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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斯克尔特玫瑰
《1》
L3地群与L2地群边陲交界处宙域——
巴比伦要塞——
烟雾弥漫的资源卫星表面坑道内，希罗打开头盔上的面罩，倚在坑道工事的支架上，举起手抹起额上的冷汗，胸口不停地起伏着。
他转过头朝着自己刚刚跑出来的方向望去，那里的坑道口已经完全被崩塌下来的重金属黑矿层所掩埋，空气中弥漫着那股硝烟和废矿物混合而成的窒息气味。
就差一点儿……
刚才他几乎来不及从那个崩塌的坑道内撤出，尽管明知道这个地段是外围舰队的炮火轰击范围，但方才所遇上的那一场恶战，让他无暇顾及这一点，亦差点无法从中抽身撤离。
刚刚只要是稍不留神的话，恐怕自己一早就已经在这个血染坑道内身首异处。
呼吸渐渐地稳定下来，执起手中的战斧，希罗不禁再往那个方向望一眼——
那人，还会在里头吗？
他隐约记得刚刚的那些同盟军士兵的臂上都绣印着一个龙头的标志……
“难道是‘龙牙’吗？”看来这支大大名鼎鼎的同盟军装甲步兵连队被布置在巴比伦要塞之中，这样的话，帝国军绝对要有啃硬骨头的觉悟才行。
如果再多几名像那名同盟军上尉般的对手，就足够让登陆的帝国军部队吃更多的苦头。
没有任何理由地，希罗倒希望刚才的那名同盟军上尉能够在坑道崩塌中幸存下来——
“还没有分出胜负……”
“第151连队，还有人活着吗？”撇去多余的思绪，已经稳定下来的希罗打开便携式通讯器向附近的帝国军士兵呼叫道，他和多诺他们失去联络整整三个小时；而此时此刻，身边的同伴也全数阵亡了。
头顶上的照明灯光时不时闪烁着，要塞内的部分电力系统在战斗中瘫痪，帝国军的士兵正在朝着要塞的中枢部分逼近，现在要塞的沦陷只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而已。
“有人活着的话，请回答……”希罗这才发觉到自己的通讯器已经丧失了发讯功能，只能够模糊地接收到附近的同频率信号。
“第151连队！泰勒中士！韦特中士！杰斯二等兵！我正在K6区的第4坑道内，你们还在吗？”
希罗的通讯器中突然间传来不甚清晰的信号，而他很快便辩认出声音的主人——
二话不说，他立刻盖上面罩，朝着信号中所标示的位置跑去。
《2》
周应龙中尉使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流淌着鲜红色液体的手紧握着自卫匕首，对着逼到面前的敌兵刺去。
“啊——”锋利的刀刃划破了帝国军士兵的喉咙，铁灰色的盔甲服染成红色。
周应龙中尉带着“龙牙”的一部士兵坚守着这条通往要塞动力中枢的主坑道，自帝国军登陆后的第九个小时，双方已经在防线上遗下近七百具尸体。
已经成为血人般的周中尉率部打退了帝国军士兵发起一波又一波的疯狂进攻，负伤作战的他周围只剩下不够十名的己方士兵；然而，出现在坑道彼方的帝国军士兵则越来越多。
“……把坑道引爆。”捂住肩上血流不止的伤口，周中尉用低沉的声音对身后的部下说道。
“中尉——”
“怎么，‘龙牙’的兵就是要跟自己的阵地共存亡，往后跑的就成了屁虫。”中尉面无惧色地朝着年轻的士兵笑一笑：“孩子，到张上尉那边去，告诉他这边守不住了。”轻轻地拍拍士兵的头盔：“你很像我那个在一年前阵亡的弟弟，不过，你应该比他幸运得多才对，明白吗……”
没有再多说些什么话，年轻的士兵举起微颤的手，端正地向中尉敬一个礼，然后转身往后方跑去。
“兄弟们，让帝国军的龟儿子们见识一下，龙下地的时候也是一条龙。”周中尉的声音在同盟军的最后防线上响起，残存的“龙牙”士兵纷纷吹起口哨或者竖起拇指响应道。
眼前，帝国军以压倒性优势的兵力，对同盟军防线发起又一次的攻击……
《3》
“咣——”雪白的斧刃在离身后数公分偏差的位置落下，金属剧烈碰撞的声音响亮无比。
