢的人......所以,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我不会再来看你或者想你了。”
“海伦......我要忘了你。”
多诺的眉头皱了皱,慢慢睁开眼睛。
“多诺,你醒了?”
卡多鲁惊喜的拉着多诺的手,“你那么长时间没有醒来,我还怕......”
接下来的话都吞入彼此的唇中,多诺一把将卡多鲁拉进怀里,近乎疯狂的吻着他。
(多诺......)
感觉到多诺的指尖在微微颤抖,卡多鲁心里一阵揪痛。仰起头,尽力回应着他的索求。
无法遏抑的思绪,无法宣泄的伤痛,无法挽回的事实,这一切都在融成一体的呼吸中,渐渐消散......
不知过了多久,多诺放开卡多鲁。直视那一尘不染的湛蓝眼眸露出温柔的笑容。
伸出手,染上阳光独有的金色。
张开嘴,许下永不磨灭的誓言。
那一瞬,精灵的眼睛陡然湿润。
“卡多鲁......我爱你......”
“我爱你。”
轻轻推开门,狄奥走进稍显阴暗的房间。希罗吃惊的回过头,有些不知所措的将他搂进怀里。
“不用担心。”狄奥闻闻希罗的衣服,把头埋进他怀里。“我可不是弱不禁风的大小姐。”
“这是......”希罗吃惊的看着狄奥手里发亮的器皿。
“新的摇壶。”狄奥露出顽皮的笑容,“明天,还是要开店的呢!”
带来光明与希望的角膜
蕴藏智慧与幽默的磁碟
连接过去与未来的命运
承载生命与信念的钢琴
劈开腐朽与混沌的剑
融合迷惘与思念的茶
封印记忆之门的摇壶
这一切,都曾经那么真实的存在过,但现在却只是留在意识里的一抹淡黄的痕迹。好象有过一些什么,但要细细追究时,却又看不见,摸不着了......如果记忆是证明事件曾经存在的证据,那么,不存在于记忆中的事情就不存在吧?不存在,也就不会因此再次受到伤害。
所以,不要再想起来了。
所以,忘了吧。
天空乌云密布,下起雨来了。茶夜店里透出几缕黄色的光,幽幽的向来往的人招招手,引诱着,用温暖人心的海魔女的歌声将浮动在黑暗中的灵魂引向店里。
黑暗,有的。亮光,也有的。没有厅堂,只有象鸽子笼般大小的包房,飘逸着光芒与梦想。客人们充分享受着茶的乐趣,品味着夜的苦涩。
柜台前,有着漂亮紫眸的WAITER正拿着菜单向客人展开明媚的笑容。
“您好,欢迎光临茶夜,请问您想喝点什么呢?”
(开始于2001年第一次高三联考)
(结束于2002年第四次高三联考)
—茶夜的记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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