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大门合上了，透过窗户，少女凝视着远去的背影。
午夜，有敲门声，月光柔和地勾勒出少年脸部柔和的轮廓。
也许那时候就注定了，少女的手上从此将染满鲜血——也许也注定必须用永远用笑容来面对一切。
黑色的劲装贴合着修长的身材，月亮的光辉流淌在她殷红的唇边，扩散……发丝与蒲公英的花瓣飘洒消着，轻柔地舞动着，如线如缕，轻盈宁静。
“我……一直在找你呢……希罗……”微微合动双唇，稚嫩的声线，一字一句吐露出来。
少年默默抬起头，恍惚地看着面前的人，若隐若现，也不知是意志的削弱，只是一双梦幻般的眸子令他的视线久久无法游移出去——微笑着，但却带着无比悲伤的神情。少年迟疑着伸出手臂，表露出的不是吃惊的神情，也并非意外，仿佛早就约定好似的，近在咫尺，几乎要接触到对方的身体，似乎已经可以感受到指间柔滑的衣服的质感，但是抓住的却是流动飘渺的晚风。
满月——虚幻的身影似乎化做了青烟，缭绕在指间……终于支持不住的意识接近殆尽，即将倒下的少年却跌入一双纤细有力的臂腕中，迎着月光似乎看见一双清澈的墨绿眸子。
“特罗瓦，你不是人类吧。”
“恩……是天使……你相信吗？”
“是的……因为你给了我生命……”
“……我给予你的是一个复仇者的灵魂。”
“呵……我也只配做一个冤魂不是吗？”
“你将来也一定会憎恨神。”
“我不知道，但是我不能丢下自己的责任。”
“你的责任好重，但对他人来说毫无意义。”
“恩……我只是依照自己的感情做事……”
“也许我不需要感情。”
“可是你有。”
“或许吧……如果你能找到‘他’的话，或许到那时候一切就结束了……”
刘海遮掩住了大半张脸，静谧、温柔、冷静地对视着少年的眼，然后……时间化作永恒……

