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0917的日子要比想象中的更顺利。
虽然是在做苦力，但是工作强度并不会让他无法忍受。
长期的体格锻炼，令他有着超越常人的体力。
壮年男子做的来的活他同样可以。
不过他的个子还比较矮、他还只是一个小孩。为了不让别人察觉他真实的能力，他总是在工作后装出很劳累的样子。
他曾经给明日香表演他假装辛苦的模样，明日香的评价是以后你可以当演员。
他对自己的演技的确有着十足的自信。

他们每天得工作14小时。休息时间有十个小时——下午两点到下午四点的两个小时午休、晚上八点到晚上十点的两个小时自由活动、晚上十点到次日五点的六个小时夜间休息。
午休时间可以和明日香见面，却不能潜入资料室。
午休时间，联邦的技术人员仍在基地工作。
他们只能在仅有两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八点至十点）进入资料室。虽然工作人员已撤出，但是仍然有卫兵巡逻。
联邦为0917军事基地附属兵工厂提供的只有里奥M-12型、以及其他少数数据，他们要获取的、死神高达建造所需要的远不止这些。
这些资料明日香在工作时都有接触，她可以轻松地获得。
最困难的事是如何解决联邦内部系统兵器数据库的自动防卫系统，侵入数据库。
自动防卫系统分为三个版块——A级、B级和C级。
只要联邦附属基地的电脑才能连上联邦终端机。
联邦为了保护数据的机密性，不同的工厂生产不同的机器、掌握不同的资料。全部资料都储蓄在内部终端机，能与终端机连接的电脑是联邦特别开发的。因而，技术再高超的黑客如果不使用特定电脑也无法进入系统内部。
这就是博士将这次任务称为千载难逢的原因，他们必须使用0917工厂的资料室的电脑才有可能进入终端机内部。
在遭遇侵入时B级会负责放出木马程序干扰黑客的作业，A级斑块的附带系统会自动解码侵入者的侵入病毒程序，B级就依照程序弱点放出木马。但是黑客只能从A级进入。这意味着侵入A级、B级系统必须同时进行。C级版块是系统的中枢，除了找到密码没有任何途径。
狄奥和明日香要在两个月内破译长达25位数的密码。

明日香的身份是学员预备研究员，直接参与0917工厂所有产品的设计工作。这对于任务极其有利——至少她可以在联邦驻军的高层活动、窃取资料也是轻而易举。
狄奥却只是从卫星招募而来的普通士兵。
所以他与明日香必须装做不相识，他们见面也是偷偷进行。
他们每晚九点在明日香的房内相见，商量计划，或一同前往资料室。

最让狄奥辢手、感到头疼的是他的住宿情况。
他、以及其他平常士兵住的都是一两百人的大屋子，这让他无法在深夜离开、潜入资料室。
所以他能进入资料室的时间只有在自由活动时间。

他们在前天，到达0917的当天，给G博士回馈了成功通过海关、顺利到达的消息。
也和明日香见面，他确信联邦不会为难她，他不必过多地为她担忧。这不是他担心的重点，他只是有些担心每天仅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是否可以成功侵入联邦的数据库；他担心时间不够。
当然，凭他们的能力没有理由办不到，他会这么想，完全是为了让计划更周详、更完美。

狄奥不禁开心地笑出声，他对现在的状况满意，如果继续下去，任务就可以完美无暇的结束。
勒克司对他忽然到来的兴奋感到奇怪，他不解地问你在笑什么？
狄奥说没什么。
他仍在问你到底笑什么？
狄奥懒得理他，不再回答。
这位叫勒克司、稍稍年长的少年与狄奥相处得很好。
他对明日香形容勒克司，他说除了话多、好奇心旺盛得让人头疼，其他都很好。
明日香说我倒觉得他和狄奥很相象哩，噪音辫子先生？
他对她翻白眼，他不高兴地说你不要乱说！

其实有一个像勒克司的朋友还是相当不错。性格开朗、脾气好；更重要的是，呆呆的勒克司对任务的执行没有影响。
狄奥保持着少年的好动与贪玩，他会认真地执行任务，但是沉默寡言也会让他感到无聊。
在0917工厂交一些朋友，是排解寂寞的好方式。
况且，更好地融进这群人，才不会引起怀疑。


