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peration Zero] production. All rights reserved. |
《胡侃白服》 |
by:阿陡
在下一个山乡里长大的孩子,是谈不上懂什么高雅艺术的,加上与一大帮从不去剧院看任何现场歌、舞剧或是音乐表演的大俗的姐妹住在一起,更是命中注定了是和高雅艺术沾不上边。某日突发奇想地也去附庸风雅了一回,搜罗来一些CD和录像观摩,妄想提升一下个人的所谓“品味”。 正观摩得不亦乐乎,一旁的室友忽然问了句演的是什么,于是答曰:“《杜兰朵》”。 “什么什么《杜兰朵》?” “讲一个中国公主杜兰朵的故事的……(后省略500字)” “哦!啊……中国公主?……你说那个打扮得像日本艺妓的肥女人是个中国人?那样的也算中国人啊!!”她笑得直在床上打滚。 “不是她是中国人,而是她演的角色是个中国人。” 我正色道,努力制止她那毫无节制的狂笑却无果,只好由得她去笑。 虽然不是很懂歌剧,但是既然看了,对那些首席女高音要表现出十二分的尊重的道理总还是懂的。即便明知看的是录像,仍觉得友人的表现略嫌糟糕了点。 早知道那天不放这个巴黎版就好了,至少可以避免其中的女主角被认做妖怪的尴尬!(可恨始终没能找到传说中的那个老张导演的太庙版《杜兰朵》的碟!) 她还在笑个不停,无奈地,只好陪着干笑几声掩饰了过去。爽快地笑出来了,至少说明她还算是一个爽朗的孩子。 第一次给她看W的动画,放到有张五飞出场的一段时,她也是这么笑的。凭良心说话,我不怪她,因为第一次看W的动画的时候,我也有像她那样笑过的,为了张五飞,特别是他的头发——“这个人的额头还真当是……完美啊~~”当时在场的一位朋友这样评价道,随即得到许多人(包括在下)的应声附和。现在想来有点惭愧,无论怎么看那也算是对张五飞的尊额的一种诋毁了。不过并不后悔,因为我说的都是实话,如果我说我一直都很喜欢张五飞那才是真的胡说八道。 村濑修功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物?他是基于对中华民族的一种怎样的理解才会替张五飞做出那样一个设定?偶不知道。不过,拜这个设定所赐,害偶多花了那么许多额外精力去透过现象看本质于相貌之外重新发现张五飞的魅力以便喜欢上他倒的确是一个事实。幸而最终偶终于能正视张五飞作为中国人的事实了,目的也总还算是达到了,于是在这里偶还有那么几句话好说。
以上全是废话,下面才是正题——说是正题,但自己看了几遍之后还是觉得“胡搅蛮缠”的成分比认真的成分要多得多。所幸是在这里这样言论自由的地方,偶才敢大胆地说出来……
事情是这样的:基于对张五飞华人身份的重新认识,有那么一阵子,我对他那一身白衣如雪的典型造型产生了兴趣,突然间就很想弄明白他喜欢穿白衣服的原因。撇开“洁癖”、“耍酷”等等容易令人产生不快联想的字眼,查阅了一些有关中国传统服饰文化的资料之后,偶得出一个比较有说服力的可以解释张五飞习惯服白(至少在TV版中是那样)的原因的结论,而这个结论的关键词正是——龙妹兰。
虽然剧中人物使用的是日和语没错,虽然所有的制片人员都是正统的大和子民没错,但张五飞终究还是他们设定下的一个“华人”,每个人都希望他身上所流动着的是中华民族的血液,这是一个不论如何都不应该被忽视的大前提。
所以,在思考张五飞的行为动机的时候,也大可从中华民族的传统的角度出发,对张五飞选择如此穿着的原因进行深一层次的所谓“探讨”~~
诚恳地说来,龙族给人的整体感觉是相当传统的——谈不上封建,但家族宗法势力却异常地强大,这一点从张五飞、龙妹兰的婚姻中大致可以看出个端倪。
两人的婚姻无疑当属于典型的脱离了爱情基础的“包办婚”,除了家族的利益,该桩婚姻对于结婚的双方当事人来说毫无意义可言,是令人无法容忍的对当事人婚姻自由权以及其他相关人权的严重侵犯。要是换成在目前的时代,只要是受过一般水平以上教育的,不论谁碰上了,大概都会扯出个“反封建”的旗帜拼死抗争一回以图捍卫自己的人格尊严的。
