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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迷一样的邻众关系

“喂，希罗！”狄奥递过一罐咖啡给在电脑前忙碌的希罗，同时一手搭在显示器上坐上了写字台边缘，以惯常有的开场白开始，“他有两个指关节碎了吔！你下手就不会轻点儿吗？”

又是一阵冷场；除了键盘敲击的“嗒嗒”声。

狄奥讨了个没趣。耸了耸肩膀，刚想改变话题，却意外地听到了希罗延迟的回应：“叫你去办的事办妥了么？”希罗头也不抬地继续盯着屏幕。

“哈！当然当然！说过了包在我身上！”狄奥一脸得意，“七个人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校园流氓，没有任何特殊的身份或社会背景——基本上都只是中小产业主的非嫡少子，没什么大不了。你的直觉依然准呢！”

“会吠的狗不咬人，有毒的蛇不露齿；真正危险的角色还远没有出现呢。”希罗拉开罐口喝了一口。

“所以你才选择住在卡托尔的宿舍隔壁？”狄奥俯下身，对希罗整理出的资料发生了兴趣，“哦？卡托尔·拉巴巴·威纳；男；16岁；阿拉伯血统；威纳家的长子和继承人。私立圣卡罗莱那学园十一年级A班班长兼校学生会副书记，是最年轻的执行委员和会长候补。啧啧，真不错。性格温和谦逊正直善良……最大烦恼是——噗——”

狄奥把口中的柠檬汁喷了个一干二净，并且成功地把自己呛个半死：“咳咳咳咳…咔咔…从…从入学开始就…就一直不断收到……收到男生的情书！！！这也太…难怪……唉…看来，即使没有收到‘威胁通知书’，这位少爷还是生活在不安定因素中啊，真是！”狄奥尴尬的笑还未及收回去就僵在了脸上：面无表情的希罗正直视着他，上衣下装都是水淋滴答的……

而在隔壁房间，卡托尔正在日记本上写下今天的最后一句话：“所以，就这样，今天被一对奇特的转校生组合给救了：一个可爱的长辫男孩和一个严肃老成得与实际年龄不符的少年——虽然长相也很可爱。”

写毕，他合上本子，拉开抽屉将它锁进去。就在他起身去拉窗帘的时候，意外地发现隔壁的空房竟亮起了灯。他正犹豫着是否该去打声招呼，抬头却发现挂表已指向了九点三十分：他的科学入睡时间。

那么，就明天吧。卡托尔并不想破坏他保持了九年的良好习惯。边想着，伸手关了灯。他当然不可能知道另一个房间里，狄奥正在手忙脚乱翻箱倒柜地找毛巾，而希罗则直截了当地拉开衣橱，拿出为数不多的换洗衣物中的一套……

“九点三十分熄灯睡觉，连续九年无一例外。呵，教养良好的少爷就是与众不同啊……”略带调侃的语调，有一丝轻蔑微笑的嘴角，稍有不屑因而上挑的眉梢下是含着一抹嘲弄的极其迷人的丹凤眼，“不过，马上就要开始不再平静了吧……”

说话的是一位与卡托尔年纪相仿的中国男孩。斜披着白色功夫装外套的他看似随意地坐在距宿舍楼五十米开外的另一幢大楼的楼顶边缘上，注视着那一明一暗相邻着的两扇窗户。

正在对吵个不停的狄奥无计可施的希罗，突然感觉到一阵奇怪视线在背后，竟似穿透了帘布：这是—谁在那儿！

他迅速地拉开窗帘，只依稀看见一个白色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四．“转学双打”和尴尬课堂

清晨。6：15分。愉快的闹钟声回荡在卡托尔略显空落的宿舍间里。

习惯性地睁眼、起床、洗漱完毕，习惯性地整理床铺后来到穿衣镜前换上制服；可习惯性地打领带这一程序却因为昨天的心有余悸而迟迟未能完成——直到他第三遍确认风纪扣已经系好之后，才慢慢拉上扣结；连卡托尔自己也奇怪这举手之劳的事为何变得如此费力。

锁上房门后，才发现隔壁的铭牌卡已经翻插了过来。“已经走了！？真早。”卡托尔低头自忖，“是去晨练吗？大概吧……”学园里晨练的人比比皆是，倒是像他这样没有晨练习惯的人反而显得少见。不过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为了减少骚扰，只得放弃爱好了——其实他还是很喜欢晨跑的。