“怎么想到来我这，在医院呆着不好吗？”希罗一边说着一边递给卡托尔一杯开水。
“才不是……”卡托尔白了他一眼，把杯子放好道，笑着说，“如果我说因为无聊想找人陪的话你会相信吗？”希罗不语，其实他心里已经明白卡托尔来他家的原因了。“这可不象你的作为。”说着在少年身边坐了下来
“我的作为？”卡托尔抬起头眨了眨眼，但立刻换上另一副神情，朝希罗那边凑去，到几乎要碰到他鼻子的距离说道，“你是指半夜三更跑到别的男生家，而且没有和家人通报一声吗？如果我今晚睡在这里怎么办……”
希罗和卡托尔对视了好一会，房间里弥漫着暧昧的气氛。
“你在掩饰……”希罗突然这样说，虽然面不改色，但眼睛里很明显露出透析般的目光。
卡托尔脸色一下字变了。希罗叹了口气，其实这个时候最不安的应该是自己吧，但是面前的这个少年看起来比自己更混乱。他轻轻俯下身子，看了看卡托尔受伤的手臂轻声道，“还痛吗？”
“希罗……”少年不情愿地抽回手，“我所担心的不是这个……”
“那你又在担心什么呢，弄成这样我也不情愿……”听语气足以说明少年的不满。
卡托尔少有地皱了皱眉。
“你在为克莉斯的事情烦恼。”希罗一针见血说，冷笑了一下，放开卡托尔抱胸往沙发上靠去。
“如果那天不是我，你就不仅仅是手上缝几针的问题了……”
卡托尔的眼里顿时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光芒，用力咬了咬嘴唇，说：“这个我明白……可是……”
“卡托尔……如果克莉斯再做出伤害你，或者是我所要保护的人的事情，我就会杀了她。”希罗清澈的眼眸里写的很清楚，已经再也不让给卡托尔任何反驳的余地了。
“你……还想报仇吗？”卡托尔瞪大眼睛问，“或许早就已经不仅是这样了……因为莉莉娜吗？”
希罗稍稍吃惊地张了张嘴，但马上恢复以往一张扑克脸：“我会报仇，不会改变，死神欠我太多。但是，我保证不会是现在……我答应过你，不会在找到迪奥之前动手的……”希罗的眼前里突然出现了一张俊俏而又朝气蓬勃的笑脸。又圆又大的眼睛晶莹水灵，笑容如阳光般灿烂，总是带着有副恶作剧表情……“迪奥……”
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两人心里都异常沉重。是死神的复仇吗？还是克莉斯不满的情绪在高涨着呢？
卡托尔叹息地说：“我不是个好哥哥，我没资格保护她……”
“卡托尔，我们不是神……”
“神？”卡托尔不解地问，“那克莉斯算什么呢？”
希罗犹豫了一会，最终吐出两个字：“是恶魔！”卡托尔突然笑了，“你好了解她……”希罗摇摇头，道：“不，我了解的是迪奥。”说着把床上的衣服仍给卡托尔，“睡觉吧……”
“我曾经和你说过，我已经死了。”卡托尔点点头。“那么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现在活着就是为神做他所要做的事情……”金发少年微笑了。
是啊，或许吧，或许我们正各自为所谓的“神”做事呢……
那天晚上，希罗又当了厅长，卡托尔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耳边萦绕着那句“如果那天不是我，你就不仅仅是手上缝几针的问题了。”
希罗，即使我只是在被你利用也好……但疲倦的身体还是支持不住睡意的侵袭。
希罗埋着头坐在沙发上，在记忆的角落里搜索着……
“我叫希罗尤而……”
“我……我叫迪奥，迪奥马克士维。”
窗帘突然急速地甩动了几下，接着又回到了静止状态，希罗对之前那阵不寻常的风并不在意，然而一名身穿白色上衣的少年在希罗面前显现出来。
在他的周围空气似乎都散发出银白色的光辉。
“现在我该怎么做……”希罗深沉地道，“也许我不应该向卡托尔做那种保证……我真是白痴。”
少年轻盈地落到地面上，原本纹丝不动的嘴角微微上翘：“为什么这样说。”
“哎…………卡托尔一定会恨死我的。”
“你也会恨我不是吗？”
希罗瞥了眼少年，似乎能看见他身后的羽翼，心里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他笑了，“是。”
“你很少会这么坦白的，希罗尤而。”说着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样外形象书一类的东西，说道：“有任务了……”
……
“什么！？”希罗少有地叫出声来。回头望了眼走廊，令自己冷静下来继续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特洛瓦选择了沉默。
“……不用说了，我明白了……”希罗面无表情地说。
原来，已经杀人无数的自己也已经和恶魔没有区别了罢，只是表面看来比较“光明正大”罢了，希罗想。
为神做事，如果真有神的话……


那一天晚上，当我独自仰望星空的时候，居然看见了天使！高洁，美丽的白色羽翼，与蒲公英花瓣随风而去。那双墨绿色的眸子好熟悉，但又如此陌生，对了，卡托尔不也有这样一双眼眸的吗？或许卡托尔才是真正坠入人间的天使吧……那……我又是谁呢？哦……对了，如果真的有神的话，我应该就是最有资格去嘲讽世界，披戴黑暗的死神吧……伸出手，从花瓶里取出一支红玫瑰，花瓣上沾着几点晶莹的水株。克莉斯突然冷冷地笑了起来。目光突然变得诡异，紫色眼眸象是充满了魔力似的，一瞬间，玫瑰花化作粉尘，随风飘去了，几滴晶莹透明的液体突然间顺着微笑的脸庞滚落下来，让掌心面对着自己，克莉斯显得出奇的平静。
“我在哭呢……可是我还能保持这种感情多久呢……”
我明白，也许马上，我就会成为令一个“迪奥·马克士维”了。
“你恨我吗？”
我已经没有选择。
“那就好好地活着。”
我不是你，做不到。
如果有一天，当我面对被自己亲手残害的生命还能抱以灿烂的笑容的话，那就让死神从此完全消失……
眼看天就要亮了……只有黑夜才是适合死神……那我还可以做普通人吗？眺望太阳升起的方向……

***

夜晚。
克莉斯望着玻璃窗上自己静廓的身影。
“你会后悔吗？”一个声音问。
“你已经帮我选择了。”克莉斯轻描淡写着。
“刷”的一声
女孩用力地推开了窗户。
风吹拂起克莉斯深褐色的刘海，蒲公英花瓣卷过，她径直走到阳台上，深深吸了口夜间的冷空气，最后望了眼少年，便轻巧地像外面跳去，伴随着半透明的羽绒般的花瓣消失在月光之下。