张五飞和龙妹兰,一个是龙族大小姐,一个是龙族高才生,如果说连这点知觉都没有,那才真的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两人本来是大有不屈不挠地抗争一番的理由的,而且凭这两人的能力,要来个轰轰烈烈的难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式的抗婚行动把龙族上上下下搞得鸡犬不宁鸡飞狗跳应该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但是,两人都没有那样做。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都是受着龙族的传统教育长大的好孩子。龙族是一个深深浸透了传统儒文化(在日本则该称做武士道)的民族,坚持着大家族家长制,穿着N世纪以前的“汉服”(其实,因为满人不是汉人,所以张五飞穿的衣服也该算胡服的一种)。张、龙二人是龙族的孩子,所以,他们两人的身上也是渗透着龙族儒的文化的。
在古代,婚姻并非仅是男女两人的结合,而是更多的承担着家族兴旺后世繁衍的重大责任。古人对婚姻意义的定性是“上以事宗庙,下以继后世”,丝毫没有提到结婚双方的什么感情基础问题。
并非古人无情,而是由于建立一切儒家礼仪基础的周代的劳动生产率和人口增长率水平实在太过低下,于是增加人口以维持最基本的生产并确保血缘的继承成为当时社会正常运转的最根本要求。“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婚礼时宾客的祝福也往往是“早生贵子”之类。所以,于彼时,婚姻大致上是作为一个家族兴衰命运的承载体存在而忽视结婚双方的所谓“感情”的。
听来有些残忍,但事实就是如此。龙妹兰和张五飞的婚姻也未尝不能做如是解释。
两人正是因为深知龙族目前的处境和只应该替龙族分忧而不应该给族人增添无谓的负担的道理所以不约而同地抱着“百善孝为先”——一种为了家族利益可以牺牲自己的一切的基础教育精神满足了族人的愿望。
所以张五飞在不痛不痒地表示了一下反对未果之后就乖乖回乡完婚了;即使火暴如龙妹兰,也没把抗拒坚持到底,该结的婚她还是去结了,只是最后在发现张五飞的“真面目”而突然产生一种受骗上当的感觉的那一刻才忍不住怒火中烧——换而言之,如果当时张五飞的表现或形象能更符合龙大小姐的口味的话,他本是完全有可能避过那令他尴尬一生的一下子的。
不论结果如何,不论多么心不甘情不原,两人还是决定继续维持这段荒诞的婚姻。这样的胸襟在一般年轻气盛的少年身上并不多见。如果换成DUO或者QUATRE,恐怕两人早就逃出几光年以外去了——不是说那两人的思想觉悟不及这两人,而是纯粹从所受的教育理念不同为出发所做的结论。
西方的教育标榜的是“人”。而只有受着“儒”的教育长大的孩子们才会在骨子里透出那么一股子“迂”气来。他们以放弃个体“人”的觉悟为代价,完成了对整个家族利益的选择。
张五飞和龙妹兰彼此都以为对方与自己是绝对对立的,却没有想到在选择的结果这一点上,两人的立场会如此一致。
龙妹兰以为张五飞是专为否定她羞辱她而来,张五飞则认为龙妹兰是为龙族的第一把手的地位才一直与自己过不去。张五飞是直到龙大小姐死去的那时刻才算认清了一个事实,才算弄懂了龙妹兰之前敌视他的原因。
龙妹兰一心企盼能由自己担当起保护龙族的重大使命——那很可能就是她的为自己生存的意义所做的最终诠释,并且希望所有人都能理解。非常遗憾的,事实上,不是每个人都能够理解她的立场,至少张五飞不是,更糟糕的是,他于彼时甚至没打算去追究何谓龙妹兰的正义。
张五飞同样非常关心龙族,但他并没有把保护龙族的定义下得如龙妹兰般意义重大。除了龙族,他还有更想做的事情。研究学问是他设定的目标,与此同时他又以一个书生特有的迂气坚持着作为龙族成员所肩负的使命。
他以为人人都与他一样,所以自然没能料到自己的出现对于龙妹兰将会是一个多么大的打击——正是他无意中的不作为剥夺了龙妹兰的全部梦想,而他自己却一直懵懵懂懂毫无知觉。
事件最后的导火索是曾经被自己无意之中深深伤害的她却拼了命地护下了他,结果便是龙妹兰的死成为张五飞逼迫自己重新审视理想的刺激。彼时龙妹兰的形象在他的意识中已由一个惯常无理取闹的小丫头一跃成为他的精神偶像。