狄奥在工厂的又窄又长的回廊望见明日香。
在白天，他们即使在相遇时也不能互相问好，他们是面无表情地无视对方、然后离开。
但是这不被大多数人注意的瞬间，他确实可以好好打量她——在很远的地方。
她穿着蓝色的短裙和白色的大衣，真是好看极了。
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他想她应该也会看到自己。
他想起昨夜他们的谈话，他很想知道明日香说的话的真实意思。他希望确定她对他是否也抱着好感，或者说是，他希望她也喜欢着他。他取笑自己竟然在执行任务时思考这些无聊的情感问题，但是他无法驱走他想要知道答案的心情。
他的脸微微变红，一直在注视他的勒克司发现了，他觉得狄奥今日真的很奇怪——先是莫名其妙地发笑，再就是莫名其妙地涨红脸。
勒克司也望向狄奥凝视的方向，他看到了明日香，的确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勒克司顿时明白狄奥的心情，他坏笑着搭上狄奥的肩膀，他说你很喜欢那个女的吗？
狄奥恼怒地推开他的手，他说胡说！我根本不认识她！
他特别加重不认识三字的语气，那不仅是被看穿心事的恼羞成怒，他更惧怕的是勒克司看穿他和明日香的真正关系。
勒克司说尽管你们不认识，但是你在暗恋那个女人！他戏弄的口吻让狄奥明白他只是单纯的认为狄奥倾慕明日香，狄奥心想真是高估他了，所以他不耐烦地说我喜欢她又怎么样？
勒克司说既然喜欢，就向她告白嘛！你其实很帅、很有魅力的啊！
狄奥走开了，他要离勒克司远远的，因为他的话让他非常的羞涩、非常的不好意思。

狄奥放倒了资料室的守卫。
他悄悄潜到守卫的身后，出其不意地把他击昏。
他从深色大衣拿出麻醉针——可怜的守卫会好好睡上一觉，并且醒来时完全记不得曾遭人偷袭。
狄奥把守卫士兵拖到铁门旁，让他摆出正在思考的姿势，他盘绕着大腿，低垂的大脑袋被双臂支撑住。
卫星来的士兵不被允许在工厂的D区活动，巡逻的联邦士兵通常只会扫一眼资料室的守卫是否还在就会离去，联邦士兵并没有谨慎、认真到去观察他是否睡着了。
尽管如此，狄奥仍然无法确保在他和明日香工作的时间内，资料室不会有不速之客的出现。
所以他在走道安装了监视摄像头，监视器就在他的手里。
通过摄像头，任何动静都可以发现，如果联邦的人来了，他可以迅速察觉。

他撬开门锁、走进资料室，就如明日香所说的职业小偷先生，开锁对他简单得就像小孩子的把戏。
明日香正对着电脑显示屏，她没有打开房间的灯，并且把显示屏的亮度调至最低。虽然关着窗帘，但是资料室的光亮会引起巡逻士兵的警觉。她在能看清字符的条件下，让房间保持最黑暗的状态。
她听到开门的声音、熟悉的脚步，她并没有惊讶地回头，她知道是狄奥来了。
她对狄奥来迟表现出不满，她皱起眉，她说你迟到了30分钟。
狄奥说Sorry!他咒骂着解释联邦的混帐拖到8点30分才给我们收工。说话的同时，他的手并没有闲着，他打开了明日香身旁的另一台电脑，顺势坐了下来。
他问明日香你进来时，对守卫说你需要查找资料吗？
她说是啊。
他无奈地耸耸肩膀，他说我是弄晕门口那家伙才进来的，他说如果我也是选派来的学生就方便多了。
明日香继续敲打着键盘，她说谁叫你不弄个博士学位，你完全有这个能力嘛！她没有因为交谈而停止动作。
狄奥叹了口气，向她表示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瞄了一眼明日香的屏幕，了解她的作业状况。明日香正在尝试分解A级的防御系统代码。
他说那B级的程序就交给我。
他飞快地敲打键盘，他动作轻得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接着他问明日香，你偷到0917工厂的地图了吗？
她开心地扬起脸，她说偷到啦！设计图就在我的房间里！小偷辫子先生！
狄奥说晕哦，我什么时候又有一个新外号。