她要去战斗……
（那时候我发现，自己心不完全属于自己了，偶尔时不时就会出现那个少年的影子———发生了许多令我自己都无法解释的事情，那时候我告诉自己，也许我的存在真的会给别人带来灾难。
要离开吗？我问迪奥。他说，为赎罪也好，只要自己愿意，就做一个真正的死神吧。
这个骇人听闻的名字，不可一世又神秘莫测。但既然已经知道自己被世人憎恨，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做为人所恐惧的死神呢……
几年前那个雨夜所发生的事情再次浮现出来，一切发生的太突然，闪电般的速度令人还没看清他靠近，灵魂就被他从肉体中带走了——那就是死神吗？他把我至亲的人从我身边夺走，可是当我接触到他那一双使人心醉的眼眸的时候竟然会对他产生怜悯之情。然而，我……
做这种决定，神不会允许我做出如此灭绝人性的事，可是既然上帝赐予了我一个新的躯体，一个新的灵魂，又何必迫使我舍弃现有的灵魂呢？）

鲜血践在我的身上、脸上，即使是黑夜可我仍然能清楚地看到人们临死前悲哀、恐惧的神情——大叫着，试图逃脱。我的灵魂在呐喊着，但是我的大脑对眼前的一切根本无法做出相应的反应，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和死神已经融为一体了。
我害怕，但是我还是下了杀手，男人，女人，小孩……一个个死者的灵魂从我手心里趟过……
为什么！！！我问自己——下雨了，可是我竟然做不出任何表情……

***

雨天，这是一个阴冷的早晨，克莉斯的房间，窗户是敞开着的，雨势急骤变大了，飘洒了进来。
滴落在她的额头上的雨点唤醒了熟睡少女，她坐了起来，眺望着窗外。
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谁？”她吃了一吓，提高嗓音问。
“是我，希尔德。”有人应声道。
说罢希尔德推开房门，她是近来关窗的，但是却被克莉斯一把拉住制止了。
“怎么了，克莉斯？”希尔德不解地看着一脸认真的克莉斯道。
克莉斯望了望天空的上方，轻轻摇了摇首说，“希尔德……下雨了…………”


“下雨了……”卡托尔趴在窗台边撩起了窗帘对希罗无趣地说。
现在是上午8点整，看了看钟他感慨道，“不知道那位小姐今天会不会来呢。”
希罗没有回答，只是一心搅拌着自己的咖啡，但并没有喝的意思。
他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了自己要守护的人，然而，如果正如他所期望的那样，他又期待着什么呢？分离吗？如果她将来有一天真的知道自己的罪孽，会不会……想到这里，希罗的动作止住了。
卡托尔明白了什么似的，不再说话。

门铃突然响了。待莉莉娜浑身湿透地出现在卡托尔面前，卡托尔吃了一惊，赶紧把她请进屋。
“谢……谢谢……”莉莉娜喘着气笑着说。
卡托尔无奈地笑了笑。
卡托尔帮莉莉娜把东西放下后，希罗从里面走了出来。莉莉娜尴尬地望着希罗，什么也没有说。时间仿佛凝固了。
门外传来两声笛鸣。“……我也该回去了……”卡托尔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说。
希罗给了个‘随便你’的眼神，他做了个再见的手势就朝汽车走去。

莉莉娜用期待的眼神凝望着他。
希罗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没有出口。
两人对望着，雨声充满了狭小的空间……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莉莉娜终于忍不住了。
她紧紧握了握合在胸前的双手，勉强维持笑道：“我……我还是决定……”
“因为……………”她使劲地搅着手，不敢看希罗，害怕希罗看见自己流泪，“因为……
因为我……”
突然间，有一只手摸去了她眼眶中泪水。
全身的温暖的感觉——莉莉娜一抬头，发现自己已经跌入少年的怀里，想要逃离，但发现已经无法挣脱。
“冷吗……”希罗抚摩着她的秀发轻轻地问。莉莉娜摇了摇头，蜷进希罗的怀里，那一刻，好温暖……
“因为我想在你身边……”不管发生什么，你还是你。
希罗抱着湿漉漉的莉莉娜，皱了皱眉。
我们没有未来……但是，如果你想的话，现在我能给你幸福。

