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ure Shadow

作：SDUST

Part V 穿行在黑暗中的太空梭，逃亡的人们把灯光开至最亮来冲散环绕在心头的不安。 太空梭的外部是带有卫星标志的专署运货航班。虽然在着陆时没有货物的航班会带来麻烦，但最低限度能为他们的航行提供一定的安全。 人们把沾满了油污，脏兮兮的衣服脱掉，换上同样寒酸但是干净的衣服。 林太太在狭小的走道上忙碌着，为人们冲泡着咖啡，借这股温热洗去大家的疲劳，驱走他们心头的寒意，却无法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林先生双手交握，一言不发的看着窗外，他开始担心给玟恩下达的任务。 不是怀疑玟恩对任务的忠诚，而是担心联邦军会否对此产生怀疑。即使他一直都信任玟恩，这次在她身上下的赌注仍是太大了一点。 林先生喝着妻子冲泡的热咖啡，心理想到了自白剂。 那将是关键。在药效的作用下，玟恩所说的任何话语都会具有扭转局势的力量——不论是对联邦还是组织。现在，林先生只希望命运的女神别对联邦露出微笑，否则，组织将不得不以惨重的牺牲作为代价。 “联邦还没有追来，也难为她了……” 他自言自语着，随手接过舒威忒递来的一份行动计划，过目，然后烧毁。橘色的火焰熄灭后，他疲劳的闭上双眼，决定什么也不想好好睡一觉。 现在他们只能无条件的相信伯妮斯.玟恩，就像过去曾经相信过希罗.尤依一样。 林太太特别为希罗准备了橙汁，她总是很细心的照顾大家的饮食，尤其是她口中的“孩子们”的。 透明的液体里映出的面孔还是属于孩子的，却已有了一份和年纪不符的痛楚。 那一瞬间，少年的影子和玟恩重合起来。 GUNDAM的机师和测试机师。 他们曾经是组织行动的中心，是人们口中的“孩子们”。 现在“孩子们”变成了“孩子”，人们看待希罗的眼神中比过去更多了一份关怀，多了一份期待。 是连玟恩的份都一起寄托在希罗身上了么？ 一想到这里，林太太就感到心里仿佛被人剐了一刀。 她无法不为玟恩伤心，但同时更为少年的未来担忧。从今以后，希罗必须提前进行GUNDAM的测试驾驶，因为组织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找到第三个合格的机师了。 这也意味着希罗面对的危险又增加了。 如果，今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几乎是立刻，林太太便打断了自己这个可怕的想法。她努力把心思全部集中在当前做着的事情上，借此逃开心中那片扩散不开的阴影。 白发的博士慢慢把舷窗上的布帘拉下，不去看窗外幽静的黑暗。 “希罗，等事态平稳下来后，GUNDAM剩下的测试就全部由你完成，没有问题吧？” 他身边的少年摇了摇头，表情却显得有些黯淡。 他还是忘不了玟恩最后说着的谢谢，那种眼神让他无法保持冷静。那时她看着他的眼神就和看着一个不小心撞了自己，又帮忙捡起撞掉在地上面包的路人无二。 谢谢。 再见。 可是，为什么要对我说谢谢呢？那是我才…没有能够说出的话啊。 少年知道，如果这次出事的不是玟恩而是他的话，组织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争取让他生存下来。 现在却为了他能安全逃脱而要利用她到最后。 希罗环视了一眼机内，有人茫然的看着窗外的景色，更多人则闭着眼睛休息，他们得为着陆做准备，他们需要充分的体力。 没有人再提玟恩的事，哪怕他们的心里仍在为事态的发展担心。但他们很快便会将她遗忘，就像遗忘众多已经死去的人一样。 希罗的手不自觉的搓动着杯子，视线却找不到一处可以落下的地方。 铁灰色的机舱，疲倦的人们，连空气也变得无精打采。 这时林先生走了过来，他用手温柔的摸摸少年的头，这个动作让希罗有些乱糟糟的心情安静下来。 “别多想了，希罗。她会活下来的。” 他说道，并轻拍着少年的肩膀让他放松。 