工作的时候，两人分别进行各自的工作，但是却默契地聊着一些有关各自生活的、轻松的事情。
交谈让他们可以更集中精力作业，对方的声音也令自己感到安稳、暖和。
他们说话的声音都压得很低。
虽然在谈话，他们并没有放松丝毫警惕。
狄奥在注视荧幕时，也不断用眼角的余光向监视器望去，他随时掌控着门外的情况。
他们的手上都带着胶制手套，这是为了电脑上留下指纹。除了电脑，他们没有触碰房间里的任何东西。

忽然，监视器上出现了联邦军官的身影。
年轻的军官正在拍打昏迷的守卫的身体，他大概对守卫的玩忽职守感到恼怒。

狄奥没有多想，立刻关闭了计算机，他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多余的声音。
明日香则迅速退出现正在运行的侵入程序。
她可以伪装成查阅资料的模样。
她不安地向狄奥看去，他抱以她灿烂的微笑，他在用自己的表情对她说不用担心。
其实他的心跳已经变快，他再次感到紧张和恐惧，但是他警告自己一定要镇定。

“咯吱”，门被打开了
联邦军官打开了紧紧关闭的铁门。
明日香这才发现，进来的人是伊尼玛.埃唯中校。
她的手渗出冷汗，她握紧自己的小手。

伊尼玛以为会看到什么异常的情况。
但是他看到的只有伊克塞尔.修斯比的宝贝女儿——明日香.修斯比——她正坐在电脑桌前，查询着里奥M-12型的资料。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不对的。
他把身子压低，拉近与这位可爱小姐的距离，他说这么晚还在工作吗？
明日香说是的。

像只蜘蛛一样、躲藏在通风管道的狄奥，他的双手双脚撑着墙壁，支持他全身的重量。
为了不让长辫掉下，他用嘴巴咬着。
伊尼玛对明日香做出的亲昵动作令他恼火，他在心里咒骂着，联邦的混蛋，离我的明日香远一点！不许碰她！

伊尼玛接着问明日香，你为什么不打开房间的灯？
明日香说0917的电力资源本来就很缺乏，自然要节省地使用。
真实的原因自然不是这样，她信口开河地谎言却也说得像真的一般。
伊尼玛显然是信以为然。然后开始询问明日香在0917是否习惯、有什么需求之类的问题。

狄奥的心不满地叫喊着，他妈的，话那么多，不要离我的明日香那么近，哎哟，我的手好酸。

明日香的眼角不由自主地瞟向天花板的通风管道，她想狄奥，再坚持一会吧。
伊尼玛却仍在不自趣地和明日香搭讪。
明日香真的好想说你好烦啊，闭嘴吧，但是她克制住自己咒骂伊尼玛的冲动。
她微笑地回答伊尼玛提问。

狄奥的手脚因为长时间保持固定的姿势而无比酸痛，他的肌肉在向他抗议。
他知道自己最多只能撑十分钟。
他希望上帝保佑，让这个联邦混蛋快些滚蛋。

伊尼玛说那我先告辞了，你早点休息吧。
他挺直腰板，转身走向门外。
明日香目送着他的背影，深深舒了口气，她说再见，伊尼玛先生。

伊尼玛走后，明日香把门重新关上。
狄奥从通风管道下来，使劲揉着臂膀。
他抱怨说混蛋，话那么多。
但是他最气愤的是，那混蛋居然敢对明日香动手动脚。

不过，好歹还是成功躲过。
他心想真是出师不利，第一次就差点被抓到。

明日香看了看电脑的时钟，她提醒狄奥说9点45了，你应该回去。
狄奥气呼呼地说那混蛋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他站起身，临走前，他不安地望着明日香，他说小心些，明日香，别被那混蛋碰到