“泰勒中士！韦特中士！有人听到吗？还有人在吗？”好不容易砍倒身旁一名同盟军士兵的多诺对着通讯器呼叫道，希望第151连队的其他官兵能够听到赶来增援。
他一个人被数十名同盟军士兵包围着，虽然脚边已经横卧着四具失去头部的同盟军士兵尸体，但经历了近八个小时的撕杀后，多诺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完全透支，无法再抵挡敌人的攻击。
“现在想投降看来也不可能，我干掉了他们太多人了……”多诺退到身后的墙壁上，一脸阴郁的同盟军士兵们随即逼上来。
“去死吧——”其中一名上等兵鼓起勇气，挥斧朝着这名杀害了数十名战友的帝国军少尉冲去。
“嘉芙莲……”多诺知道这下大概难逃一劫。
“啊——”上等兵的背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匕首，他脚步踉伧地走几步，失去生命力的躯体“卜嗵”一声地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没事吧？——”多诺耳边响起询问的声音，对方在话中还稍稍地喘着气。
“希罗——”看着从敌兵尸体上拨出匕首的希罗，多诺这才发觉到在千钧一发之际，希罗及时赶到才使他幸免于难。
“只有你，还活着吗……”希罗的发话对象虽是多诺，但他的视线却紧紧地盯着包围在面前的敌人：“我听到你的信号就赶过来，看来还能够赶上。”
“看来第151连队中还活着的，只剩下你和我。”多诺撑起身子，和希罗肩并肩地站在一起。
“大概现在不是点算损失的时候，连队长。”希罗紧握着手中的战斧。
“冲啊！”话未落，双眼血红的同盟军士兵们便朝着他们两人猛扑而来。
正当第一名同盟军士兵的战斧正要挥下之际——
“隆——”众人脚下的地面突然间毫无先兆地扭曲起来，并且随即往下陷塌。
坑道另一边的周应龙中尉和部下们，在帝国军蜂拥而上的那一瞬间，按动了坑道爆破装置，战至最后一兵一卒的“龙牙”士兵和数百名帝国军在崩塌的坑道中一同被掩埋。
巴比伦要塞中央被炸出一个轰隆大洞，
几乎所有坑道在同一时刻完全塌陷……
《4》
初夏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投射这小小的房间里来。
书籍、文件夹、电脑磁盘、速食点心盘，在地面上或者桌面上随随便便地堆放着；皱巴巴的军服或者常服，在打开一半的衣柜里随意性地挂着。
“滴——滴——滴——”房间里的某个被人所遗忘的角落，发出低低的急促电子铃鸣响。
大概半刻钟的光景之后，房间中闪过一抹手足无措的身影，朝着洗手间的方向撞去。
地球圈统一同盟首都，布鲁塞尔的一栋男性军官单身宿舍。
狄奥·麦士维上尉自被调往文职部门后，第一个正式工作日……
洗手间中不断发出“哎呀”“哗哦”“牙刷在哪”之类的声音，10分钟后，把右手套在左边袖子里的狄奥终于一步一跳地回到房间中，从衣架上拿下那顶军扁帽。
“时间还凑合。”从墙角翻出那个还叫不停的电子钟，他松一口气，看来还用不着说第一天报到就被上级记迟到。
匆匆忙忙地跑出宿舍大门，来到地下停车场。
“如果路上不塞车的话，只能说上帝保佑。”发动车子后，狄奥再看看腕表确认时间，顺便打开车上的多功能视讯仪。
“……我军在巴比伦要塞的战斗中，再一次重创入侵的敌人，造成敌军一百万人以上的伤亡数字，并俘获大量人员和装备；国防委员长弗兰林斯·休拜卡表示，经过这次大捷，证明了近年以来国防委员会所推动改革的巨大成就——”
手指轻轻一弹，播放新闻的频道被切换成轻音乐，手把方向盘的狄奥稍稍地扬起嘴角：“果然，谎言总是比坚船利炮利害，哼哼。”有意无意地嘲讽道。
“嘟——”一个信号切进正在播放音乐的频道中，狄奥稍看一下后便把电台切换成为通讯界面。
“狄奥叔叔，早上好。”可视屏幕上出现一张少年的阳光笑脸，跟狄奥本人有几分相似。