***

曾经有一次，莉莉娜给克莉斯看了希罗的照片。
“他很帅……”克莉斯看第一眼就给了这样的评价。
“恩……希罗……希罗尤…他的名字………”莉莉娜温柔地补充了这一句话。
克莉斯再次认真地看了一眼相片，道，“你很喜欢他？”
莉莉娜没有否认。
“是啊……我最爱的人……”
莉莉娜凝视着照片说，希罗的身影在她的眼中久久不能拭去，
“他一点都不如表面上的坚强……所以我想，我也可以用我的方法保护他……”
克莉斯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只希望你们现在……”
望略有触动的莉莉娜，她温柔的说“将来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只要现在幸福就好……”
许久，莉莉娜对克莉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你……”
克莉斯重新看了眼相片中的少年，英俊的容貌，但是冷漠地令人无法靠近。
“那么我想，我也有要守护的人。”克莉斯对自己说，哪怕死神，也没有办法夺走这个权利。

***

克莉斯的房间。
希尔德正在为克莉斯梳着头，娴熟地把头发先分成两股，再在末端用丝带扎紧。
“好了！”希尔德对着镜子里的克莉斯笑着说。
少女看着窗外辟劈啪啪掉着的雨点问，“是台风吧……”
“是啊……”希尔德也感慨道，“很大的雨呢，看来要下好几天了。”
“是吗……”克莉斯似乎有点失望。
希尔德拉起克莉斯的手，“走吧，吃饭去吧。”
“好。”克莉斯跟了上去。却忍不住回头看。当然，希尔德并不知道。
餐桌上摆着各种各样精致的点心，希尔德正为克莉斯倒牛奶，偌大的餐厅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克莉斯觉得有点奇怪，问：“妈妈呢……”
她知道卡托尔现在在朋友家，但是如果是平时的话应该会和自己一起吃早餐才对，她看了看挂钟——8：30还有3分钟！
“恩……夫人今天早晨说要去教堂一次。”希尔德回答说。
今天不是礼拜天啊……克莉斯想。不过她也没有再问，希尔德却有一丝担心。

“我回来了——”是卡托尔的声音。
克莉斯放下餐具。
希尔德走上前去，略带质问的口气道，“你这几谈去哪里了。”
卡托尔理了理头发，敷衍着说，“这个啊……我去希罗那里了。”
“你说希罗？”克莉斯突然问。
卡托尔和希尔德不约而同地向克莉斯那边望去。
卡托尔愣了一下。莫非她知道希罗的事？
“是说希罗尤吗？”她关切地再次询问了一声。
卡托尔怔怔地点点头。
女孩突然温柔地笑起来，看了看面前的盘子，说“莉莉娜小姐也在吧……”
“恩……”卡托尔似乎了解了什么，走到克莉斯跟前自信地说，“没问题的……”
“是的……”克莉斯笑回答道，并递给他一快苹果，“那个……昨天睡的好吗？”
卡托尔从没见过克莉斯那么善解人意，“你怎么了……”他咬着苹果说。
克莉斯不太高兴地瞥了他一眼，马上恢复了先前的表情：“没什么！”
“哈……”卡托尔笑了，“看来我该再去睡一会……”
望着卡托尔，克莉斯想问什么，但是话到嘴边便咽了下去。放眼……雨还是没有停……
莉莉娜小姐是对的，我们都应该珍惜现在，不管以后会如何，我想保护我喜欢的人。

“克莉斯你吃完了吗？”这时候希尔德发现克莉斯已经打算回房间了。
“是啊！”克莉斯说，“我还有比吃早餐更加重要的事。”她神秘地说。撇下了楼下的希尔德。
克莉斯一进房间便立即关上了门。似乎在内心斗争了一番，但是她最终还是转身朝阳台小跑过去了。
丝毫不畏惧雨点击打她的身体，好久，她开口对着瀑布般的暴雨道：“我答应你……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迪奥……”她突然有点心痛，但是，舒畅了许多。这时，突然一阵风吹过，带来一点点金色的光晕，在她的手中逐渐扩散开来，排成十字型，坠落在她的手心里，这个是……！！她吃惊地望着手中的光辉。
“谢谢……”少女动了动嘴唇。
迪奥……你做了一件好事。卡托尔想。

***

上午9点10分。
莉莉娜依偎在希罗怀中欣赏着雨景。
“希罗……”
“恩？”
“你已经猜到我不会离开你了吧……”
希罗没有回答。
“…其实……只要现在幸福……将来怎么样我都……”
“莉莉娜……”
“希罗……”
希罗摇摇头。
“……将来，我会保护你到永远……”
希罗仰望着天空，特洛瓦，我正在做违背自己的事情……也许我会付出沉痛的代价。

*红蔷薇* 完