是午休的时间，难得的休息。
因为强烈劳作而神经始终处于兴奋状态的士兵们，不能就这么睡着。他们绷紧的神经需要通过闲聊来放松。
而他们聊天的内容并不见得是高雅，也无非是女人与赌博。
他们爽快地谈论着性爱的经验，并且加以扭曲，他们发出一阵阵不怀好意的笑。
狄奥对这些低俗的谈话心烦，他坐在还算安静的墙角，他想尽量远离这些粗俗的壮年男子。
他无精打采地低耸着肩膀，坐在他身旁的勒克司则好奇地看着那些比他们年长许多的男人交谈。

勒克司显然很想也能参与到他们之中，他忽然抱怨说我们根本不是来当兵，我们就像奴隶！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狄奥其实很想告诉他们到这里，就是当苦力。但是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大家起哄，他不想出风头，这样只会妨碍他的任务。
可是他幼小的身材和又粗又长的辫子就已经让他出尽风头。

他们的抱怨被一个阴沉着脸的联邦军官听到。
吵闹的声音瞬间停止，他们都低下头，向长官暗示着自己与此无关。
联邦军官意味深长地环视着他们，他将目光射向最先开始这个话题的少年。他的嘴角挂出冷酷、傲慢的笑，他问是谁先开始的？
大家都向勒克司望去。
军官仰高音调，大声问道是谁？他并不是不知道，但是他要让少年的同伴出卖少年、亲口说出少年的名字。讽刺的事让他心满意足。
终于有人开口，他小声地说全都是勒克司说的，长官。他的脸尽力显得讨好，但是他献媚的神情依然满足了联邦军官狂妄的自尊。

角落的勒克司恐惧得连辩解也无法说出，他的目光惊恐地投向狄奥，巴望这个曾与他有过愉快相处的朋友能为他求情。
但是狄奥小心地避开他求助的眼神。他的直觉让他有站起来的冲动，但是他的理性勒令他做着与自己意愿背道而驰的事。
他不能为了他的朋友与联邦为敌，他更不能为了他的朋友牺牲他的任务。
他呼喊着不要，他的挣扎让他浑身颤抖。
而他的嘴唇也是紧闭着，用力紧闭着，他想说的话被他的嘴唇制止。
勒克司绝望的双眼拷打着他的心，所以他深深低下头，把头掩埋在双臂之间，他不敢看他是如何粗暴地被脱走。

他求救的呼声，枪声，还有随之而来的人体撞击地面的响声。

因为一句抱怨，他就被联邦杀死了。
联邦以结束他的生命的方式，来警告这里剩余的2999人。
必须完全服从联邦军的统治。

又开始干活，异常的安静。
大家感到无比恐惧，但是并没有人为死去的少年悲伤。
又或者，还是有人悲伤，但是他们的感情隐藏在他们的心里，就如狄奥。

狄奥想起了他与勒克司在时空穿梭机上的相遇。
他很想揍那个联邦军官和那个出卖勒克司的混蛋。
其实他最想殴打的是他自己。

内心的痛楚令他无法入睡，疼痛弥漫在他的骨头、血液以及皮肤。自我责备的感觉深入他的脊髓，鞭打着他的心灵。
那些联邦的混蛋，对待他们就像对待三千只狗。
杀害勒克司，就像杀死路边的野狗。
他也漠视了正在呼救的他。

虽然他是训练有素的战士，他精通搏击格斗，普通的士兵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可以毫不考虑地杀死他的敌人；但是他终究只有14岁，他还是一个孩子。
就像同年龄的孩子，他内心的深处还温存着人性最柔软的感情。

但是为了任务，他会强迫自己变得坚强。
然而实际上，这种坚强就是麻木不仁。
他会强迫自己适应杀戮，违背心意。

他反感血腥、暴力以及夺走别人的生命，但是他从五年前就在做着这些事。
此刻，他彻底地厌倦这事与愿违的一切。
勒克司会死，又是因为他再次违背了自己的心意。
他的死令他前所未有的、认真审视他所做的一切。
他无法再理所当然地相信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