“小家伙，不用上学吗？”丘尔·巴恩是狄奥的一名军校学长的儿子，三年前，双亲因意外事故去世后，曾受那名学长照顾的狄奥便自愿地当起丘尔的监护人，直到丘尔十五岁为止。
十二岁的丘尔出乎意料地成熟，名义上是狄奥照顾他，但实际情况往往却是颠倒的，虽然丘尔现在就读的是寄宿学校，但放假的话都会跑到狄奥家里住。
对他来说，放着他这个生活上不修边幅的叔叔自生自灭的话，恐怕不到一个星期时间就会有“青年军官饿死于单身宿舍”的新闻登上社会版头条。
尽管在高速立交公路上，但狄奥依然毫不在乎地和丘尔聊上几句。
“小家伙，这次过来时记得捎上上等牛排。”
“我知道了，叔叔最喜欢添点薄荷料，还要七成熟的。”丘尔年纪少少就已经掌握一手好厨艺，都是拜狄奥急功硬凑出来的“成果”所赐。
“好啊，我等着你，放学后就直接过来吧；哎，丘尔，又有信号切入，呆会再聊吧。”
“加油工作哦，叔叔，晚上见。”少年轻快地挥挥手，便切断了信号。
狄奥露出笑脸，他总是能够从丘尔身上发现自己过去的影子。
“嘟——”可视屏幕再次切换，出现另一张熟悉的脸庞。
“早啊，刚刚睡醒吗？”未等他开口，对方就已经招呼道。
“对啊，看到你就醒意全无，精神百倍。”狄奥跟这个认识了十几年的老伙伴抬起杠来。
“哈哈哈，玩笑不说了，你还在路上吗，要集中精神驾驶。”苏洛露出洁白的牙齿，不忘对狄奥做个鬼脸。
“巴比伦那边的战况怎么样？”狄奥向这名任职于本部参谋机关的同伴问道。
“不妙啊，十五个小时前还断断续续有讯息发回来，现在已经完全失去联络了。”
“帝国军赢了一仗……这个消息大概不久后就会成为现实……”
“不要说‘不久后’，现在就明确表明要把这次的相关讯息完全封锁，是弗兰林斯的主意。”
“那家伙，这方面的权术倒耍得挺在行的。”狄奥在鼻子里哼一声。
“哈哈哈，对了，狄奥，你的工作下来了，任务书在我这里；不过有点麻烦，刚刚下达的命令。”苏洛眨眨眼，扬扬手中的任务书：“你现在不用回军部，先绕个圈子到首都太空港那边去……”
“什么？”狄奥不惑地睁大眼睛，对苏洛的话满腹疑问。
“我就过来，等会儿解释给你听，等等我吧，太空港见——”
《5》
“交换学生的向导？”狄奥不可思议地逐字逐行阅览着手中的任务书，身边的苏洛则点燃一支烟，两人站在布鲁塞尔空港的候机大厅中。
“月面都市，756班机，地球时间早上十时正到达。”苏洛补充道，看见友人一脸难色：“……其实很轻松的活儿，对方只有一个人，是月面都市一个研究机构的留学生，听说是个了不起的才女。”
“女的？”狄奥觉得太阳穴更是传来阵阵痛楚。
“嗯，据闻还挺有来头的。”苏洛叼着烟点点头。
“哦，这话倒怎么样说？”
“月面都市的交换生有不少可是在那儿留学的帝国贵族，这件事在我们的情治机构中来说可不是什么新闻。”
“帝国贵族……”狄奥不明所以地挑挑细眉。
“不过，总的来说，也只不过是一些吃饱了撑，跑来走走的执夸子弟而已。”
这时候，苏洛身上的传呼器不适时地鸣响起来。
“……我车子那边有传真发来，我过去看一下，你在这儿等一等。”扔下烟头，苏洛拍拍狄奥的肩膀，然后径直朝着候机厅大门走去。
“来往月面都市的756班机，旅客请从B45门通关。”苏洛离开后不够一分钟，大厅广播便作出提示。
狄奥拍拍头，糟了，忘了问苏洛那个交换生有什么特征来识别身份的便让他离开了，让他一个人在大厅中央跳着脚干瞪眼。
一个纤细的身影穿过了不断往来的人群，从后方慢慢地向他走近，他也丝毫没有察觉到。
直到他闻到一阵玫瑰特有的芬芳时，他才晓得转过身来。
“你好……”金色长发的美丽少女以柔和低缓的声音在他面前招呼道。
这是狄奥·麦士维和自称是莉莉娜·杜利安的少女在布鲁塞尔太空港中第一次见面……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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