林先生说这话时没有看少年的脸，因此希罗无法从他的表情上判断他究竟如何能有自信这样说。 但是在回去自己座位的时候，林先生隐约听见少年在轻轻的重复着自己的说话…… 林先生关于自白剂的假想准确的命中了，但是事态的发展并不乐观。 在返回来的联邦军官指示下，本来已经可以结束的调查又被第二支自白剂延长了。 局面变成了由军官亲自审问，斯坦少尉和塔夫托下士则架着已经无法自己站立的玟恩。 军官浅褐色的眸子里正闪过一份残忍的快感，他在为使用第二支自白剂这个决定感到欣慰。 昏黄的灯光下，玟恩苦涩的语句似乎和方才的记录有些出入。 她能听见自己说出的每一个字，却渐渐失去思考它们意义的能力。 肩部的伤口早已感觉不到疼痛，连血液的流淌也好像感觉不到了。 她觉得自己已经死了，说话的只是自己的记忆罢了——她无法控制的那部分正在向联邦说出事实。 她每说一句话，军官脸上的表情就有些许的改变。由最初的轻蔑到后来的惊讶，现在竟然带有一丝愤怒。 他为刚才的大意而恼火。自己还真是小看了这帮叛乱分子，连这样的女人都能反抗自白剂的效用。 提供这样烂药的联邦后勤也该反省一下了。他瞪了一眼刚刚对自己作完“调查报告”的少尉，责备他办事的失败。 少尉把头低的深深的，不敢正视上级的表情。 同时，仿佛想要为自己那无处可诉的怨气找一个宣泄口，他架住玟恩的力道一下变大。 像是被这个动作唤醒，浮在玟恩眼前的迷雾消散了一些。她一下子意识了到自己在做什么。 她颤抖着咬住嘴唇，开始强迫自己沉默下来。 空气一下变得安静。 军官对这种沉寂发出了极其不满的声音，用力的重复着问话。而她则紧紧的抓住那丝清醒，一句话也不肯说。 “混蛋！” 军官叫骂着。他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使得她住口了，他还没来及问那架MS的事。 “再给她用自白剂！” 这种时候可不能就这样停手。 他有强烈的预感，如果继续问下去很可能会有大收获，毕竟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叛乱分子并非逃往DRW－0031。 那名下士急忙松开手去准备药剂。 而这时，她就像失去支撑的娃娃一样倒在了正在谢幕的舞台上。 地板是冷的，冷的让她不住的颤抖。 地球的人们喜欢用“初冬的雪”来形容的这种温度，在卫星人们的口中变成了“坏掉了的温度调节器”。 出生在地球的她被父母遗忘在了卫星；组织的人们接纳了她，又舍弃了她。 这次，轮到她遗忘生命…… 黑暗开始展开无边的羽翼，静静的覆盖在这个叫做玟恩的女孩身上。 她的嘴微微张着，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已经发不出声音。 联邦的士兵开始对她搜身，寻找具有任何价值的东西。 军官正通过对讲机对属下下达命令，要求立即通知各卫星港口加紧对“乘员数为15人左右的卫星专署运货航班”的检查，并在有任何消息时通知他。 “那架MS的数据拿到手就可以了！这里已经没有其他东西了，全体准备登机。” 军官边说边从士兵手里接过搜到的一张纸以及一根项链——这个能引起士兵的注意完全要归功于坠子上不小的黄色宝石。 便条纸上只写了两行不到的文字，看样子是没来及写完的备忘录。 “MS的推进器构造…么？什么意思？” 对上级的问话，士兵也摇头表示不解，然后看着军官将兴趣转移到了那个坠子上。 他翻转着坠子，看到那背面刻的文字。 “伯妮斯.玟恩”。 黑暗开始展开无边的羽翼，静静的覆盖在这个叫做玟恩的女孩身上。 她的嘴微微张着，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已经发不出声音。 对不起… 我还是没能做到答应你的事…… 当她最后的意识即将连同寒冷一起消失的时候，黑暗的那端隐约传来了很多人的脚步声，以及大声叫着“军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