他很需要睡眠，他的眼睛已经不由自主地合上，但是心里的痛却让他的头脑保持清醒。
他恍然明白自己真正需要的是找到一个可以述说自己真正想法的人，那个人可以为他分担痛苦。
他明白自己应该去找明日香，他得去见见她。
尽管他知道现在离开这间挤了一两百人的房间是极其危险的举动，这有可能使得仡今为止完美无缺的任务不幸失败。
但是他一定要去找她，他要向她讲述他的困惑。他最担心的是他的精神，他也不知道自己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平常地对待那件事。他感到十分疲惫，对战斗产生倦意，他知道自己一直强行遗忘的善良、纯真因为它再次苏醒。它加深了他对联邦的仇恨，但是它同样令现在的他无法战斗。
但是现在的他不战斗就无法完成任务，所以他必须了结他的矛盾。
他必须去见她。

狄奥悄悄来到明日香的房间。
他橇开门锁，走到她的身边。
明日香抱着枕头熟睡，把头缩进被子里。她的头发不讨巧地刺激着她纤细的颈子，她似乎感到瘙痒，就伸出手拨开颈上的碎发。
他不禁笑了，她睡着时乖得像只猫。
他犹豫该不该叫醒她，他不想打扰她甜美的睡梦，他同样需要与她交谈。
他轻轻吸气，他说吵到你休息了，抱歉。然后他摇晃着她的身体，将她弄醒。

明日香关心地问狄奥，发生了什么事？她的声音带着突然惊醒时的朦胧。
她知道狄奥一定遇上了什么麻烦，她的眼睛透露出她的焦虑。
他说对不起，打扰你了，接着他向她讲述了勒克司的事情。
她问勒克司就是那个常和你在一起的少年吗？
他点头说是的。
他悲哀地望着她，她的脸色变得沉重，阴影下的轮廓写着愤慨。
她说居然做出这样惨绝人道的事，联邦的混蛋！

他侧开头，他小声说但是我也没有帮助他。
他说我可以救勒克司。但是为了任务，我却漠视他的哀求。
他说明日香，告诉我吧，我们真的是对的吗？
他对她说他的迷惘,他希望她可以为他解答。
他告诉她我本来可以救勒克司。为了任务，我保持沉默。五年了。整整五年了。这五年我所做的事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是要帮助博士结束这个不公平的世界，但是我充当的角色是不过是杀手。五年的杀手。我可以救勒克司。我烦透了再去违背意愿执行任务。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正确的，我真的不知道。
他说喂，明日香，告诉我，告诉我吧。

他不停地讲着，她无法穿插进他的讲话，她只能安静地看着他过分激动的脸，轻柔地抚摩着他的脸孔。
当他的眼眶变得湿润，她就用嘴吸走他的眼泪。
她轻轻亲吻着他的眼睛，然后环扣住他的肩膀，把头靠在他的耳根。她对自己温柔的举动惊讶，但是她很快明白自己除了想抚慰他，还一直偷偷把他当作自己的男友，他的歇斯底里，或多或少都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说你为什么要去考虑敌人的感受？
她说参与战争的人不可以思考战争的意义，否则你就会疯掉。
本来她想对他说勒克司的死不是你的错，但这是个老套的安慰。因为她本来就对此似懂非懂，她选择了最直接的语言，她无法告诉他正确与否，她只有交给他逃避的方法。

明日香对狄奥说你为什么要思索这么多、无关紧要的无聊事情，害死勒克司的是联邦，你要仇视的是联邦，不是你自己。别再去思考这些，我们应该尽快完成博士交待的任务。
狄奥的话刺伤了她一直在回避的困惑，她也对所做的一切感到不解，她同样不知道什么才是对的。但是她要安慰狄奥，所以她隐瞒了真实的内心，她装出坚强的样子。
她把自己一直借以逃脱疑问的方法交给了狄奥：
参与战争的人不可以思考战争的意义，否则就会疯掉。

她说这些问题我们回到L2在探讨好吗？我们现在要成功结束0917的任务。
她微笑着，虽然黑暗使他无法清晰看她温和的笑，但是她的话令他安心。他的确不应该再思索这件事，他不应该再由于任性而质疑他的任务。任何疑问都留给结束任务之后的时间。所以他赞同地点头，把她搂进怀里，幼稚地玩弄着她的鬓发，他说你说得对。谢谢明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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