算了！又想起了令人不愉快的事。卡托尔忙不迭分散注意力，去看铭牌。“‘狄奥·麦克斯威尔’和‘希罗·尤依’吗？‘希罗’…‘尤依’……等，等一下！…希罗！”卡托尔一个激灵，“那么，那一位，…是叫‘狄奥’喽！”

果然…卡托尔脑海里又浮现出昨天长发的狄奥最后的话：“…‘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没什么好谢的啦！以后小心多照顾一下自己吧。而且，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很快…”

今天，晚些时候也好，总之，一定要道谢！可不经意的一瞥手表，指针已经无情地指向了6：45分。“糟糕！”突然想起今天应该是自己负责给学生会所属的温室浇花的他，马上冲向楼下，“要迟到了！”

7点20分的时候，无精打采的卡托尔挪进餐厅。就在刚才，一路以百米冲刺速度跑进温室的他映入眼帘的是所有工作都已经完成妥当的景象。分内的事自然不在话下，可只属于他个人的小秘密——给仙客来松土和给白玫瑰除虫都已经办好了！而洗净、整理工具这种平日里只有他卡托尔才想得周到的事也不例外，做得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此爱花又细心的人，到底会是谁呢？卡托尔想遍了所有执行委员的名字，又一个个地排除。不过，百思不得其解的他还是注意到了一份罕有的礼物：一株新移栽来的中国传统绝世奇葩——上好的“枯枝牡丹”。

端着自己一向选择的三号营养餐，卡托尔选了餐厅角落里的一张空桌落座。刚才一路走过来时碰见了昨天下午的“七人众”中的五个，但对方出乎意料的没来找碴儿；反而以一种怯怯的目光看着自己。

奇怪！他们脸上、腕上的伤是新的吧。卡托尔暗想。不过，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想到这里，他舀起一勺沙拉。正要往嘴里送，却发现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菜叶好象活的一样；再一看，没错！它就是活的！因为

——那是一条大得异乎寻常的青虫！！！

“呃啊！！！——”等到卡托尔明白过来捂住嘴时，他已经成了全餐厅的焦点。因此，这顿早餐的剩余时间，他都在不停地向四面鞠躬：“对不起！真的十分对不起！！！…抱歉！…不好意思！！！非常抱歉……”

然后，他空着肚子，飞也似的逃出了餐厅。

他跑得如此匆忙，竟没注意到背后一缕奇怪的注视目光……

上课铃响过后，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但从不迟到的数学老师却迟迟未能露面。在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时候，只有卡托尔托着腮转脸望着窗外的蓝天出神：这两天到底是怎么了？一个个不可思议的人，还有一件件不可思议的事……

“同学们，在开始今天的课程之前，先要给大家介绍两个新朋友。虽然已过了转学的高峰季，但我们还是要以热烈的掌声欢迎这两位以优异的成绩转入本班的同学。”数学老师的开场白与往常略显不同。卡托尔回过神来望向讲台，一瞬间怔在当场——熟悉的明亮笑容和浅褐色的长发辫，毫不陌生的冷冰冰无表情面孔，两对色泽相近却神态迥异的蓝眼睛——

“啊！—”卡托尔竟莫名其妙地猛地站起身，撞得课桌椅都摇晃几下；然后，尴尬地立在同学们错愕的目光中。狄奥倒是平静的很，抬手冲他打声招呼：“嗨！”这一下更使卡托尔进退维谷：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于是，希罗的两根手指用外人不易察觉的细微动作向他的搭档探去，收紧，又用力一抽回来。“呜—”只留下狄奥努力克制的痛苦表情。

老师也十分迷惑不解：“你怎么了？威纳同学。”

“啊，不！没什么。对不起！”卡托尔已不知道这是他今天第几次鞠躬道歉了。

“没关系。那么，请坐吧。”老师并不想多加责难。对方是A班班长、学院精英，而且也的确的，是个数学相当不错的孩子。

松了一口气似的坐下，卡托尔摸了摸窘得发烫的脸：一定红得像昂茹的波尔多原液吧。狄奥和希罗两人的自我介绍他一句也没听进去，更严重的是——走神走到十万八千里的他，竟连老师喊“上课”的声音也没听见！