张五飞是在龙妹兰死后才慢慢了解并开始尊重她和她的理想的。他真诚地哀悼她的死亡,决心继承她的遗志。于是,他替自己的高达改名叫“哪吒”;于是,他穿起了白色衣服。
白色是一种美丽的颜色,是纯洁的象征,在现代相当受推崇。但事实上白色在中国,特别是在中国的服装领域的命运却是相当悲惨的。
在古中国,白色是一种“寡欲”的象征,服白则代表尽哀,大凡遭遇凶事——譬如大病疫、大饥荒、大灾害等——从天子到庶民都要穿素服以表哀思;而诸凶事之首当推死亡,于是早在周代,《周礼》中就有了关于“居哀者着素”的相关要求,如此“礼仪”延绵而存千百年,自此以后,白色便再也无法与凶事分开了。
由于白色与丧事的这种联系,白服在过去的中国多少显得有些不祥。
南宋以杭州为行都,而杭州的夏天却是异常的炎热。无处避暑的士大夫们感到酷热难当,于是纷纷穿起了用有拒热作用的白色衣料做的衣服。到了宋高宗绍兴二十六年,士大夫中都流行穿白色的凉衫。
不料事有凑巧,白色只在南宋的士大夫的夏季服饰中流行了六、七个年头,宋高宗就驾崩了。宋孝宗即位后,一个叫王俨的礼部侍郎便上奏道:“纯服可憎,有似凶服。”于是宋孝宗立即诏令全国禁服白衫。从此白色凉衫便只得用于凶服了。
古人的做法迷不迷信暂且不去说它,总之这“逢丧服白”的传统是流传了下来了。即使是在已经为白色彻底平反了的今天,我们不该服白的时候仍然服不得,该当服白的时候还是得服。该与不该全在一个“时”字。比如参加一个传统式中国婚礼,服白就是非常扫兴极端无礼的行径了;如若是在居丧期间,则刚好相反,不服白才是无理的象征。
张五飞是一个受过正统国学教育的书呆子型人物。他既然能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回乡完了一个以上以继宗庙下无续后世结局的半拉子婚,自然更会按照传统替亡妻居丧戴孝。
说来说去,龙妹兰毕竟是他明媒正取的“正妻”,或许还拜过祖宗祠堂,于“礼”总是他的至亲之人,因此穿孝一事自然马虎不得。
按照古典“五服制”的礼仪要求,张五飞丧妻便得服“齐哀服”。“齐衰”是丧服名,用粗麻布制作,断处缉边,因称“齐衰服”。妻死的服丧期为一年,守丧期间不得宴乐,不得欢笑,各种禁忌严格得很。
当然,现代的礼仪要求是比以前轻松许多了,但是,谁又能肯定作风崇古(连服装都坚持那么古老的样式呢……)的龙族不会继续沿用这些古老而庄重的规矩和礼仪呢?谁又敢说固执而古怪的张五飞不会坚持服上一整年粗麻布呢?别说一年,即便要求他服三年大孝,他大概也会二话没有地去照做的。
这倒不是说不穿丧服张五飞就不哀悼她了。穿丧服既然也是一种“仪式”,就自然有它作为“仪式”的代表意义。就像相比在自家小神龛里祈祷,更多的人总是更多地倾向于前往圣西斯庭那样的大教堂做祷告——人的心境是会随外部仪式的形式而改变的。
虽然要求张五飞这边按律着服是没问题,不过,仅仅这样还不够。事实是,从各个角度都不难发现,张五飞不折不扣地为龙妹兰服丧是真的真的存在许多困难的。
别的先暂且不说,试想,穿着那种硬邦邦、麻刺刺的生麻的粗糙的衣服,——光想想就已经够难受了吧!那可是长袖的衣服诶!也不能做成短袖的……始终不够不庄重,不成体统,始终是只得做成长袖长摆的才好。
还有,那种衣服,也不能做得太宽松——理由还是那个:宽袖大袍松垮垮的,不成体统……衣服只能是不大不小刚刚好那样子。结果变只能是成了一件不大不小的“盔甲”。穿在身上,手肘暂且不去理它,光就脖子来说,那种麻线刺刺地摩擦着皮肉的感觉总归是不太舒服的。
如此过分的衣服,即使忍耐力克制力强如张五飞的,也难保穿着的人心情偶尔那么一次不由自主地不爽起来,一个搞不好还会影响张五飞本人对高达的正确而顺利的操作。
作为故事的中心人物之一,张五飞的任何一个操作失误都是有可能引起无法估计的严重后果的,比如,他当初要是一个不小心摁错了按钮发个飞弹把特列斯给炸飞了,那后果就绝对是只能用“不堪设想的一塌糊涂”去形容了。
错打着别人还是小事,战场之上,枪炮无眼,要是不幸手脚受牵制一个没反应过来,反被对方用火炮轰成了炮灰,那才是大事!当主角就是这么麻烦!
