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先生，和美蒂姐姐很要好吗？”对于多诺的突然沉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杰夫，连忙换了个话题。

由于工作和生活环境的关系而缺少年龄相近的同伴，一向只好独来独往的美蒂，突然前往观赏朋友的表演，而且是被邀请合家出席，这是杰夫懂事以来绝无仅有的事情。

“那个吗，…… ”

以相处的日子来计算，称为朋友实在太勉强。

如果说曾经在一起工作过，似乎又和事实有些距离。

要是以敌人来定义，听起来难免让人奇怪……

“这个，送给你。”
“这是什么？”
“答谢你帮助我的礼物。戴着它，神会保佑你哦。”

少女伸过来的手心上，精致的十字架静静地闪耀着银色的光芒……

“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考虑再三，这也是唯一适当的说法。

“这样子啊？姐姐她，只不过是小小的研究员而已。”邻居太太们闲话时用的措辞，不知为何，自然的从杰夫口中冒出来。

“不过仗着一张脸蛋有些姿色罢了，那种年纪，能有多大能耐！”

接下来比较难听的就不必学舌了。

“你的姐姐，很小的时候就很了不起了。”对于杰夫的评价，多诺有些不以为然。

“小丑先生也这么认为吗？”受到鼓舞般，杰夫一骨碌翻身跪起，急切地问道。

诧异地望了杰夫一眼，多诺笑了。“是的。”

“她在跟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为了养活一家人在拼命工作了呢。”

“这个小丑先生也知道？那时候，我才出生不久。可是，姐姐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们她工作的内容。奥本也不晓得。”意识到正在听的是了不得的大秘密，杰夫禁不住激动起来。

工作的内容吗 ......

“因为那是很危险的工作。她相当的勇敢，而且完成得很出色。杰夫一家人安然渡过难关也全靠了那次可观的报酬呢。”多诺微微地笑了。

报酬是 ......

“足够让三个弟弟和有病的父亲好好吃一阵子的数目”。

“那到底是什么工作啊？”杰夫兴致勃勃地追问。

“替军方潜伏在敌人的队伍里打探他们的情报和底细。最终把敌人消灭掉。”

同时，也摧毁了年幼的多诺在世间唯一能够栖身的处所。

“哇塞，那不是间谍吗？怪不得姐姐现在可以胜任资料收集的工作。”

对于停战时才刚刚懂事的杰夫，战争的概念已经模糊不清了，倒是有赖电视剧目不懈渲染，无论在什么年代，总能创造出顶天立地伟大的英雄形象。

“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吗？”杰夫对姐姐的过去从满意转为了向往。

对美蒂而言，那根本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荣光，甚至应该以噩梦来形容。

然而为了培养杰夫对姐姐的信心，适当的交待是必须的。

所谓的雇佣兵团，只是为了私利而战。而且这场战争，本来就没有正义邪恶之分吧，有的只是为生存而勉强限定的敌我概念。

所以多诺使用了恰到好处的措词。

“那么小丑先生是姐姐的搭档喽？” 杰夫并没有忘记询问多诺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我是 ......”多诺黯然。

应该说是什么呢？

“你 ...... 不是人 ......”

从背叛的同伴手中死里逃生的独眼队长，对奋力拯救了自己性命的少年，非但没有感激可言，言语中却充满不可理喻的愤怒和悲哀。

“我生来就是士兵，队长。”

少年落寞的回答被呼号的风雪所淹没。

好象要把不快的记忆从脑海中抹去，多诺轻轻摇了摇头。幸而兴奋莫名的杰夫把他的话判定成肯定的意思。

“奥本和我都知道姐姐很厉害，她也很努力。连所罗门先生都是这么说的。所以姐姐才迅速地提升为高级研究员。”杰夫骄傲的宣称。

“只有那些什么都不懂就会嚼舌头的欧巴桑才会没有根据的怀疑。哼，谁叫他们嫁的人没能耐。”

“所罗门先生？” 似乎在哪里碰到过的名字，多诺一时想不起来。

“啊，他是姐姐研究所的所长，是我们家的恩人呢。他跟其他人不一样，对我们很亲切，很帮忙。姐姐的顺利升级也是他争取的。姐姐说，所里真正肯定她的能力的只有所罗门先生。不过最近好象做了坏事，被抓起来了。很可惜呢。”

“不过在其他方面，他是个好人。所以姐姐即使被连累到调查中，还是这么和我们交待。”唯恐影响了多诺的判断，杰夫连忙补充。

所罗门氏(52岁)，本地环境监察研究所所长，因为卷入受贿的丑闻而受到联邦调查组的追踪调查， 成为连续几天早报的头版新闻人物，在市府附近的小镇中掀起喧然大波。

“美蒂也被牵连了吗？”这却是不为多诺所知的。

“我们都担心得很，姐姐已经被调到资料室去快半个月了。等于变相贬职。可是，姐姐什么都不肯多说，硬安慰我们那只是例行的隔离手续而已。一味笑嘻嘻地搪塞我们，急死人了。”杰夫憋了一肚子气，倔劲又上来了。

难怪那天晚上杰夫态度恶劣，原来是对姐姐的缄默耿耿于怀而采取的抗议行为。

“杰夫和奥本，相信美蒂吗？”

“当然相信。邻居都说她和所罗门先生贿金逃不了关系，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哼，还不是嫉妒姐姐一直以来的成绩。姐姐可是正当清白的。”

居住在研究所的家属区，周围都是和所里有关的人，有什么风吹草动，不到半天的功夫，整个街区的住户都知道了。美蒂和所罗门先生的“交往”，更长期是全体津津乐道的话题。

“那么，杰夫还是耐心等待好了，真相总会水落石出。弟弟们的坚强忍耐，就是最好的支持。已经要面对外人非难的脸色，如果在家里弟弟们还要和她任性作对，美蒂的心一定不好受啊。”

“我懂了。所以，小丑先生请我们去看表演，姐姐显得特别兴奋呢。那些邻居们平时就不爱和我们来往，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更躲得远远的就会胡说八道。”

“那天你的表现实在不怎么出色啊。”多诺提醒他道。

明知道姐姐对尽情欣赏演出寄予期望，还是由着性子胡搅蛮缠了一番，这个弟弟，可真被宠坏了。

“是是，我现在后悔了。”杰夫果然一脸沮丧。

“那么，你该回家了吧？” 忍俊不禁的多诺拍拍他的肩膀。

天边最后一抹彩霞，早已消逝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孤独地绽放耀眼光芒的太白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