“喂！卡托尔！上课啦！”带着伤来上课的洛兰连叫了他三声他才反应过来。慌忙站起身：“啊，是！起立，敬礼！”满面羞红的他，把头埋得很低，不敢正视讲台上老师也许含着愠怒的眼睛。所幸，老师宽宏地原谅了他今天的又一次失误，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正常上课了。不过，卡托尔也因此有机会体味到了他有生以来最难堪的一堂数学课：首先是因为听课心不在焉因而被提问时不知所云，然后又在回答问题时连犯三次低级错误，而最厉害也是最惨的要属板演了——他竟站在黑板前走神十分钟一字未写!!

“卡托尔，你今天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呢?去一趟保健室吧。”老师关切地为他圆场。对于这个从没让老师失望过的优秀学生，这样反常的行为似乎也只有如此解释才能行得通。

“啊，不！谢谢！…对不起！我会注意的！”卡托尔涨红了脸不断地低头鞠躬，不知是在道歉还是在道谢。也许，是兼而有之吧。

真不知自己是如何熬过上午的余下几节课的。午休时分，卡托尔颓丧地坐在校园深处喷水池边的藤架下。到底是怎么了！？自己的事，身边的事，似乎都乱了套，变得不正常起来……

“连续六年保持同级第一名的学生会最年轻有为的副书记，竟然在一堂课上五次严重失态，这怎么能行呢？”听声音就知道，是走路仍然有些一瘸一拐的洛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说来听听吗？”

“如果我能知道的话，倒也不用这么烦恼了！”卡托尔长叹一口气，轻描淡写地想改变话题，“哎，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洛兰的笑容变得有些坏坏的：“亲口对我说‘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想听流水的声音，闻植物的气息，享受细碎的阳光与和煦的微风拂面的感觉’的人，不知道是谁噢！而学园里除了这儿以外，哪里还有更符合以上条件的地方？！”

“呃？！唉？！我有这样说过啊……”卡托尔有一种“自掘坟墓”的感觉。

“十一年A班的洛兰·葛雷同学，请马上到十一年级组教职员室来。”

发布命令的是无处不在的学园广播。洛兰无奈地冲卡托尔笑笑，站起身来：“早知这么快就要回去，我当初就不那么费劲走过来了！好了，再见！”

“小心点哦！”卡托尔目送他远去，又坐下来继续他刚才被打断的思路。可还没等他理清头绪，就又再一次被一个听过一遍差不多就会永世难忘的声音打断：“听说你早上曾经惊扰餐厅，是真的吗？为此就中午‘绝食’来以求自我反省了？”

悬在空中的是一个便当盒，再往上是狄奥满含笑意的蓝紫（紫罗兰）色眼睛；他们俩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面前了，而且买好了他一向选择的九号便当——在没有正餐的时候，他总是只吃这一款的。

呵，卡托尔似乎觉得，他开始有点明白最近霉运不断的原因了……

聊了一个中午，该是准备上课的时间了。通过这近两个小时的闲聊，卡托尔认为他实在是不得不承认，狄奥是个极其可爱的谈话对象；就像他不得不承认希罗的寡言少语一样。

“啪！”走廊中，希罗被狄奥冷不防的一推重心不稳，与迎面走来的少年撞个满怀。少年手中的书因此散落一地。

希罗呆呆地站在原地，他本该蹲下身去帮忙，或者至少说些什么表示歉意，可都没有。少年麻利地拾起书本，拍落灰尘，很恭谦地施了一个非常欧式贵族化的‘欠身礼’，从旁边退走了。虽然长长的刘海几乎遮住他半边的面孔，但仅从另半边就可以断定他是个英俊少年。

“巴顿家的长子，就是不一样啊！”卡托尔对着少年的背影由衷地赞叹道。

“‘巴顿’？！你认识他？！”希罗一脸询问。

“嗯，当然！特洛华·巴顿，半个月以前才转到B班的天才少年，还是体操社的主将呢！他……”卡托尔的话，在洛兰一脸沮丧地来到时停了下来。

希罗和狄奥知趣地向前走去，但马上却又因卡托尔吃惊的声音不得不停了下来——

“什么！……你和B班的特洛华·巴顿进行‘班际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