第三个麻烦是衣服穿烂了没地方换新的。毕竟是如此有“中国特色”的服饰装扮和服装材质嘛!龙族当初势力再强,恐怕也不可能把普及汉服的事业做到涉及全地球圈(同时也不见得地球圈内所有民族的人民都穿得惯龙族的衣服)。所以,估计了解龙族服饰制度的人在地球圈总归是不会多的了——会做的当然更少。
麻衣不是铁衣,再牢固也有坏的时候。加上张五飞平常总是那么大的运动量和工作量,四处劳碌奔波,风里来雨里去,衣服容易坏也是正常的。坏了怎么办呢?总得换啊,否则穿着破破烂烂的丧服四处走动,有损现象不说,更严重的是倒有对死者不尊重的嫌疑了。麻烦的是粗麻想来实在不好找——经济如此高度发展物质生活如此丰富的AC时代的广大人民,有多少会兴起纺粗麻穿粗麻的兴致呢?恐怕是少之又少的吧。
那么,张五飞该怎么办呢?
正所谓“古来忠孝不两全”,无奈之下,只好舍孝而取忠了。勉强把粗麻衣服换成细麻的吧,虽然规格下降许多,但是毕竟比粗麻料子好找多了。找得到裁缝最好,给个尺寸照样做个十几二十套的备着;没裁缝不行了好歹还可以自己照样子做。
何况龙妹兰毕竟是个讲道理的人,她若地下有知,大约也不会怪张五飞不顾夫妻之谊的。再说了,由粗麻换成细麻甚至细纱之后,衣服自然能轻便不少,张五飞也随之飘逸了不少。老公穿得漂亮,做老婆的脸面上自然平添几分光彩。与人与己都有利可图的好事,不做的那才真的是傻瓜了。
一个问题总算勉强解决了。但是这不意味着从此穿白色的衣服便再无麻烦可寻。
身为一个具特工性质的高达驾驶员,穿着鲜艳惹眼的白色衣服出动执行那许多本来要求高度保密性的工作就已经是一个大不利自己的冒险行动了。若换成普通人,恐怕早已死了十次有余。幸好是张五飞,总算还能有惊无险地混过去,于是这个问题也便不成了问题。
真正麻烦的是另一个,清洁问题。白色是最干净的颜色,当然也是最容易脏的颜色,座着不动都会脏,更兼张五飞开着高达四处转上天入地下海穿沙漠的折腾,又流汗又沾灰,估计一套衣服能穿过两天已经是脏得很了不得的了。穿破了可换,穿脏了更是不得不换!
若是在龙族的鼎盛时期也就罢了,张家大少爷、龙家女婿,世家少爷一个,衣服脏了总不用自己动手洗,穿脏了大不了扔了再买。无奈张家和龙家当时都已家道式微,加上出门在外,总不好多给族人添麻烦。
那么怎么办呢?只好自己动手洗。幸好是麻制的衣服,比较牢靠,耐洗耐穿,较丝啊段啊的总实用了一等,即使一天一洗甚至一天数洗估计也没什么大问题。
相比其他几个驾驶员就取巧多了,比如DUO,老穿那么深颜色的衣服,多耐脏!即使一年不洗也该没什么大问题(遗憾的是黑色只遮脏不挡味儿啊……)。
吃苦耐劳如张五飞,兴许就是这样在经历了一年的白服生涯(在剧场版中已经很少看见他穿白衣了)后修炼成为一名洗衣高手的——看他那一身永远洁白如新的衣服就是最大的证明。如果说要来个W中最具备独立生活精神的排行榜的话,那么凭一手洗衣服手艺,张五飞要是没被被列入三甲之内,那可真叫没天理了。
话题好象扯远了…………
言归正传,总之偶们就一句话——张五飞服白的原因,不是洁癖,更不是装酷,而是纯粹出于道义的考虑。最重情重意的人中,绝对该算上张五飞一个。 话到这里已经说完了。当然,针对这样的“歪理”,不少同志可以批评为胡说八道,纯粹为赚工资而来的。不错,偶承认偶的认识中存在不少漏洞,比如人物设定村濑修功的本意是否如偶所述就相当值得商榷。不过话说回来,偶也只是在这里提出这么个可以略微讨论的题项,并没有给它下绝对定义的意思。所以——各位要是不喜欢,就请当偶没说过吧~~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